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分封”,就是将国土分给有功之臣及宗亲,让他们各自建国。
关于分封制起于何时,历来说法不一。有人认为分封制萌芽于原始社会时期,也有人认为分封制起于尧舜时期。
商之前没有文字记载,所以我们暂且不谈论那时是否已经有了分封制,但是商朝时期确实存在分封,比如我们之前介绍的黎国和邘国,便是武丁抢夺原始方国的地盘之后,封给了他的后人,这是有甲骨文证实的。
夏商时期的政治体系大体应该是这样的:以夏商中心政权为天下共主,夏族、商族同姓部落国为重要支撑,收服愿意归顺的异姓部落国,从而建立起联邦性质的大联盟。
经过时间的验证,这种联邦制度确实有其先进的地方,但同时也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有的诸侯国,特别是一些异姓国,他们存在的时间很长,可能从上古开始他们的族群就在这方水土上生活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实力越来越强,实力强了自然就不安分,就会不服中央的管束,特别是在共主实力衰落的时候,他们的异心就会越来越重,最后就会成为老政权的掘墓人。
商取代夏,周又取代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于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在周朝建立之初,周武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总的来说,分封制还是要推行的,因为当时没有更好的政治模式可以借鉴,而且王朝地盘太大,不把土地分封出去,自己一个人又怎么控制的过来?
那么具体怎么操作呢?
有困难,找吕尚和周公旦,这是周武王屡试不爽的办法,于是几个人坐下来商量出一个绝佳的对策。
具体的做法为:分封继续推行,但是要分三六九等,从国土面积和爵位等级两个方面加以限制。
周朝时规定诸侯国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公”为最高等级,“男”为最低等级,不同等级所拥有的国土面积、人口数量、城邦规格都不相同,这样便有了很大的可操作性。比如对于异姓国,虽然此时表示臣服,但给的爵位却不高,这样便限制了这个国家后续的发展,让其没有做大的可能;而对宗亲及亲信大臣的封国,则给予高爵位,同时将他们穿插安排到不放心的异姓国周围,从而限制这些国家的崛起。
在这种分封制下,所有土地都归王室所有,但是使用权却归诸侯,而各自封地上的所有资源及收益,都给诸侯所有,只需向周王室缴纳一定的进贡即可尽义务。这跟中世纪欧洲诸王国与罗马教廷的关系一样,也是现代联邦制国家最根基的内容。
当然不管是异姓国还是同姓国,几代下去以后,自然不会像现在关系这么密切,到那时怎么控制他们?
这一点周武王也想到了,那就是建立明确而严格的制度,同时严格控制诸侯国军队数量。
制度方面,限制诸侯必须服从周天子的命令,同时为周天子镇守疆土;如果周天子有战事,诸侯还要派军队一同作战;定期缴纳贡赋,诸侯个人固定时间还要到王都觐述职。
军力方面,按照五等爵位配不同数量的军队,不可超过相应限额,而周王室,则拥有远超过两三个公爵大国的兵力,以军事力量震慑各国。
这就是周武王跟吕尚和周公旦的决策,这有效维持了周王朝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
分封的具体过程中,周武王首先妥善安置了历代圣王的直系后裔,这自然体现的是不忘圣王建国之恩,让他们的后代有国土可以给他们祭祀,同时也是让天下人了解自己的仁德之行,从而教化万民。
他赐封炎帝的直系后裔于焦国(一说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县,一说山东省济宁市嘉祥县),赐封黄帝的直系后裔于蓟国(jì,今北京市区西南广安门附近),赐封尧帝的后代于祝国(今山东省济南市长清区),赐封舜帝的后代于陈国(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县),赐封大禹的后代于杞国(今河南省开封市杞县)。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陈国和杞国。
我们之前介绍过,大禹当年把舜的儿子商均封在了虞国,所以虞国才应该是舜直系后人的封国。但是这次伐商,虞国国君虞阏父(又作遏父)率领虞国军队一同参战,为表彰其忠心,周武王又将虞阏父之子虞满封在了陈地(又称宛丘),从而建立陈国。
所以陈国宗族跟从舜为妫姓,后以国为氏,所以虞满就是“陈”姓主要得姓始祖。
由此可知,虞国跟陈国是同宗同源,祖上都是舜。
对于杞国,早在夏朝时期就已经存在了,但是具体是什么部族建立已无从查找。
根据《大戴礼记·少间》记载,商汤灭亡夏朝之后,将夏后姒姓的一些遗族迁到杞国,以奉大禹的祭祀。但后来商朝君主对夏朝后裔越来越不重视,曾数次废掉杞国封号,所以商后期这个国家也就消失在商朝版图上了。
周武王灭商后,寻找大禹的后裔,结果找到东楼公,便将他封到杞地,主管对大禹的祭祀,这样杞国才得以再次复国。
言归正传。
封完先古圣王的后裔,周武王便开始大封功臣和他的亲族,目的就是要在宗周周围多多建国,以充当周朝统治中心的屏障,即所谓“封建亲戚,以藩屏周”。
周武王首先封了周文王的两个弟弟,也就是他的两个叔叔虢叔和虢仲,虢叔封在今山西省宝鸡市,名叫西虢国;虢仲封在今河南荥阳市汜水镇,名叫东虢国。
周公旦自不必说,他是周武王最信任的兄弟,在伐纣过程中又立有大功,于是被封在今山东省曲阜市附近,名为鲁国。
但周公旦为周武王左膀右臂,依然需要留在王室任职,于是他便让自己长子伯禽前往鲁国就职,因此伯禽就是鲁国第一任国君。
召公奭(“召”通“绍”,读作shào),历来被认为是周文王的庶子,周武王的庶弟,其实并非如此,他应该是姬姓贵族,但并非周文王之子。
关于这一点,我们日后再分析。
《史记》记载,杀商纣以后,周公旦手持大斧,召公奭手持小斧,左右夹辅武王,举行祭天之礼,向上天和百姓昭告商纣的罪状。由此可见,召公奭的地位仅次于周公旦。
召公奭之所以出身不高,但却深受周武王信任,自然是跟他的才能有关,不然放着那么多亲兄弟不用,除非周武王脑子进水。
也正因此,周武王封召公奭于今北京市附近,从而建立燕国。
周武王同样离不开召公奭,于是让其子燕克前往燕国就职,召公奭就留在了王室。
姜太公吕尚,他在兴周灭商中功勋卓著,因而被周武王封在营丘(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以此建立齐国,并且震慑周围经常叛乱的东夷民族。
之后周武王又分封了他的几个弟弟为诸侯:五弟蔡叔度封在蔡国,位置在今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六弟曹叔振铎于曹国,位置在今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县;七弟郕叔武封在郕国,位置在今山东省济宁市汶上县;八弟霍叔处封在霍国,位置在今山西省临汾市霍州市。
其他几个弟弟年龄尚小,无法分封就国,所以暂不封国,等成人之后再行分封。
分封了这么多,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不能忽略,那就是对商朝后裔的安置问题。
按照之前不成文的规定,朝代虽然覆亡,但胜利者仍然不能让以前的贵族宗祀灭绝,比如舜封丹朱、大禹封商均、夏启封大廉都是如此,所以周武王也不能把事做绝,于是他封了商纣的儿子武庚(《史记》记载为禄父)于殷地,也就是商都朝歌附近,以奉殷商宗祀。
但是周武王对武庚是有防备的,为防武庚发动叛乱,又在朝歌周围设卫、鄘(yōng)、邶(bèi)三国。
朝歌以东设卫国,使武王三弟管叔鲜由管地徙封到卫国;朝歌以西和以南设鄘国,使五弟蔡叔度由蔡地徙封到鄘国;朝歌以北设邶国,使八弟霍叔处自霍地徙封到邶国。
这样设置,完全是让这几个弟弟共同监视着武庚,所以历史上称为“三监”。
等一切都稳定了下来,《史记》记载:“纵马於华山之阳,放牛於桃林之虚;偃干戈,振兵释旅,示天下不复用也。”
意思是说周武王把马放养在华山南面,把牛放养在桃林区域;让军队把武器放倒,进行整顿然后解散,这些举动都是在向天下表示:武力推翻商纣残暴统治并非我愿,而是天命不可违,如今大业已成,从此不再用兵。
“马放南山”,这个成语出自这里,比喻天下太平,不再用兵,现在演变为形容思想麻痹。
然而,这只是作秀罢了,史料证明,周王室的军队一点没有减少,反而强化了军队战斗力,毕竟王朝新建,没有军队这个强大后盾根本无法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