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许耀带着晴晴上了车之后就让司机把距离稍微开远了一些,接着他说:“冯哥,你下车去等一会儿吧。”晴晴急忙阻拦:“不用了吧,外面天已经黑了,在车里面坐着吧,又不影响我们说话。”
许耀没有反驳她,而是一直看着司机,司机冯九原本是最不喜欢折腾的,但许耀这个小孩平时为人非常够意思,就算是为了成全他的好事,他也愿意折腾这一趟,更何况人家虽然比自己小将近二十岁,但终究是自己的老板:“那个,我正好饿了,去附近找个餐厅吃点东西去。”
许耀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用余光偷瞄了林晴晴一眼,见女孩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起来,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卡:“冯哥,这附近有一个儿童玩具城,吃完饭正好去给你们家小旭弟弟买点好玩具。”
冯九笑眯眯的接过那张卡:“小旭要是知道是你给他买的,肯定高兴坏了!”
:“这个不算我买的,我买的可是个好东西,估计过两天就邮到你们家了,保证小旭见了高兴的哭出来。”
冯九闻言更加开心了,能被许耀说好的东西可不多:“行,那我先去吃饭。”他说罢,朝着林晴晴点了点头:“林小姐,再见。”紧接着就下车走了。
林晴晴看着冯九走远了,才开口道:“真会收买人心。”
男孩闻言宠溺的摸了摸头:“我若是直接叫他出去等,他还能赖在车上不成?明明是善意,你偏给我扣个收买人心的罪名。”
林晴晴被他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好!是我思想龌龊,你天真单纯善解人意,可以了吧?”她说罢,将头别了过去。
许耀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急忙晃了晃她的手臂,语气柔和的轻声哄着:“哎呀,你看看你,我这也不是那个意思啊。”
:“哦,看来又是我会错了意是吗?我思想龌龊,配不上你许家小少爷,您回头还是找个天使吧。”
男孩看着女孩倔强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整天想着收买人心,虚情假意的男人。”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丑陋的一面,我想把最完美的自己,展现给你。”
林晴晴沉默许久,忽然哭了,许耀见此情景吓得不知所措起来,认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许耀这一刻心里恨透了自己的多嘴多舌,他看着女孩颤抖的背,鼻子变得有些酸疼,他犹豫了一会,接着轻轻的从后面抱住了女孩:“晴晴,你再哭下去,我可能要心碎而死了。”
林晴晴闻言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接着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了男孩,她一边抽泣,一边费力地开口:“不要,我现在可就只有你了。”
许耀在听到这句话后,更是心疼的难以忍受,他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抱着女孩瘦小的身体。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对你,我只是,不受控制的想去试探人心,这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的懦弱吗?”
许耀摸了摸女孩的头:“你的全部我都要,包括懦弱和试探。”
女孩闻言,叹了口气,感觉整个人紧绷的神经都松了松,她放松的趴在男孩的肩膀上:“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很邪恶的人,你说我离家出走,闹来闹去的,事情也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我继母打掉肚子里的小孩,要么我认命的妥协,旁观他们一家幸福美满。”
许耀原本想说,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可还没等开口,车门就被李妤打开了:“两个结果?我看未必。”她说罢目光看向许耀“你先出去等着,让我跟你小女朋友好好聊会天。”
男孩有些无语:“我说这位花大姐,你偷听我们两个说话!过分了吧?”
:“老娘这条裙子花了几万块,这是碎花,我是少女,你才是花大姐!你全家都是花大姐!赶紧给我滚下去。”
许耀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林晴晴:“你愿意吗?我只能说她不是坏人。”
:“嗯。”
男孩闻言摸了摸林晴晴的头就从另一边下了车,他走出几步后,又不放心的对着李妤喊了句:“别给我家孩子弄哭了!”
李妤闻言无奈的朝他摆了摆手,心想,何止要哭,我要让她嚎啕大哭,接着她坐到晴晴身旁,眼神却停留在了女孩的手指上很久:“很痛吧?”
林晴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被自己咬破的手指,她缩了缩手:“从小养成的坏习惯,没什么感觉。”
:“我有个朋友也有这样的习惯,不过现在她好很多了。”
:“说实话,你朋友的事,我并不关心。”
:“那个朋友是许耀的亲姐姐,你也不关心吗?”
女孩闻言眼里多了几分动容,但嘴上却依然坚持:“不关心。”
李妤见状嘴角轻轻上扬,没有接刚才的话题:“我问的其实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心。”
女孩轻笑一声:“你说它吗?它健壮如牛,轻易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李妤歪了下头:“可我怎么觉得,它脆弱如残次的玻璃杯,冷水热水都装得,可两者一交替,轻易就会碎裂。”
林晴晴闻言有些厌恶的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你很懂我是吗?我告诉你,自负的大人我见的多了,不过不得不承认你是最口无遮拦,不知深浅的一个,你怎么敢随意谈论人心?你以为你会比我还要懂我自己?”
:“那么你以为你懂你自己吗?”
:“当然!”
:“那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愤怒!我对他们的不负责感到恶心又愤怒,那个家我已经待不下去了!”
:“你想杀人吗?”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住了,可心里却像是明白对方的意思一般:“你说什么?当然不!”
:“那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明知道他们一定会找你的,不是吗?难道你不是想让家人在你与那个孩子之间做取舍?”
女孩闻言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全然没有了开始的沉着:“当然不是!我没有!我就是伤心!我难过!我担心她们会越来越不在乎我!我担心我连现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我怕自己变得更倒霉!我怕自己会失控!”女孩说到这眼泪已经挂满了整张脸。
她最后几乎是大喊出声:“难道我要等到他们赶我走吗?我只是想要点尊严都不行吗?我没有想要害人!没有!”
见到女孩的反应真如自己来之前想象的那样,李妤心里泛起了阵阵酸疼,她眼圈泛红,却迫使自己将眼泪憋回去:“你看,你的心果真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脆弱。”
林晴晴闻言用有些怨恨的眼神看向她,她哽咽的开口:“你赢了,我承认我就是玻璃心!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就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李妤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好,我滚之前想再给你看个东西。”
林晴晴想着自己看完,她就能走了,也懒得多费口舌,十分用力的一把抢过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一条朋友圈动态:
阳光很好,女孩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可爱又开朗,希望她可以一直这样笑。配图是一张她坐在秋千拿着手机,爷爷奶奶在另一边打理花草的照片。
她往下滑,第二条:
一夜未眠,今日,做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之一,做一个真正的母亲。下面是一张林晴晴小时候的照片。
第三条:“有没有什么暑假好去处给我推荐几个?晴晴小姑娘要放暑假喽!”下面是林晴晴拿着奖状大笑的照片。
第四条:“眨眼间,已经28岁了,今天小姑娘要嫁人了。”下面是一张全家福,有四位老人,有新郎新娘,还有最中间站着的那个小女孩,是林晴晴。
女孩的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我怎么没见过这些?”
李妤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林晴晴掏出手机,才发现,在第一次见面加过赵晓雯微信后,她就屏蔽了她的朋友圈,当初想着眼不见为净,却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多。
:“做戏而已。”林晴晴说罢就开车门下了车。
李妤没有阻拦她,而是任由她独自离开了。
女孩跑到一开始蹲着的地方,她重新蹲下,头深深地埋在自己怀里,她的眼泪几乎挂满了整张脸,林奇和许耀在车里看到女孩的身影后,同时准备起身,林奇见状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孩子,我欠我闺女一句道歉,这个时候,就别争了。”
许耀闻言,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林奇拿起车上的外套,就朝外面跑去,林晴晴看到自己的爸爸跑过来,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走,可男人却快跑了两步,到了她的面前,他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接着像豁出去了一般,开口:“女儿,对不起,这么多年,是爸爸的错,爸爸逃避了作为一个父亲该承担的责任,选择性无视自己心中的愧疚之情,自欺欺人的满足自己的私心,即便空虚感萦绕难忍,我却还不知悔改,伤透了我女儿的心,把自己婚姻失败的原因,全部归结于他人,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让我的女儿受了很多苦,爸爸在这里给你真诚的道歉,同时,向你保证,以后,我会努力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勇敢的,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做一个真正的儿子,真正的父亲。”
女孩看着林奇认真谦卑的态度,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说的话,却让她仿佛放下了心中多年的石头,她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道:“爸,咱回家吧。”
林奇闻言立马上千给女孩披上手里的衣服:“你看,爸紧张的差点忘了给你穿外套了,比开股东大会还紧张呢!行!咱回家,回家!”
女孩跟着林奇上了车,她看向了下车准备离开的许耀:“许耀,谢。”男孩用一个嘘的动作,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个字。”
接着他跟刚好从玩具城回来的冯九一起,快步回了自己的车里,两辆车分别驶向了不同的方向,但林晴晴和许耀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向身后远方的那辆车,在几乎快要看不到一点车影时,林晴晴收到了一条微信:晴晴,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回同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