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771年,周幽王在位第十一年,也是伯阳父预测大周要亡国的那一年,周幽王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他想都没想过的灭顶之灾就突如其来的发生了,而这一次的灾难不仅要了他的命,更要了周朝的命。
这一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而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这一年,周朝的诸侯国申国、南缯国,还有西方的犬戎,三股势力联合起来突然出现在丰镐周围,将丰镐团团围住,大有一举将其吞并之势。
周幽王惊慌失措,情急之下他赶紧点燃了烽火。
在古代,烽火是古代边防军事通讯的重要手段,烽火的燃起表示国家战事的出现。
通常的设置是,在边境线上隔一段距离就会修一个烽火台,台上放置干柴,当其中一个烽火台被点燃后,能看到烽火的其他台就会相继点燃,这样依次迅速传播下去。
此次周幽王点烽火的意思是表示王室此时正处于危难之中,请求诸侯前来救援。诸侯见到烽火后,有义务和责任来协助天子御敌,这就叫作“勤王”。
周幽王受到围攻,因此他迫不及待地点燃了烽火。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几乎没有诸侯来救,只是王畿范围内的部分小国派出了援兵。
小国的实力可想而知,根本不经杀红了眼的叛军一划拉,所以当即溃败而逃。
如今的丰镐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虽然守军拼死抵抗,但架不住犬戎野蛮人的猛烈攻击,最终城门被攻破,三股势力鱼贯而入。
周幽王大惊,最终在亲兵卫队的拼死保护下,杀出了丰镐城。
叛军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们紧追不舍,最终在骊山(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城南)脚下追上了周幽王的卫队,并将他们团团围住。
周幽王见大势已去,于是请降。哪知叛军根本不给他机会,一阵猛冲,周幽王及其卫队全部被杀。
古时,判定一个国家或者朝代是否结束,实际上是有个标准的。这个标准主要有两条,其一是国都被攻占,其二是国君被杀,两者缺一不可。
想当年周灭商时,便是由周武王率领大军向东突然杀向殷商都城朝歌,商纣准备不足,致使牧野一战败北,周军一路攻入朝歌,商纣自焚而死,至此殷商政权被颠覆。
其实那时候周军只是攻占了殷商王畿范围内的国土,而外围广大土地,还是属于各诸侯国。这其中,实际只有一部分是归附于大周的,相当一部分依然是听命于殷商的。
所以如果商纣没死而逃走,完全有实力借助支持自己的力量而翻盘,这样一来根本算不上亡国,相反的,大周则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索性商纣死了,这样满足了亡国的条件,即便之前支持殷商的诸侯国,此时也不再死命效忠于一个灭亡了的政权,开始纷纷倒戈。
所以斩草要除根,不让周幽王有一点翻盘的机会,那就必须让他死。
周幽王死了,丰镐被攻陷了,两个条件都满足了,所以,大周亡了。
回顾整个过程,周朝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烽火点燃后没有诸侯来救援,那么问题来了,原本周幽王是天下之主,天子一点烽火,诸侯是一定会来勤王的,那么为什么这一次却没人来救呢?
说起这事,跟一个女人脱不开关系,而她就是中国历史上非常有名的美女——褒姒。
我们之前讲到,褒珦因为直言进谏而被周幽王关押,国君被抓,这可急坏了褒国人。
褒国大臣们赶紧聚到了一起,在一番激烈地商讨过后,最终决定通过向周幽王进献礼物的办法来换回国君。
这也是从昏君手里救人的惯用手法,从夏桀那里救商汤,从商纣那里救姬昌,都是采用的这个法子。
那送什么礼物可以打动周幽王呢?
这时有人提议说,周幽王昏聩而好色,此时正在天下选美,为何不进献美女而投其所好?
大家纷纷认为此计可行,于是就从褒国范围内层层选拔,最终挑选了一位绝世佳人。
因褒国是大禹的后裔,所以是姒姓,而古代女子又没有名字,因此后世称这个美女为“褒姒”。
褒姒来自民间,自然不懂上流社会的礼仪,因此褒国人对其进行了培训,礼仪、歌舞、书画、装扮一一进行包装,最后才将其送给周幽王。
周幽王本就好色,听说褒国人进献一名绝世美女,早就按耐不住要见一见。
可这一见不要紧,自己的魂魄都被褒姒吸引住了,褒姒本就来自民间,虽后期进过包装,但不失天然的淳朴美,这让见惯了后宫那些胭脂俗粉的周幽王眼前一亮,心中不住地赞叹: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此女只应天上有,奈何流落到人间。
周幽王盯着褒姒看得都忘记了时间,要不是大臣提醒,他会这样一直看下去。
周幽王心情大悦,当即册立褒姒为妃,同时为了表彰褒国进献之功,下令即刻释放褒珦。
褒珦就这样回到了褒国,而褒姒却永远留在了丰镐。
《史记》中明确记载,太史伯阳父见此情景,再次发出哀叹,伤感大周将亡。
莫非伯阳父是觉得此情此景跟当年有施氏进献妺喜给夏桀,有苏氏进献妲己给商纣的情景似曾相识?
是有相似之处,但是这不是伯阳父亡国论的理由。
伯阳父的理由有些怪异,甚至有些神话色彩,但是却都一笔不落地记载在《史记》之中。
原来作为太史的伯阳父精通各种历史典籍,早年他发现了一本封存已久的文献,于是便打开来观瞧,这不看不要紧,看后不禁后背发凉。
传说在夏朝末期夏桀统治时期,有两条神龙落于夏朝王庭之中,这自然是千年不遇的奇事,于是夏桀便带领群臣、宫女、侍卫一大群人来此观瞧。
不想这两条神龙竟然口吐人言道:“我们是褒国的二位先祖。”
这可把夏桀一众人等惊得不轻,赶紧叩拜于地,等着它们再次“训话”。
可哪曾想,二龙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盘旋于宫殿房梁不曾离开,而因之前说话时多有唾液流下,所以滴到了王庭地面不少。
夏桀见二龙深夜到访而不走,惊恐之余赶紧派人占卜这种情况如何处置。
卜官也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只能试着占卜。卜问杀掉它们,卦象显示不吉利;卜问放走它们,显示不吉利;卜问留下它们,还是不吉利。
到此,众人都蒙圈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夏桀见二龙流了一地的哈喇子,这是不是有所指啊,于是又占卜是否让把“龙涎”给收藏起来。
本来是没有办法的瞎猜,结果没想到这次竟然蒙对了,卦象显示吉利。
于是夏桀赶紧摆设币帛祭物,书写简策,并向二龙诚心祷告,果然二龙在此之后直冲云霄,一会就不见了踪迹。
既然路子对头,夏桀赶紧让人把“龙涎”装入匮盒,并贴上了封印,藏在了后宫之中,这事才算结束。
但是这是宝物,于是就像传国宝器“九鼎”一样被流传了下来,不管朝代变更成了商还是周,“龙涎”匮盒都完好无损地放到了后宫,而且千年来从没有人打开过,或者没有人敢打开。
时间就这样到了西周第十任天子周厉王统治时期,周厉王是周幽王的爷爷,是个手段非常强硬的暴君,就因为手段过于粗鲁,最终导致民怨沸腾,于是被国人赶下了台,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百姓干翻的天子。
周厉王行事强悍,同时又好奇心极强,面对几千年没有打开过的这个匮盒,他有种强烈的欲望先要撕掉上面的封条,于是在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他终于做出了千百年来没人敢做的事……
周厉王的强迫症跟潘多拉一样,都属于管不住自己的那种,当中国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后,实际上挺让周厉王失望的,因为这里面装的是二龙的口水,“龙涎”像喷泉一样涌出,整整流了王庭一地。
“龙涎”并非想象的那么美好,黏黏糊糊,还散发着恶臭,着实让周厉王好一顿恶心。
周厉王赶紧让侍从清理,但是不管侍从怎么弄,就是清理不干净。
周厉王思维超凡脱俗,他当即断定这是妖术,需要特别之法进行驱赶,于是他别出心裁地让宫中侍女赤身裸体围着“龙涎”高声呼喊。
或许他并不是想清理“龙涎”,只是借这个引子来看这背礼之举。
不知道这“龙涎”是被震慑住了,还是被这“法术”收服了,这堆粘稠物竟然幻化成了一只玄鼋(yuán),也就是蜥蜴,趁人不备爬进了后宫。
恰巧此时后宫中有一个刚换牙的、也就六七岁的小宫女当值,玄鼋跑得急,正好与小宫女撞了个正着,二者对视许久,玄鼋便逃到阴暗之处,踪迹不见了。
这事一开始被传得神乎其神,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没人再关注了,这也包括那个小宫女。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等到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她竟然无故怀了孕,之后便生了一个女婴。
小宫女扪心自问,自己平时也没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怎么会有了孩儿?出于对孩子不明身份的恐惧和对礼法人伦的惧怕,小宫女趁人不注意,而将这个孩子抛到了荒郊野外。
此时已是周宣王执政时期,他是周厉王的儿子,周幽王的父亲,早期勤奋上进,深得百姓爱戴,使得大周一度中兴,但是到了晚期,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致使大好形势再次衰落。
周宣王统治后期,大周都城丰镐内一直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檿(yǎn)弧箕服,实亡周国。”
童谣大体意思是说,卖桑木弓和箕树箭袋的人,即是灭亡周国之人。
周宣王听闻童谣后大惧,于是在国内发布命令,凡是发现有卖桑木弓和箕树箭袋的人,格杀勿论!
说来也巧,丰镐城内还就真有这么一对夫妇,丈夫卖桑木弓,妻子卖箕树箭袋,可以说这命令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别人套都套不进去。
见城内疯狂抓人,夫妻二人惊恐,赶紧仓皇出逃,大路不敢走,专挑郊野的小路。
结果走出去没多久,就听见路边有婴儿啼哭之声,寻声而去,于是就发现了小宫女扔的那个女婴。
夫妇二人一直没有儿女,见此女婴甚是可爱,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于是将其收养,视如己出。
之后夫妇一路逃到了远在西南的褒国,从此定居下来。
没想到这个女婴也争气,长大后出落得超凡脱俗,最终被褒国选中而进献给了周幽王,这就是褒姒。
这么看来,褒姒为玄鼋之女,而玄鼋又为作为褒国先祖的二神龙的口水所化,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而童谣中所传灭亡大周者,必然也就是这个褒国的褒姒了。
这就是阳处父的理由,一个中国版潘多拉魔盒的故事给他的启示。
这则故事过于玄幻,自然不是真实历史,但是却被司马迁以这种方式给描绘得如此生动,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然而这也不是司马迁有意杜撰而来,作为正史所推崇的,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国语》也有相关记载,估计是之前便有对于褒姒出身的神话记载,所以才被《国语》所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