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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镜中花(6)

正想着,府里传来了消息,3日之后要到安都以北的苍山祈福,此次祈福,皇后娘娘也会率众前往。经过一番打探,司徒晓得知,原来是纳兰芯蕊称自己近日来噩梦连连,并梦见一名仙人指点,要她到苍山祈福,否则将会有灾祸降临。纳兰芯蕊感到害怕,便将此事呈报了去,托人进宫请皇后娘娘一同前往,希望能借些凤气。看来方才赵无琦匆匆离去,大约就是因为此事了。

司徒晓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一次纳兰芯蕊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但既然皇后都已经答应前往了,自己若再找托词不去,岂不是又将落人口实?想到此,司徒晓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在寻常百姓家,哪有这样的烦恼?若是当初自己一走了之,又怎会需要和其他女人来争夺一个丈夫。

祈福之事在皇后娘娘的干预下准备得十分盛大,一路上浩浩荡荡地前往苍山。

苍山之巅有一处藏安寺,据说是安都十分灵验的寺庙。祈福的各种礼节甚是烦琐,就叩拜一事已经让司徒晓感到疲惫不堪了。休憩之际,众人都忙着准备其他事宜,晴好也被春水叫到一旁帮忙去了。司徒晓找了处无人的角落偷闲,看着眼前的树海云层,倒确实有几分远离凡尘俗世的安宁之意。

正在司徒晓感觉着自己离佛似乎近了一些之际,春水突然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王妃。晴好姐姐。晴好姐姐在后山出事了。"

"啊?晴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叫人帮忙啊!"

"不是。王妃娘娘。不能声张。此事若是被别人知晓,就不得了了!"

"晴好究竟出了何事?"

"回娘娘,晴好姐姐在后山遇了蛇,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把那条蛇杀死了。"

"哦。我还以为被咬了,杀了就杀了呗。"

"娘娘,藏安寺里,蛇是象征吉祥如意的,况且,今日为的是要祈福,若是杀了生,神明会降下惩罚的。现在,一个小和尚看见了,纠缠着不放,春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敢告诉纳兰侧妃,故而来向娘娘请示。"

"喔。你会替晴好考虑,倒是少见。"

"娘娘。如果是晴好姐姐一人闯的祸,春水自是会直接告知侧妃娘娘,不留半点情面,但此次,春水也在场,难辞其咎。"

虽然春水这么说,司徒晓还是有些怀疑,但小心翼翼地环顾一周之后,确实未在人群中看到晴好,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无论如何,虽然这是荒山野岭的,估计纳兰芯蕊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直接把自己杀了弃尸荒野吧。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司徒晓随着春水到了后山,然而却不见晴好的影子,倒是见到纳兰芯蕊准备了许多香烛,放在一侧的山壁上。

司徒晓面色一沉,冷冷地看了春水一眼,春水急忙低下头,不敢对上司徒晓的目光。

见到司徒晓来了,纳兰芯蕊柔弱地笑着招了招手道:"希望姐姐不要见怪,是妹妹让春水引姐姐来的,就怕直说了,姐姐不愿来见妹妹。"

纳兰芯蕊的脸色确实十分不好,一副憔悴的样子,看来她大概也没有撒谎,近来确实十分不好。

司徒晓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走了过去,依然有些警惕地看着纳兰芯蕊。

"你想找我?何事?"

"姐姐如今深得王爷宠爱,如果说妹妹心中完全没有一丝不痛快,姐姐自然也是不会相信的。但不管妹妹心中有多少的不痛快,为了腹中的孩儿将来能好好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顺利成长起来,妹妹还是希望能与姐姐冰释前嫌,以前的一切都是妹妹不懂事,还望姐姐多多见谅,以后能对妹妹的孩儿高抬贵手。"

纳兰芯蕊说着,眼睛有些泛红,一字一句击打着司徒晓的心,难道她是个会对孩子下手的人不成。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孩子而向自己低头的母亲,司徒晓还是有些心软的。

"纳兰侧妃,你想多了,你的孩子也是王爷的孩子,同样,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成长。"

司徒晓说着,感觉有些别扭,自己可是还没有做妈的心理准备。

纳兰芯蕊柔弱地笑着,连连点头,不住地说着"芯蕊谢谢姐姐",随即便作势要下跪,司徒晓急忙扶住了她。

纳兰芯蕊嘴边突然绽露一抹有些悲伤的笑意,一把反抓住了司徒晓的手。

"司徒冰凝。你可知。我好恨你。抢走了王爷。"

纳兰芯蕊的声音很低,充满了绝望和悲痛,不等司徒晓反应过来,纳兰芯蕊突然惨叫一声,往后一倒,从山坡上滚落了下去。司徒晓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纳兰芯蕊会来这么一出,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边的春水尖叫起来,司徒晓愣愣地回过头,只见皇后娘娘正率着一众宫女侍卫目瞪口呆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中计了。"

司徒晓喃喃着,却怎么也想不到,纳兰芯蕊竟然会以腹中的孩子。值得吗?值得吗?

不由分说,司徒晓被一众人押到了赵无琦面前,同时来的还有被众人抬着奄奄一息的纳兰芯蕊,纳兰芯蕊浑身是伤,裙子已经被血染红了,样子甚是可怖。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代着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的经过,司徒晓完全没有听进去任何一句话的内容,只是一直看着赵无琦,喃喃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赵无琦冷冷地看着司徒晓,看着奄奄一息的纳兰芯蕊,皇后娘娘铁面无私地站在一旁,淡淡地道了一句:"王妃犯法与庶民同罪!"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和自己无关一般,司徒晓只是一直看着赵无琦,她只要他相信她就够了,其他人都可以不相信,可是他要相信,他不是曾说过吗,她是他的妻,若是他的妻,他就该相信她、保护她,不是吗?

"把王妃拿下,押往宗人府,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纳兰侧妃,一切等纳兰侧妃醒来再做定夺。"

赵无琦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丝毫感情,下了命令,却没有再看司徒晓一眼。

心里某个东西似乎破碎了一般,司徒晓顿时一阵心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泪水顿时汹涌而出。

"月有阴晴圆缺。王爷的誓言果真也如同月亮那般。变化多端吗。"

司徒晓悲伤地说着,被侍卫禁锢住手腕,赵无琦却似乎眼中没有她一般,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一朝失势,零陵郡王妃被押送到了宗人府,投入大牢,一时间,安都传得沸沸扬扬。

命运轮回,前一秒她还是得到皇帝盛赞的女子,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后一秒却沦为阶下囚,人们口中恶毒的妒妇。

看着牢房中捆绑犯人的木架子,以及还沾染着血迹的皮鞭,各式各样"落后"的刑具,司徒晓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穿越一遭,看来还可能有机会体验体验这古代的刑具啊。只是,肉体上的痛苦能否减轻一些心中的痛苦呢?若是能够的话,倒也是件好事。

赵无琦冰冷的背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司徒晓慢慢闭上眼睛,原来爱情的味道是这么苦涩,这么痛苦的呀。

对王妃谋害纳兰侧妃的事情,皇后娘娘十分震怒,自己作为此案的目击者,并且还是纳兰芯蕊的亲戚,对于此事自然十分重视,下令宗人府一定要尽快查办,切不可有任何松懈,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

皇后娘娘亲下这样的命令,自然是授意宗人府动用大刑了,只要一动用大刑,能否活着走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刚被关押进牢房没几分钟,司徒晓就被几个魁梧的狱卒带了出去,到了审讯室。审讯官懒洋洋地询问了几个问题,大约都是关于你认不认罪之类的,司徒晓不发一语,审讯官似乎也早已习以为常了,淡淡地命人将司徒晓绑在了刑架上,这一切的流程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反正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如此,起先都是大喊冤枉,或者和司徒晓一样不发一语,几轮拷问下来,不管是真是假,大多数自然都低头认了罪。自然也有些有骨气的,愣是死在了这刑架上。

"王妃娘娘,我说您就招了吧。您这样也挺为难小的,您贵为郡王的妃子,又是丞相的千金,让小的对您动刑,实在是有些为难。但此事偏偏又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命令。况且,这王爷也未曾出面。"

行刑之前,审讯官还是有些犹豫的,苦口婆心地劝着,但司徒晓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眼神涣散,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动刑。"

僵持了许久之后,司徒晓突然低喃道。

"啊?"

审讯官凑了过去,仿佛没听清楚司徒晓在说什么。

"动刑。不是要动刑吗。为什么还不动。快动刑!"

司徒晓咬着牙说着,一滴泪从脸上无声地滑落。

审讯官怔住了,这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催促自己动刑,这姑娘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正在进退两难之际,门外突然一阵骚动,审讯官仿佛得救了一般,急忙打开门查看着外面的情形。

刚打开审讯室的门,司徒光程就穿着朝服径直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大吼着:"谁敢动我司徒光程的女儿!"

审讯官一见竟然是丞相亲自来了,心里一惊,顿时庆幸,还好自己还没动刑,否则这下子可不好交代了。

"冰凝。你怎么。快放开她!来人!"

司徒光程看着司徒晓的样子,痛心疾首。然而,狱中却无人敢上前放开司徒晓,不管怎么做,都是得罪人啊!

"丞相大人,您这样。下官很为难啊。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命令。"

审讯官好言好语地劝着。

司徒光程大怒,将自己的官帽脱了下来,扣到了司徒晓头上。

"谁敢动刑试试!老夫就在此看着!谁敢动我女儿!"

一时之间,僵持下来,审讯官对身旁的狱卒耳语了几句,命其去将情况上报给皇后。

狱卒还未走出审讯室,赵无琦突然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道圣旨。

"皇上已下谕旨,将司徒冰凝暂时收押,任何人不许擅自动刑,一切等纳兰侧妃醒来再议。另外,本王在这里直接言明,若是在此期间,王妃有一根毫毛受损,到时候恐怕要各位以十倍百倍来奉还了。"

赵无琦冷冷地说着,把圣旨递给了审讯官。接了圣旨,审讯官急忙喊道:"还不快把王妃放下来!"

对于赵无琦突然到来,司徒晓先是一惊,随即心里一阵委屈,满脸泪痕,刚要发作,便被赵无琦一把搂进了怀里。

"还好。还好。来得及,你没事,你没事。若是他们敢动你,我定要他们陪葬。还好来得及。还好。"

赵无琦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把司徒晓搂得很紧很紧,他知道皇后一定会趁此机会对这个和兰舍浅眠有着惊人相似面容的女人下手,故而只得匆匆进宫,求得皇上的圣旨。幸好来得及,他多怕他怀中如此脆弱的她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他多怕从此失去了她。

原本满腔痛苦,却因他的出现而顿时烟消云散,就如同从地狱直抵天堂一般。司徒晓把脸埋在赵无琦的胸膛,一股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一喜一怒、一颦一笑之间,都由他来左右。

看到司徒晓没事,司徒光程总算是放下了心,对着审讯官和狱卒一顿骂,又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赵无琦那夜就这样坐在牢房门口,隔着栅栏,紧紧握着司徒晓的手,整整一夜坐在牢房外。牢房里有一股子霉味,司徒晓心里却溢满了幸福。

"明月之誓,恒久不变。你是我妻,无论何时,无琦都将保护你。所以。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

9

此后几日,司徒晓都在牢房里度过,晴好每天都会送来许多山珍海味,虽然牢里一股子霉味,但司徒晓却不觉得恶心,反而每当闻到这股霉味,心里就会涌上一股温暖,那一夜,她感觉自己和赵无琦贴得很近、很近。

从晴好处,司徒晓渐渐听得了一些王府里的消息,纳兰芯蕊的孩子没有保住,昏睡了几天以后已经醒了过来,却是又哭又闹。

虽然赵无琦说不会有事,但司徒晓知道,期望纳兰芯蕊放自己一马恐怕是不可能的,她甚至献出了自己的孩子来作为打倒她的武器,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有活下去的期望吗?但不管无论如何,只要有任何一点的机会,她也会抓住一线生机的,她司徒晓,绝对不能蒙受不白之冤死去!

正下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审讯官却突然命人放了司徒晓。

"这。为何要放了我?"

"王妃娘娘,下官此前多有对不住的地方,还望娘娘不要怪罪,下官也是为人臣子,身不由己。"

"你们不用审问我了吗?"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贤良淑德,举世无双,才艺双绝,美若天仙。"

"为何?"

"纳兰侧妃已经将事情的始末说出,娘娘是无辜的,自然该放了娘娘。"

"纳兰侧妃。"

司徒晓有些意外,不,应该说是十分意外。纳兰芯蕊说了事情的始末,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虽然带着众多疑问,但显然问这个审讯官也问不出什么了,还一直废话连篇的。刚走出宗人府,就见赵无琦和晴好已经等在外面了,阳光有些刺眼,司徒晓眯了眯眼睛,赵无琦已经抬起了大手,帮司徒晓挡住了阳光。

"有些不习惯吧,一会儿就好了。"

司徒晓乖乖地任由赵无琦揽在怀里,上了马车。

回到花落轩,竟有一种离开了许久的感觉,经过多番询问之后,司徒晓才知道,原来纳兰芯蕊醒过来之后,告诉众人,那****准备了香烛,想请皇后娘娘到后山,"借"些凤气给自己辟邪,由于自己怀有身孕,便请了王妃帮忙一起准备香烛,结果自己一不小心,滑落下了山,王妃是伸手想要来抓住自己,结果自己却还是躲不了这一劫。

对于这番说辞,司徒晓充满了疑问,她不明白,为何纳兰芯蕊会突然之间成为了自己的"证人"。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用亲生孩儿的血建筑的阴谋,为何却如此不堪一击?

"晴好,我们去探探纳兰侧妃吧。"

"啊?娘娘,可是。"

"怎么说纳兰侧妃也是帮我洗脱嫌疑的人。况且,她现在痛失爱儿。"

听司徒晓这么说,晴好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阻止。两人刚步出花落轩,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百里琯。

"恭喜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这么着急要去哪里?不是才刚回来,不是应该好好休息。"

"娘娘要去探望纳兰侧妃。"

晴好白了百里琯一眼,嘟着嘴说道。

"这。恐怕不好吧。娘娘,我看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何不能去?"

司徒晓并没有停下步伐的意思,百里琯也只得跟在司徒晓和晴好身后,连连摇头。

这是司徒晓第二次走进兰馨苑,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便自己惹了祸上身,被赵无琦禁了足,想到这件事,司徒晓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百里琯。

"你说,你一直都没交代,为何要下药。而且还是那么缺德的,让人不能怀孕的药!"

"这个嘛,小琯只是。"

"好了,不用说了,一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接下来说的绝对是谎话。"

司徒晓白了百里琯一眼,径直走进了兰馨苑。

"这。小琯在此等娘娘。"

纳兰芯蕊的房里依然和此前一般,飘荡着兰花的香味,房里添了许多宫里送来的赏赐,此外并没有其他不一样了。

纳兰芯蕊面色苍白,失神地坐在床上,一旁的春水满面泪痕,这副场景看上去,竟有些凄凉。

"纳兰侧妃。"

半晌,司徒晓才开口叫道。

"王妃娘娘。求您了。您放过我家娘娘吧。"

春水一见司徒晓,带着哭腔说着,"扑通"跪在了司徒晓面前。

"诶。明明一直是你们和王妃过不去的。怎么现在说得好像。"

"晴好,不要再说了。"

司徒晓制止了满脸不悦的晴好继续说下去,看到纳兰芯蕊这个样子,司徒晓心里也不太好受。

"司徒冰凝,你滚出去!你滚出去!你已经抢走了我的一切,你还要怎么样?!来看我笑话吗?!你看到了,满意了吧?"

纳兰芯蕊冷冷地说着,抬起无神的眼睛看着司徒晓,仿佛木偶娃娃一般。

司徒晓走上前,想安慰纳兰芯蕊,纳兰芯蕊却突然拿起了床上的玉枕,用尽力气朝着司徒晓丢了过去,却因为周身无力,玉枕在离司徒晓很远的地方便落了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司徒晓停下了脚步,看来自己的存在是对她最大的折磨吧。司徒晓顿时有些后悔,应该听从小琯的话,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的。

"晴好。我们走吧。"

司徒晓无奈地转身离去,此刻,只怕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吧,最善良的举动,大概应该是尽快消失在纳兰芯蕊的面前。

看到司徒晓一脸受挫地走了出来,百里琯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娘娘,出来得好快呀!"

"嗯。开心了?"

"还好还好,不过看到娘娘能安然离开,小琯也就放心了,生怕纳兰侧妃激动之下难以控制,伤着娘娘呢。"

百里琯笑眯眯地说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司徒晓却是满脸的无奈和不痛快。在牢里的时候,真心是对纳兰芯蕊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拆了她的骨头!然而方才看到她那副样子的那一刻,却突然觉得似乎是自己的错似的。

"娘娘大可不必在意,这是纳兰侧妃自己的选择,有些事情,第一步错了,此后便是步步错,补救不得了。"

百里琯似乎看透了司徒晓心中那小小的自责,高深莫测地"安慰"着她。

"什么意思?"

虽然百里琯说得云里雾里,但司徒晓隐隐地觉得他的话语中似乎透露了些什么原本她不知道的事情。

"唔。要不要说呢。王爷也未曾交代不能说,即使说了,王爷大约也不会如何吧。"

百里琯喃喃自语着,司徒晓凑近了百里琯,一个擒拿手,把百里琯手一折,顺势骑在了他身上。

"好了,现在可以慢慢说了,本娘娘好好听你说说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百里琯顿时觉得自己的嘴真贱啊!没事来这里多嘴干什么!简直是自讨苦吃呀!

"拜托了,仙女姐姐,你先起来行不行呀,一会儿被别人见着了,指不定怎么说呢。我说还不行吗。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告诉你呗!"

司徒晓这才放开了百里琯,拍了拍衣袖,挑着眉看了百里琯一眼。

"仙女姐姐,还记得当日下药的事情吗?其实那个药并非小琯自作主张,而是有所意图的。王爷虽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娶了4位妃子,然而每一位其实都是不得不娶,或是形势所迫的。对于王爷而言,与各方势力的关系平衡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为了维持势力的均衡,而不至于一不小心站到了其中的一个队伍,王爷与各位妃子的地位上,必须要维持一个平衡。此前虽然王爷十分宠爱纳兰芯蕊,但是对其他几位娘娘也都关爱有加。嗯,当然,至于仙女姐姐,你是个意外。总之就是。"

"总之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快地怀上他的孩子,破坏他与各方势力的微妙平衡。是吗。"

司徒晓淡淡地接话,眼神间却闪过一丝疼色,那个让她泥足深陷的男人,有太多太多她所看不到的样子了,他究竟是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下成长,才成了今天这样,处处算计的人呀!这样的他,真心又有几分呢。

"小琯知道你的疑虑,可是,仙女姐姐,王爷的心究竟是真是假,难道你感受不到吗?他所苦苦维持的平衡,努力压制的低调,却因为你都在一步步走向崩塌而摧毁啊。但是小琯却很开心,因为终于看到像常人一样的王爷了,一样会因为冲动而不顾后果地做事,一样会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做事。"

"为何。选择活得如此疲惫呢?无琦,他想成为天下的主宰,坐上最高的那个位子吗。"

问出这句话的司徒晓顿时意识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是多么愚蠢,天底下的男人,谁不想呀!

"王爷曾对小琯说过,这天底下,他只会臣服在一个人脚下,即使付出一切也都将让那个人登上最高的顶峰。因为只有那个人会实现他的愿望,让他能够放一个可怜的女人自由。王爷永远不可能成为皇位的继承人的。因为他的身上所流的,有一半是兰舍王朝的血液。在大齐,拥有这样的血统,却又有着至高无上身份的人。活下来,真的不容易。"

小琯说着,司徒晓眉头深凝,心里一阵疼惜,想起了赵无琦那日在宫中,在那座高墙深院前的样子,寂寞悲伤的神情。生在无情帝王家,偏偏却流着如此禁忌的血液,走到今日确实是要步步为营。赵无琦想要拥护的那个人,司徒晓自然能猜到,必是赵无矶无疑,大概也只有赵无矶会顾念着情谊,会圆了赵无琦的心愿,将他的生母解放出那高墙的禁锢吧!只是,这样却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赵无矶,那个祈愿能平顺安宁的多情男人,真能登上权力的顶峰吗?高处不胜寒,那么温暖的他,又怎能抵御得住那些严寒?

"唉。算了,不说这些了。虽然纳兰侧妃的这个孩子也许并非带着王爷的期盼而降临,但他始终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因此事不幸未能出生,是不是也该为他立个牌位。"

司徒晓说着,始终想为纳兰芯蕊做些什么,不管她是突然良心发现,还是突然撞了邪,竟然替自己开脱,事实上,即使刚开始她想要铲除自己,最后却也救了自己啊。而且还莫名搭上了一个孩子,这。想想都觉得她有些凄惨过头了。

"王妃娘娘。您还不明白吗,王府是永远不会有属于那个孩子的牌位的。王爷如此谨慎。"

小琯的话还未说完,已经在司徒晓脑子里轰然炸开了,王爷如此谨慎,所以。怎会让纳兰侧妃怀上他的孩子。所以,她才会那么舍得,用一个孩子来谋害司徒冰凝?!是啊,无论成功与否,她都会成为"悲剧"的女主角,赢得众人的同情,若是能铲除自己,便可登上王妃之位。突然想起在牢狱之中,赵无琦曾无比笃定地告诉她,她一定会没事的。想来并非无端的自信,而是他早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

司徒晓紧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失去了生机的兰馨苑,眼神甚是复杂。为了一个王妃的位子,值得吗。

本以为多事之秋总算过去之际,朝中却突然传来了一条让司徒晓震惊的消息:丞相司徒光程被撤职查办,原因竟是怀疑他通敌卖国?!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司徒晓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饭,晴好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叫着"不好了",把事情不清不楚地说了一遍。司徒晓立刻丢下碗筷,慌慌张张地提着裙子小跑着朝景韵堂去了。

到景韵堂外,也来不及等人通报,司徒晓就急匆匆闯了进去,赵无琦正在和赵舍说着什么,一脸严肃,看到司徒晓冲了进来,顿时住了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司徒晓。

"无琦。爹爹他。"

司徒晓怔怔地看着赵无琦,期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赵无琦却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通敌卖国?!如果这罪名落实了,那可是杀头的重罪啊!甚至可能是,牵连甚广。

"不行,你马上写休书!"

司徒晓忽然抬起头果断地说道。如果有个万一,她是肯定逃不了的,就怕被人落井下石,连累了王府上下啊!

"胡说什么!你就那么不相信丞相吗?"

赵无琦怒斥道,难道自己是那种贪生怕死、胆小怕事的人吗?!

"我。自然是相信爹爹。可是,若是有心人刻意安排,难免会。"

司徒晓心虚地说着,却是满脑子都是黑衣人司徒彻,难道是他暴露了?如果是的话,那就是真真确确的罪名啊,到时候只怕是脱不了干系的了。

"冰凝,相信我,我一定会派人查出这件事,一定不会让岳父大人蒙冤受屈的。"

赵无琦轻轻地揽着司徒晓,心里却是有些没底,通敌卖国,究竟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呢,还是说。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司徒晓,心中却隐隐有着一丝的不安。

在赵无琦的帮助下,司徒晓终于经过了重重关卡,见到了被关在狱中的司徒光程。看到司徒晓,司徒光程顿时老泪纵横,全然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时候看到"女儿"。在经过一番询问之后,司徒晓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这次事件并非是司徒彻暴露了。

原来司徒光程一直在办一个善堂,专门收留难民,然而官府却在他收容的难民中查到了一个敌国的奸细,偏偏又有人目击到司徒光程曾和这个奸细在巷子里有过数次"偷偷摸摸"的会面,这样一来,怀疑的矛头自然就指向了司徒光程。据司徒光程所说,每一次都是那个家伙主动接近自己,把自己叫到巷子里说些有的没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由于此人说和自己是老乡,并且真能说上几句家乡话,司徒光程备感亲切,自然也不会想得那么多,结果谁知道,却把自己害到了这般田地。

虽然悬着的心是放下了,但依然还是有大问题没有解决啊。司徒晓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显然是司徒彻在"提醒"她了。提醒她,即使她是王妃,她老爹是当朝丞相,他也能够轻易就让他下大牢,甚至可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回到王府,司徒晓命人张罗了一桌酒宴,为了安抚爱妻,赵无琦陪她一块儿喝了许多酒。在倒酒之际,司徒晓偷偷命晴好把酒换了,自己喝的大多是水,赵无琦却每一杯都是酒。

看着醉醺醺倒在床上的赵无琦,司徒晓心中满是歉疚,但为了救司徒光程,已经容不得她再犹豫了。翻箱倒柜了许久,司徒晓拿出了此前为了方便而打造的各种"工具"以及一身夜行衣,换上行头之后,司徒晓蹑手蹑脚地准备出去。

"王妃。娘子。冰凝。不要走。永远不要走。好不好。永远。不要背叛我。"

赵无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在烛光闪动之中,竟有些悲伤。司徒晓吓了一跳,回过头,却发现赵无琦依然睡得不省人事,想来大概是做了什么梦吧。司徒晓轻柔地走了过去,伸出手想要抚摸赵无琦的脸庞,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放下了。

我不想走,也不想背叛你,真的不想。可是,我别无选择。

司徒晓悲伤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赵无琦,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亲手结束所有的一切,只要能顺利让司徒光程全身而退,就可以了。之后,我永远不会再欺骗你!

司徒晓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赵无琦的眼角滑过一滴泪,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凄迷。

虽然近日来,司徒晓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受制于人的情境之下,但多年来工作的习惯让她无论到哪里都会习惯性地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一番观察。自从和赵无琦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后,司徒晓随时都能自由进出景韵堂,何况,在养伤期间,自己就住在景韵堂里,对其中的一切自然都十分熟悉。

虽然在王府中,赵无琦不许任何人踏足听风阁,但实际上,听风阁只不过是一个安静的书房罢了,想来也是,哪会有人傻到把秘密藏到一个人人看得到的地方,还昭告天下说这个地方闲人免进的。东西不在听风阁,景韵堂自然就是最让人怀疑的地方了,司徒晓也早已发现,景韵堂内的一处围墙内有乾坤。

有了趁手的工具,这一次翻墙便没有那么吃力了。司徒晓小心翼翼地避开着王府里巡逻的人,朝着景韵堂的方向走去。虽然平日里不曾发觉,但现在却能明确地感觉到,府中的人巡逻路线几乎都交会在景韵堂一处,这一队人刚走没多久,另一队便出现了。乍一看似乎只是因为景韵堂地处王府中央,但司徒晓却敏锐地感觉到,里面一定藏着赵无琦的秘密,也许就正是她要找的"莲花"以及"碧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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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2011年的短篇小说,经常能发现一些不太熟悉的名字,这是令我欣喜的事情。与这一欣喜事情相伴随的是,一些好小说都出自年轻作家之手,这真是喜上加喜。为什么我特别看重这一点,因为这不仅关系到短篇小说写作的后继有人,而且也关系到纯文学性的小说能不能存在下去。我们一般将小说分为长篇小说、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在我看来,短篇小说是文学性的小说样式。现代的短篇小说从“五四”写起,一直写到二十一世纪,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反复磨炼,应该说已经成为一个相当成熟的文体了。二十一世纪前后出现了一系列的社会的和文化的变革,比如市场经济、互联网、建立在高科技基础上的新媒体,等等,这些变革对文学的冲击不容低估。但唯有短篇小说似乎在这些外来的冲击下显得无动于衷。这说明短篇小说这一文体已经成熟为一个相当坚固的堡垒,它代表了传统小说的审美形态,不会去迎合外在的变化。为了适应新的文学生产环境,许多文学样式不得不改头换面,而改来改去无非是两种方式,一是把许多适应当下消费时代的新因素强行往文学里面塞,二是把传统意义上的文学性尽可能地淡化。但文学为了适应消费时代的改变,带来的并不是文学的新生,而是文学的泛化、矮化和俗化。当然,以达尔文主义来看这些会是一个乐观的结论,因为优胜劣汰,旧的文学死亡了,会诞生一个新的文学形态,比如网络文学、手机文学。但我始终认为,文化和文学拒绝进化论。因此,能够将一种传统的文学形态保存完好,将是人类文明的幸事。
  • 白夜

    白夜

    《白夜》讲叙了一个以幻想度日的人和一个自幼父母双亡、与奶奶相依为命、与房客私订终身的姑娘纳斯金卡四个夜晚心与心的交流。对爱的追求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之由陌路成为知己甚至情人,但又是对爱的承诺和关照使他们又各归其位,前者仍活在幻想之中,后者则与心爱之人步入结婚殿堂。
  • 和冬天一样冷的日子那么多

    和冬天一样冷的日子那么多

    这是一部关于理想、爱情、青春的小说。如网上这段评价:“2006年的盛夏,天气炎热。我天天窝着在广州大学城三年级的宿舍里看电影,上网烟海渺茫地寻找小说诗歌,一页一页地联想,于是我看见杨遥的《像冬天一样冷的日子那么长》,这卷小说慢慢铺展开来一个冷稍的冬季。我赤身蹲在凳子上,觉得日子渐渐变得冷清。阳台外的阳光依旧灿烂明亮,路边的紫荆树有稀疏的叶片,那树荫漏下亮斑,而行人稀罕,就那么一路地冷落下去了,跨了球场,向西,傍晚见黄昏落日,暮霭浑黄。蝙蝠的翅膀带来夜色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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