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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时也势也(9)”

张老师接过钱,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才给对方找零。出来摆地摊挣的都是辛苦钱,收到百元大钞固然高兴,但若是收到假币那就得不偿失了。张老师的样子虽然看着小气,但这也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出来摆地摊的第二天,张老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还特意找来资料供三人学习。经过理论和实践的双重考验,假币长什么样子三人不知道,但是真币有哪些显著特征倒是摸得门清。张老师刚才的这一套,有极强针对性的动作下来便能基本确定它的真伪。三人也商量过,如果真遇到了大家根本识别不出来而误收的钞票,那在自认倒霉的同时要第一时间报警。

在张老师找零时,学霸则是从保温桶里拿出五瓶可乐,递给了对方。对方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便只能将自己的上衣撩起,让学霸直接放在上面。而他身后的同伴看着这一切,竟是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温如玉给魏薇擦干了额头上汗水,转过头来正好看到这个小年轻用衣服接住冰可乐的一幕。目光再朝后移,见着他同伴们站的位置和没有上前帮忙的举动,温如玉心中掠过一丝警觉。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事有反常即为妖”!眼前的一幕就有很明显的两处反常。一来,买五瓶水怎么会只让一个人上前。二来,为什么那三人会在同伴买水时背对着他。温如玉顺着背对着自己的三人前方看去,前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驻足观看的东西。

学霸打开自己的那瓶矿泉水猛地灌了一口,一脸笑意的对着张老师说道:“今天舒服,摆了这么多天摊,终于见着百元大钞了。这预示着什么,预示着我们的生意将会红红火火”。

魏薇从温如玉手中接过那张为她擦汗的纸巾,低声问道:“玉公子平时都是这么对待身边的女同学吗”?

温如玉正在想刚才的那件事,此时被魏薇的问话打断,便只能暂时放弃思考。见魏薇睁着一双迷人的单眼皮大眼睛望着自己,温如玉只觉得有一种财色兼收的感觉。

见温如玉不说话,魏薇此次却没有生气,而是继续与温如玉对望着、僵持着。

温如玉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略显暧昧的事,便答道:“一般情况下,只对漂亮的女同学这么做”。说完话,温如玉还向魏薇露出了一个不露齿的笑容。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温如玉的这种说话方式,魏薇也同样打趣道:“说说吧,怎样的女同学才算得上漂亮”。魏薇这句问话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她就是要温如玉说出“像你一样的啊”,这类的话来。

魏薇说完,便满怀期待地看着温如玉,扑闪的眼睛似乎在催促他快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哪知温如玉却出乎魏薇意料的沉默起来。沉默还好,温如玉竟然还挠了挠自己头,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

见着眼前一幕,魏薇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起来,本来的好心情也慢慢变得不再好了。怎么着,自己在温如玉眼中还算不上漂亮吗。既然不漂亮,那他刚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般情况下?自己是非一般的情况,还是不漂亮了?温如玉就知道欺负自己,刚刚才当着大家的面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现在就不愿意说自己一句好话了。魏薇自认为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家人这么认为,朋友这么认为,同学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偏偏温如玉就不这么认为呢。既然他认为自己不漂亮,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说自己漂亮又能怎么了。我就不信他没有违心的说过其他女生漂亮。

魏薇越想越气、越想越多,也越想越偏,她今天必须要温如玉给自己一个交代。

见着魏薇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温如玉知道火候到了。只见温如玉微微扬起下巴,稍稍眯着眼睛看着魏薇,一副仔细审视的样子。魏薇则是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眼中有无尽的怒火在燃烧。温如玉突然双眉皱起,假意恼怒的对魏薇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说完话,温如玉的脸色立马由怒转喜,还对着魏薇挑了挑眉。

“哼,还算有点良心”!魏薇用只有自己和温如玉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魏薇偷偷看向温如玉,似乎温如玉并没有因为刚刚打趣了自己而有丝毫的自责。魏薇心中不禁叹道:“老弟呀老弟,你说和温如玉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不会喜欢他了。你这话是真是假,有没有科学依据啊。老姐怎么越来越喜欢他了,你可别让老姐折在这里了”。

“玉公子,要不今天你们先回家”。学霸见温如玉和魏薇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听到学霸的话,温如玉没说什么,张老师却先急了眼:“玉公子不能走,说好同甘共苦的”。学霸不知道这段时间朱玉琳几乎每晚都在温如玉家里,若是魏薇去了那还得了。

学霸不解地看了张老师一眼,完全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老师周末要去和周蔷薇约会,自然来这里的人便是自己和温如玉。如今温如玉和魏薇有情况,让他们先走又怎么了。有想法归有想法,可是基于兄弟之间的默契,学霸还是选择了没有继续发问。

不知怎的,今天的魏薇显得特别的懂事。听了张老师的话后,魏薇立马说道:“不需要的,今天我一定要和你们一起下班。等哪天我们老了讲起这段经历,怎么说我也是参与者之一。要不然你们讲起来没我的事,我多尴尬”。

魏薇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可怎么听着有些伤感呢。大家明明大学都还没有毕业,怎么就说起老了的事了。细想一下,温如玉和学霸、张老师两人是同寝室的同学,又都是璞门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人毕业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会很多。魏薇则不然,如果她不是和大家有什么特别的情分,相信毕业之后的联系就会很少了。但魏薇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她已经将自己当作了众人的好朋友。或者说,她已经将自己当作了和温如玉有密切关系的人。这话听着,怎么还有一些莫名的感动呢。

“老板,拿一个这个帽子”。一个突兀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众人面前站着一个小伙子,此时正指着摊上的一个带电动风扇的帽子。

他因为是站在张老师一边,所以就由张老师将他指定的帽子递给了那个小伙子。

那小伙子将帽子拿到手之后,直接就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同时打开风扇的开关,露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戴上帽子,小伙子在兜里摸索一阵,发现只有一张百元大钞,便顺手递给张老师。

张老师接过钞票,还是像刚才一样仔细看了起来。反复看了几遍,张老师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将这张大钞递还给那人,说道:“麻烦你换一张”。

温如玉和学霸见张老师如此动作,第一时间意识到是收到假币了。只有魏薇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至于为什么张老师不直接说出来,这就涉及到一个有些讲究的问题。一般情况下,用假币的人是知道自己的所用假币的。至于假币的来源问题,有可能其本人也是受害者。所以这种情况下,用假币者的心态其实是一种试探。当做小生意的人收到假币并认出来了,这时候只需要拒收即可。这样一来不仅保全了对方的面子,同时也让自己避免了损失。至于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就像刚才说的,一来对方可能也是受害者,二来这样做有可能直接促使对方下不来台。所以说在正常情况下,双方还是有这种默契的。

既然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对方直接更换一张钱币或是干脆不买这个帽子就行了。张老师等三人都是这么想的,虽然遇到了这种不愉快的情况,但大家也都没有当一回事。

哪知那小伙子见到张老师递过来的纸币,根本没有去接的意思。他反而后退了一步,指着张老师手上的钱说道:“这不是我的钱,我刚才看见你将我的钱换了一张,现在就放在包里”。说完话,小伙子又一指张老师身上的小包。

闻言,张老师大怒道:“这张钱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你想唬我吗”。被人冤枉又涉及到这么多钱,张老师忍不住大怒道。

见张老师发怒那小伙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手法快以为我没看清楚吗,敢不敢把你包里的那张钱掏出来”。小伙表现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对不知内情的人很有欺骗性。

张老师被人冤枉,心中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只见他直接将手中的钱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道:“帽子还我,不卖了”。说着就要去拿对方手中的帽子。

那小伙退后一步,伸手制止了张老师的动作,说道:“你不是做贼心虚,干嘛这么激动。我只有这么一张百元大钞,我能记住它的号码。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便拿出来我们对质”。小伙的声音很大,周围也很快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温如玉三人的生意最好,周围的摊主也是无不眼红。现在有了这么个打击他们的机会,周围的摊主自然不会错过。在小年轻要求对质之后,便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人群之中:“拿出来对质,别人能记得编号就肯定错不了”。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看来说话之人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样,张老师一双眼睛急得通红。对质就对质,自己根本就没做的事情难道还怕他吗?张老师正准备伸手,温如玉从身后一把将他拉住。

张老师转头看着温如玉淡定的神情,内心的急躁才慢慢平复下来。温如玉先是将张老师扔在地上的那张纸币捡了起来,而后再反复看了多遍,确认它确是假币。众人见温如玉如此动作便知道他有话要说,都打起精神看他有什么奇招。

温如玉将自己手中的钱举到对方面前,问道:“在座的都请做个证,我再问一遍这张钱是不是你的”?温如玉说着将假币举上自己的头顶用力的摇了摇,使它发出纸币独有的响声。

那小伙依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道:“绝对不是我的”。

温如玉继续道:“好,我们回忆一下刚才的场景。你拿出一百元要购买一个帽子,就是你现在头上的这一顶”。温如玉边说边一指他头顶的帽子。说完之后稍微停顿,等待着这个小伙的答复。

这个情况没什么好说的,那小伙自然是点头应允。

得到了肯定答复,温如玉转头对着张老师说道:“然后你发现他给的钱是假币,就要退还给他”。

“我没有用假币”。那小伙担心温如玉误导他,急忙辩解道。

温如玉挥手制止他发言,说道:“现在听我说”。

张老师点头道:“是的,我反复看了几遍确实是假钞。我验看的时候,手上的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怎么可能换钱”。

“你经常做这事手法快,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伙坚持称是张老师换了他的钱。

“胡说……”。张老师还要说什么,温如玉及时挥手制止了他。

温如玉对小伙说道:“之后你是怎么做的”。温如玉循循善诱道。

那小伙嘴角微微翘起,似乎知道了温如玉的招数。他向着众人大声说道:“我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当然是不会伸手接了”。说完之后,小伙表现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没有去接这张钱吗”?温如玉一副吃惊的口吻问道。

“当然没有”。小伙肯定的答道。

听到小伙的回答,温如玉脸上露出一阵慌乱。旁人看在眼里,心中也多少对这事有了初步的判断。

温如玉强撑着继续问道:“你真的知道当时那张钱的编号”。温如玉现在话中的语气,明显透露出一股底气不足的味道。

“当然”。那小伙还是肯定的答道。“你敢不敢把那张钱拿出来,我们对质”。那小伙继续说道。

温如玉忧心忡忡地看了张老师一眼,说道:“你拿出来吧”。

张老师也没想到看似气势汹汹的温如玉,怎么突然就转了向。不过鉴于对温如玉的信任,张老师还是将自己包里唯一一张百元大钞拿了出来。

温如玉朝着那小伙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将这张钱的编号说出来。

那小伙等的就是这一刻,随即很快说出了张老师手上这张钱的编号。

小伙说一位张老师对一位,小伙说完之后便见张老师脸色发黑,全身轻微的抖动起来。此时张老师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可是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围在周围的人一见着张老师的神情,便确定那小伙说得没错。既然这样,那这事还不明白吗。它就是地摊老板想用假币换真钱,结果被顾客发现这么回事。一时间,人群之中也发出了各种声讨张老师声音。

“将真钱还给别人”。这是最温和的。

“不行,用假币必须报警,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比较有正义感的。

“这是家黑店,不知道坑了多好顾客,以后再也不到这家买东西了”。这显然就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攻击了。

听见旁人的各类言语,张老师是满脸的委屈和愤恨。学霸虽然知道张老师不会这么做,但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只有魏薇一脸期待地看着温如玉,似乎知道他将给自己带来惊喜一样。

见群众声讨的第一波高潮过去,温如玉向着人群一挥手,大喝道:“停”。这一声还是军训时在教官处学的,没想到这一喝之下,人群竟然应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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