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儒家对伯夷、叔齐的赞美是不是为了自己主张的推行,就此二人的品性来说,还是得到了后世的广泛称赞。
春秋齐国名相管仲曾经赞叹他们道:“故伯夷、叔齐非于死之日而后有名也,其前行多备矣。”
战国法家韩非子更是将他们列为圣人:“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
不仅有文章里的赞扬,后世历朝历代的诗人,也都深受伯夷叔齐让国精神和耻食周粟的高尚气节的感染,为其题诗作赋者近百首。比如著名诗人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范仲淹、司马光、文天祥、刘伯温、顾炎武等都有传世佳作赞美他们。
战国时期楚国著名爱国诗人屈原在《九章·橘颂》中把伯夷叔齐作为自己为人处事的榜样,“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晋代陶渊明有诗《读史述·九章·夷齐》曰:“二子让国,相将海隅。天人革命,绝景穷居。采薇高歌,慨想黄虞。贞风凌俗,爰感懦夫。”
唐代李白有诗《杂曲歌辞·少年子》曰:“青云少年子,挟弹章台左。鞍马四边开,突如流星过。金丸落飞鸟,夜入琼楼卧。夷齐是何人,独守西山饿。”
唐代白居易有诗《读古史》曰:“朝采山上薇,暮采山上薇。岁晏薇已尽,饥来何所为?坐饮白石水,手把青松枝。击节独长歌,其声清且悲。枥马非不肥,所苦长执维。豢豕非不饱,所忧竞为牺。行行歌此曲,以慰常苦饥。”
唐代胡曾有诗《首阳山》曰:“孤竹夷齐耻战争,望尘遮道请休兵。首阳山倒为平地,应始无人说姓名。”
宋代司马光曾题诗《题夷齐庙》曰:“夷齐双骨已成灰,独有清名日日新,饿死沟中人不识,可怜今古几多人。”
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在被俘囚禁期间,曾写过一首《和夷齐西山歌》:“小雅尽废兮,出车采薇矣。戎有中国兮,人类熄矣。明王不兴兮,吾谁与归矣。抱春秋以没世兮,甚矣吾衰矣。彼美人兮,西山之薇矣。北方之人兮,为吾是非矣。异域长绝兮,不复归矣。风不至兮,德之衰矣。”
明代刘伯温有诗《钓台》曰:“伯夷清节太公功,非处非邪岂必同?不是云台兴帝业,桐江无用一丝风。”
后世不仅以诗进行赞叹,还以绘画、书法等形式进一步表达对伯夷叔齐的崇敬之情。
南宋著名画家李唐以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采薇而食,最后饿死首阳山为题材,画了一幅《采薇图》。《采薇图》传世于宋、元、明、清各个朝代,晚清入宫,至今已近千年,系国家一级文物,现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绘画大师徐悲鸿称赞《采薇图》为“绘画史上的极峰。”
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曾写过一篇著名的《伯夷颂》,以赞颂伯夷、叔齐,原文收录如下。
士之特立独行,适于义而已,不顾人之是非:皆豪杰之士,信道笃而自知明者也。
一家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寡矣;至于一国一州非之,力行而不惑者,盖天下一人而已矣;若至于举世非之,力行而不惑者,则千百年乃一人而已耳;若伯夷者,穷天地、亘万世而不顾者也。昭乎日月不足为明,崒乎泰山不足为高,巍乎天地不足为容也。
当殷之亡,周之兴,微子贤也,抱祭器而去之。武王、周公,圣也,从天下之贤士,与天下之诸侯而往攻之,未尝闻有非之者也。彼伯夷、叔齐者,乃独以为不可。殷既灭矣,天下宗周,彼二子乃独耻食其粟,饿死而不顾。繇是而言,夫岂有求而为哉?信道笃而自知明也。
今世之所谓士者,一凡人誉之,则自以为有余;一凡人沮之,则自以为不足。彼独非圣人而自是如此。夫圣人,乃万世之标准也。余故曰:若伯夷者,特立独行、穷天地、亘万世而不顾者也。虽然,微二子,乱臣贼子接迹于后世矣。
北宋名臣范仲淹曾书写过韩愈的这篇《伯夷颂》长卷,后为秦桧所藏,辗转多人后,清代入宫。后国民党逃往台湾,将其带到台湾。
继范仲淹之后,元代书法家邓文原也书写过《伯夷颂》。不仅如此,他还在其后加注《题伯夷颂诗帖》:“先哲吾师表,斯文古鼎铭。义形扣马谏,书胜换鹅经。故事征皇祐,乡祠谒仲丁。登堂睹遗墨,山雨飒英灵.心田垂世远,手泽历年殊。谁购山阴序,真还合浦珠。身惟名不朽,书与道同符。诸老珍题在,犹堪立懦夫。”
除了精神上的赞叹和纪念,后世还以庙宇的形式祭祀伯夷、叔齐,但是这种形式最早源于何时,已无从考证。
《水经注》为北魏时郦道元所著,它曾记载,“孤竹祠在山上,城在山侧。”说明北魏时期已有祭祀伯夷、叔齐的孤竹祠。
唐代诗人李颀的《登首阳山谒夷齐庙》诗中,“古人已不见,乔木竟谁过。寂寞首阳山,白云空复多。苍苔归地骨,皓首采薇歌。毕命无怨色,成仁其若何。”这说明唐代已正式以夷齐庙命名。
祭祀伯夷、叔齐见于记载的帝王,就有元世祖、明宪宗、清圣祖、清高宗、清仁宗五位。而到夷齐庙祭祀伯夷、叔齐的达官贵人、文人学者、平民百姓,包括国外志士仁人,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对于伯夷叔齐的行为,后世也不全是赞美的声音,***就是这其中的代表。
他认为,商朝末年,商纣的统治已濒于崩溃,武王伐纣是“顺乎天而应乎人”的,是不可逆转的,而伯夷叔齐的谏阻和耻食周粟是背转历史大潮的。
因此,他在《别了,司徒雷登》一文中指出:“历史上歌颂伯夷叔齐这两个人物,那是颂错了,他们不值得歌颂。而作者对笃守遗训、不能变通的行为加以歌颂,无疑是有所偏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