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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笼中鸟(6)

差不多挨到了晌午,依然有许多人涌入,而司徒晓大约也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没来参加的大约都是其他夫人的贴身侍婢,或者有任务在身的,另外还有那日在院中碰到的被连璧人教训的那个小丫头,似乎是叫作绿萝,想到她,司徒晓皱了皱眉,一瞥而过的侧脸上的疤痕让司徒晓顿时生了一些怜悯。此外,在和杂役房的家丁寒暄之际,有一个人引起了司徒晓的注意,听杂役房里的家丁们说,有机会出入王府的,除了府里的人以外,也有一些负责给府里供应必需品的家伙们会来,但一般他们都被限制在了外院,没有机会进入内院。

而在这些供货人里头,就有一个蛮机灵的少年,定时和老板一块儿来送货。这个少年引起司徒晓注意的缘故是,家丁们说起这少年每次来都要"借用茅房",似乎王府里的茅房也比外头的香似的。

"晴好,现在差不多是到送货时间了吧?"

司徒晓漫不经心地问着。

"嗯,回娘娘,大约是到时间了,刚才看到杂役房的几个下人急匆匆地赶着去收货了。"

晴好应着,奇怪娘娘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

"好了,以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刚才也练习了那么久了,看着顺眼的就打赏打赏,让他们好好表演。"

司徒晓说完,看着晴好笑了笑,起身进了内屋,晴好有些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不一会儿,就见司徒晓从内屋里走了出来,打扮得跟其他小丫鬟一样,还把脸涂得花花绿绿的,画了一个十分媚俗的妆容。

"娘娘您这是。"

看到司徒晓这副打扮,晴好都快晕过去了,就知道她办这个大宴没好事!原来是想借机溜出去!

"晴好,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司徒晓笑笑地凑近了晴好,那夸张的大红唇有种很惊吓的味道。

晴好不由得退后了一步,憋了许久,终于屈服了。

"晴好。晴好一切都听娘娘的。"

看着司徒晓扭着腰肢,混在一票拿了好处乐呵呵离开的丫鬟堆里,晴好真是欲哭无泪,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做下人的真是命苦啊。

由于出入的人一直络绎不绝,刚开始侍卫们还会细细查看一番,到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任由他们出入了,所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画得一脸媚俗样的面生的丫鬟。

顺利混出花落轩之后,司徒晓直奔杂役房,刚到那里就看到一群家丁已经在点收货物了,一个穿着一件褐色褂子的少年在一边和老板一块儿搬着货,虽然那日只是惊鸿一瞥,但在看到搬货的少年的瞬间,司徒晓顿时笃定,一定就是他,这个该死的害她被冤枉的人!

果然少年搬着搬着货,便借故要上厕所,司徒晓暗自闪身藏到了一旁的树丛里,看着少年从自己身边走过,司徒晓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回过头。司徒晓也不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兀自走着自己的路。

就在经过少年身旁的一瞬间,司徒晓迅速一个手刀,大力敲向了少年的脖子,少年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司徒晓冷哼了一声,把少年拖到了一旁的树林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将他五花大绑起来,顺便把怀里的秀帕塞到了他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事情以后,司徒晓才慢悠悠地起身出了树丛,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以后,往杂役房的方向走了去。正巧看到一个下人,司徒晓迎了上去。

"唉。大哥,今天送货来的是不是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子呀?"

该家丁打量了司徒晓一会儿,虽然是个面生的丫鬟,但看这身打扮,是内院丫鬟的打扮,级别是比他们要高一等的,家丁连忙讨好地应着:"唉,这位姐姐,您说的哪位呀?"

"管他是哪位呢!总之就是倒霉透了,刚去帮娘娘买了东西回来,在门口就撞见了,不由分说扯着我让我跟他老板告个假,说什么有急事就跑走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不是供那种人使唤的。顺道看着你,就给他捎个话好了。其他事情我可不管,我还要去向娘娘交差呢!"

司徒晓不高兴地嘟囔完,转身便走了。家丁满脸堆笑地应着,看着司徒晓走了,思索了片刻,自语道:"难道是借茅房那个小子?又是去偷懒了吧,每次都这样。"

司徒晓回到院里的时候,丫鬟家丁已经渐渐少了,晴好也一副毫无精神的样子,机械地重复着:"很好。赏。唱得好。"

看到司徒晓回来,晴好总算放下了心,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都顿时像是活了过来。

"娘娘您可回来了。"

"好了,晴好,今天再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你就可以功成身退啦!"

"啊?!"

晴好一副绝望的样子,看着司徒晓,心里涌上一阵不安。结果事实证明,不安就对了!

当晴好按着司徒晓指定的地方到达的时候,在树丛里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得鼓鼓的,还绑着一条秀帕的少年的时候,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一般,惊诧地张大了眼睛看着不断挣扎却发不出声音的少年。这是玩的哪出?!不是说想办法运点东西回去吗?!这是东西吗?!是东西吗?!这就是个大活人啊!!

晴好退后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又向前走了进去,很好,这次她确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少年一见晴好,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不断地摇头摆尾地想要呼救。

晴好却皱着眉头看了少年许久,默默地转身走了,就在少年绝望之际,没过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似乎停了下来,一个好听的女孩声音说道:"好了,就放在这里吧。这些东西是娘娘吩咐要丢掉的私人物品,一会儿会有专人来处理,你们也知道,有些女人家的东西比较隐秘,劳烦各位大哥就当没这回事。"

"那是,那是。晴好姑娘您就放心吧。"

几个侍卫应着,放下箱子就走了,看着四下无人,晴好叹了口气,打开了箱子盖,再次出现在少年面前,少年再次意图呼救,却觉得似乎不太对劲。晴好用力地拖着少年,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才把少年倚在箱子口,用力抬着他的脚塞进了箱子。"咚"的一声,少年脚朝天地被"塞进了"箱子里,头砸在厚厚的木箱壁上,一阵晕眩,不等缓和过来,箱子盖已经合了起来,顿时一片黑暗。

晴好从怀里掏出几张封条贴在箱子上,随即招呼来了几名路过的侍卫,忽悠着他们扛往花落轩--王妃娘娘的别院。

一行人到了花落轩,奉命守卫的侍卫拦下了来人。

"晴好姑娘,这是?"

"这是娘娘的私人物品。"

"可否开箱查看。"

"放肆!都说是私人物品了!"

"可是。"

"侍卫大哥,王爷吩咐不许娘娘走出别院,可否提及不许让人送东西进去给娘娘?"

"这。自然是没有。"

"那我们是否可以进去了呢?"

侍卫尴尬地笑了笑,让开了一条道,晴好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刚打算进去,突然听到了赵舍的声音。

"晴好姑娘,王妃娘娘需要什么东西老夫未曾安排妥当吗?怎么还劳烦晴好姑娘亲自去采购?"

晴好心下一惊,看着赵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心里一阵忐忑,这赵大管家可不好对付,这箱子里可是装着个人啊,还是个男人啊。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晴好慌乱地对赵舍行了个礼,暗自挪动了几步,挡在了箱子前面。

"晴好姑娘应该不介意让老夫看一看吧,也好让老夫改进改进,以免下次再安排得不周全,麻烦晴好姑娘。"

赵舍说着,示意抬着箱子的侍卫把箱子放在了地上,伸手就要去撕封条。

"赵大管家!这是娘娘私人的东西,在这里打开,甚是不方便!"

晴好急忙挡了过去,硬着头皮迎上了赵舍的目光。

"哦,私人物品。"

赵舍贼溜溜的眼睛看了看晴好,又看了看箱子,收回了手,却没有放行的意思。

正在僵持之际,司徒晓悠闲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晴好,怎么那么久?让你处理的那些东西没被那些臭男人偷了去吧?"

司徒晓软软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听得人有些酥酥软软的,还颇有深意地瞄了瞄这些侍卫,听到这让人想入非非的话,众人不由得有些面红心跳,整个心思都在"私人物品"4个字上。

"回娘娘,晴好已经处理妥当,只是。赵大管家要查探这只箱子。"

晴好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司徒晓,又看了看赵舍。

"想不到--赵大管家--却是--有这等兴趣呢--"

司徒晓摇曳着身姿走到了别院门口,停下了步子,没有踏出去,却是伸出纤纤玉手,抚摸了一下木制的箱子。

"赵大管家若是想要检查,我自然也不好阻止,省得到时候风言风语传了开来,要是说我这箱子里藏了男人不让赵大管家检查,那冰凝却也只有死路一条,以证清白了。赵大管家喜欢看,就看个够便是。晴好,我们走,把箱子留下,这些被男人看过的东西,本娘娘也不会穿在身上,明个儿再去采购些新的来,若是还要查,就继续给他们!以后每天都抬一箱子来,直到能完好地进我这院儿为止!"

司徒晓一字一句地看着赵舍说完,回身走向房里。晴好听司徒晓这么说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也不好说什么,应了一声,随即跟在司徒晓身后走进了院里。

"还不快把箱子完好地送进去。"

赵舍沉声下了命令,这小妮子,明摆着要跟他赌啊!若是箱子里真是那些女人家的东西,他赵舍此后还有什么脸面在王爷府里待下去。若箱子里是别的。可还能是什么呢!总之为难下去也捞不着好,况且,他赵舍可不是个"赌徒"。

看着众侍卫退了出去,司徒晓这才放松了下来,不再是先前那样气定神闲的样子,低声说着:"还好还好。"

"娘娘。您能不能不这么吓晴好了,晴好受不得每天惊吓几次呀!而且,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这个人。"

"他就是下毒的家伙。"

"啊?!下毒的人?!那娘娘,我们应该快点通知赵大管家还有王爷,以洗刷娘娘的冤屈。"

"嘘,这件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我死定了,你也是帮凶。"

司徒晓贼兮兮地笑着,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晴好顿时感觉自己上了贼船。或许,从娘娘大病初愈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跨上了贼船了。

"此时,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即使把这个家伙交出去,王爷也不会相信我。而且。他只是条小鱼,我要的,是在他背后的那个大人物。这件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过。下去吧。"

晴好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乖乖地下去把风了。虽然王爷突然驾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嘛。还是小心为好!

箱子一打开,少年眼前出现了一张绝美的脸孔,让他顿时有些失神,半晌才想起来自己目前的境地,再次开始挣扎。

司徒晓温和地笑着,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这是她从司徒冰凝的首饰盒下面的夹层里找到的,匕首上还刻了一个"彻"字,像是别人赠予的,看司徒冰凝收藏得如此隐秘,大约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少年看到匕首,顿时张大了眼睛,惊恐地想要把自己整个塞到箱子的角落里。

"我有事情要问你,所以要解开你嘴巴的束缚。但是如果你敢叫,我就把这把匕首插进你漂亮的脖子里,切断你的声带、喉咙、血管。然后你的血就会'噗'地一声喷出来,喷我一脸,你呢,就一命呜呼了,不过我就会很不开心,而且为了方便把你的尸体运出去,我只能让你死无全尸。尤其。如果命根子没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恐怕都。啧啧。"

司徒晓温柔地笑着,用极其舒缓的语气说着,不时充满叹息地看了看少年的下体。

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至极的女人,若是她不说话,此刻的神情简直就像仙女一般,温柔、美丽、善良、贤惠、大方。现在也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少年惊恐地点了点头,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

司徒晓熟练地解开了绑在少年嘴巴上的布条,将他嘴里已经浸满口水的秀帕扯了出来,一副嫌弃的样子丢到了一旁,少年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音,闪着寒光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下贴着他的脸插到了木箱壁上,少年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呆住了,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几乎是贴在自己脸上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少年咽了口唾沫,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喊道:"女侠。我没叫。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小子,你下毒害得老娘我现在被软禁,这笔账怎么算啊?"

司徒晓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眼里闪着森森的寒光。

"我。我。我。不是。不是我。你。你。有什么。证据。"

少年看着司徒晓,竟有些发怵,这个女人根本不像个柔弱的大家闺秀啊!

"证据?老娘又不是警察,抓贼是不需要拿赃的!老娘最近很是无聊啊。总之呢,你一天不给我乖乖地招了,你就待在这里陪老娘慢慢玩儿吧!"

司徒晓凑近了少年,笑得一脸狰狞,少年顿时有一种陷入无边黑暗的感觉,只想大呼救命。然而,静静矗立在自己脖子边的匕首在提醒着他,在高喊救命之前,这个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干掉自己的。

9

"娘娘,该用膳了。"

准备好膳食之后,晴好屏退了左右的人,看司徒晓从内房走出,不断张望着里面。

"看什么呢?"

"啊?娘娘。那个。那个。人呢?"

司徒晓顿时仿佛突然才想起昨夜"绑票"来的少年。

"诶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床下面藏着呢。随便搞点能吃的去喂养他吧,不要饿死了。还有,拿着这个,他敢出声就一刀做了他。"

司徒晓随意地说着,从怀里把匕首抽了出来递给了晴好。

"娘。娘娘。您。您怎么会。而且。娘娘。让。让他在您床下面。"

晴好涨红着脸说着,这王妃房里藏了个男人本身就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了,而且居然还藏在床下面,这。

"这里安全,不会有人闯入。若是藏在别处,被有心人寻到了,我们可是什么也说不清楚了啊。"

司徒晓边说着,边坐到了桌旁,开始大快朵颐。之前还想着要装一装大家闺秀的淑女风范,但此时,她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反正晴好这丫头现在和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丫头已经默默一步一步地蹚了她这蹚浑水了。

晴好幽怨地看了司徒晓一眼,默默地端起了几个馒头走进了内屋。低头一看,床下面居然是那个箱子,看来整整一夜,王妃娘娘甚至都没有把那个少年从箱子里放出来,而是直接推进去的。顿时,晴好对他有些同情了。

废了好大劲儿把箱子拉出来以后,箱子里的少年已经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看来是捆起来的时间太久了。晴好小心翼翼地握着匕首,叹了口气,对少年说道:"吃饭了,但是你要是敢出声,我就--"

说着,晴好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威胁人的话说出口。

少年无力地点了点头。

晴好把少年的布条解开,递过去了一个馒头。

"水。"

少年动了动干白的嘴唇,挤出了一个字,突然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头一歪,软软地靠在了木箱上。

"啊。你。你。你没事吧。"

晴好一阵慌乱,摇着少年,生怕出了人命,然而少年依然是一动不动。

"糟。糟了。"

晴好想也来不及想,急忙用匕首把绑着少年的绳子割断了,想要把他从箱子里拉出来,少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晴好,笑道:"谢了!"

话音未落,一个碟子直直地朝着少年飞了过来,正中脑袋,少年一阵晕眩,往后一倒,碟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晴好!怎么做事的!"

随即,司徒晓厉声喝道,门外听到声音的小丫鬟本要冲进来,顿时停下了脚步,一听娘娘这声音就是生气了呀,这种时候冲进去,一定会撞到枪口上的。

由于被绑得太久,少年已经手麻脚麻了,再经这么"准确"地一击,一下子没站稳又坐回了箱子里。司徒晓走了过来,一把把晴好拉开,低声道:"还不快点收拾了碎片出去,不许让人进来,顺便带点辣椒水、盐巴什么的来。"

吩咐完,司徒晓操起了匕首,冷冷地俯视着坐在箱子里的少年。

晴好急忙收拾好了碗碟的碎片,依司徒晓的吩咐退下了。

司徒晓似乎没想要再把少年捆起来的意思,悠然地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手里的匕首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少年估计了一番,大约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这个小女子也奈何不了他,作势打算跑走,刚跨出箱子,就被司徒晓抓住了手腕,一个擒拿手按在了地上,同时不忘记用馒头塞进了少年的嘴里。少年痛苦得涕泪横流,不住地用手拍打着地面,嘴巴里却塞着硕大的馒头出不了声。

"反应慢,力气小的,怎么当的间谍你!也不是第一次下药了吧!居然没被人发现过!哼。你小子,府里的内应来头应当是不小吧?!现在应该急得满世界在找你了。到底是谁?就算你不说,也总会露出马脚的,我看你还是先招了,免得受苦吧!"

司徒晓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气,却依然骑在少年身上,悠闲地说着。

正"审问"着,司徒晓突然看到少年背后的长衫里滑出了一个手抄的本子,司徒晓放开了抓住少年的手,把少年当成凳子一般坐着,把掉落在地上的本子拿了起来,本子上娟秀的字体似乎是出自于女子之手。

少年把馒头从嘴里抠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司徒晓手里的匕首,愣是不敢动。

司徒晓随意翻着,这本子似乎是一本医书,而最后落款处竟是一个娟秀的名字--冰凝字。

这世界上应该不会那么巧,在这么小的范围内出现两个叫作冰凝的名字吧!

"你竟然还偷我的书?!"

司徒晓凶巴巴地张大了眼睛瞪着少年。

"什。什么呀!这。这是我的书!是一个仙女姐姐给我的!你快还给我!"

少年辩解着,两个人同时一愣,怔怔地看着对方。

少年张大了眼睛,突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徒晓,半天也合不上嘴巴,昨夜因为太过惊吓,且天色已晚,故而没有看清楚这张绝美的脸庞,这一刻,少年却是看得清晰,这分明是她--那个在自己记忆中留下唯一美好的她--仙女姐姐!

那一段记忆再一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漫山遍野的尸首,遭遇强盗洗劫,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的孩子、灰飞烟灭的村庄。就在屠刀即将夺取自己生命之际,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男一女,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和那个如同天仙一般,让人视线无法离开的绝色女子。

"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软软的,有些冷清,有些哀伤,一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司徒晓看着少年惊诧不已,甚至有些湿润的眼睛顿时也愣住了,莫非他认识司徒冰凝?!或者这个冰凝并非司徒冰凝?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前者。

"你。不记得我了?仙女姐姐。莫家村。我是小琯。"

少年嗫嚅着,充满了期待,又有些犹豫地看着司徒晓。5年了,或许她已经忘记了,那段对于他而言却是终生也难以忘记的往事。

"你说这是我给你的,不是你偷的?"

司徒晓扬了扬手里的本子,细心地观察着这个叫作"小琯"的少年。小琯急急地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司徒晓,期望她能想起来。

司徒晓此刻心中想的却不是小琯,而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问题,这是一个手抄本,而显然,手抄这本书的人就是司徒冰凝,如果名字只是巧合的话,这少年确实认出了她,这世上总不可能那么巧,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的女人吧!那么从这里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司徒冰凝是懂医术的!

虽然司徒晓并不精通中医,但从仅有的一点点知识来看,这本医书所记载的东西即使不能说是高深莫测,却也算是知识渊博了,懂得医术的司徒冰凝,没理由闻不出那种香熏里奇异的味道,更没理由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决不是正常的!难道--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司徒晓脑中炸开了:司徒冰凝根本就不想活下去!

想到这个念头的瞬间,一滴泪无声地从司徒晓脸上滑过,似乎是身体在给予她肯定的反应一般,她愣愣地抚摸着这张绝美的脸庞,似乎能感觉到,司徒冰凝残存的灵魂,似乎还在这具身体里一般。

"仙女姐姐。唔!"

少年话音未落,再次被布条塞满了嘴巴,手脚也立刻被利落地捆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司徒晓,曾经那个在死亡面前给了自己希望的仙女姐姐。怎么会变成如此悍妇?!

当然,小琯已经控诉不出来了,从他嘴巴发出的"呜呜"声,司徒晓也听不出什么。

司徒晓把小琯继续捆上丢回箱子里,思索了片刻,她把司徒冰凝手抄的医书也顺便丢进了箱子,然后推到床下面。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审问"小琯的心思,司徒冰凝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更让她感兴趣!

晴好回来的时候,司徒晓正在翻箱倒柜地查探着,不落下任何一个细节,希望能从司徒冰凝曾经住过的这个地方查探到蛛丝马迹。

"娘娘,您要的盐巴和辣椒水。"

"现在暂时不需要了,先下去吧。我现在很忙。"

司徒晓头也不抬地应着,晴好顺从地端着东西离开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基本上已经习惯了王妃娘娘的"善变"了,大约是王府里头实在太无聊的缘故吧,总之这个娘娘还真是能折腾。

柜子、盒子、床、桌子。几乎每一面墙壁,司徒晓都敲过了,就怕错过了什么暗格之类的东西,大概只差没找个铁铲去院里头挖挖地什么的了。

查探结果,所有可疑物品:一卷放在一个木箱子最下层的一套齐全的银针,和银针放在一起的一个竹筒,以及一个香包,还有就是此前意外在盒子夹层里找到的,刻着一个"彻"字的那把匕首。

看着这些经过筛选值得"怀疑"的物品,司徒晓有些失望,这些东西也实在太少了。银针证明了司徒冰凝确实是精通医术的,这已经毋庸置疑了。这个竹筒呢?司徒晓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有一股火药味,倒是有些像炮仗,司徒晓顿时想到了电视里头的"信号弹",看来大约应该是司徒冰凝同那个黑衣人联络用的。还有这个香包,之所以司徒晓会注意到这个香包,是因为她发现,从其他的一些大约是出自司徒冰凝之手的秀品来看,司徒冰凝的秀工是极好的,而这个香包的一侧却显然有拆过再绣上的痕迹。当然,如果是她这样的手工,拆来拆去是很正常的。直觉告诉司徒晓,这个香包里头内有乾坤。

司徒晓拿起了剪刀,毫不犹豫地拆开了线,用袖子捂住口鼻,稍微往后退了退,用剪刀挑开了香包。她可不想莫名其妙中了司徒冰凝下的毒,当然,如果有毒的话。

香包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也没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司徒晓这才放下了心,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干花瓣和干草之外,有一块像是某种动物皮的东西,司徒晓抽了出来,展开来一看,竟是王府的平面图!早知道她有这个东西,自己也不用老是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蹿了嘛!

这一夜,司徒晓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出现一张哀怨的脸庞,分明是司徒冰凝的脸,她流着泪,似乎想要诉说什么。还有赵无琦的脸,却又似乎不是赵无琦,那张脸用深邃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有许许多多复杂的东西,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她听到司徒冰凝喊着:"彻哥哥。彻哥哥。"

彻。是送她那柄匕首的人吗?

忽然,司徒晓看到司徒冰凝点燃了有毒的熏香,静静地拿在手中,左手把一封信投入了火盆,司徒晓想去抢那封信,却动不了。

司徒晓猛地坐起身,身上已经汗津津了,此时正是深夜,司徒晓定定地盯着梦中火盆放置的地方,就在那个很高的"衣柜"一侧,怀着一丝侥幸,端着蜡烛趴到了地上,不住地看着柜子下面,果然看到了几块似乎没被烧尽的纸片,司徒晓好不容易把纸片拿了出来,大约能辨认出几个字迹--"莲花"、"兰舍"、"凝"。

寥寥几字并不能解开司徒晓的疑惑,但这一切却和梦中那么巧合,那司徒冰凝的死,是否和这封信有着莫大的关系呢?这封信究竟是谁寄出的?带着一堆的疑问,司徒晓小心地把这些碎纸片和地图一起装进了香包里。

"喂,醒醒!"

司徒晓把小琯从床下面拖了出来,粗鲁地拍打着小琯的脸。

小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司徒晓。

"小子,有话问你。我放开你,不要跑,也不准大声说话。"

小琯看了看司徒晓,这一次她手里没有拿着匕首,急急地点了点头。

司徒晓看着小琯的眼睛许久,确信了这小子这次大约是会比较顺从的,这才放开了他。

小琯终于获得了自由,伸展着被捆得麻痹的四肢,随即从箱子里爬了出来,定定地看了司徒晓许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究竟是不是仙女姐姐啊。"

"仙女姐姐?你指的是司徒冰凝的话,也许是吧。"

"你。什么意思。"

"你听着,我现在有问题需要问你。这次的问题和你背后的指使者无关,你回答完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也会解除你的疑问。"

"你想问什么?"

"不要一副警惕的样子,放松些,和你的指使者没什么关系。说出一些词语,你来联想一下,我数3个数,必须要说出来你第一反应想到的,否则,我再把你塞回去!"

"。3个数。"

"兰舍。"

"兰。"

"三!"

"兰舍王朝!!等一下!!你赖皮,还没有数。"

司徒晓一把捂住了小琯的嘴。

"小声点,你要把侍卫都叫进来,然后和我一块儿被浸猪笼啊。"

"浸猪笼?什么叫浸猪笼?"

"这都不知道?!真没文化。就是把奸夫****都放进一个猪笼里面,丢进水里淹死呗。"

"啊?!你的家乡是这么做的啊?真是残暴不堪!"

"喂喂。这不应该是你们国家在做的事情吗。我的家乡很人道的好不。等一下,讨论这个做什么。你刚才说'兰舍王朝',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司徒晓提出疑问,小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在开玩笑吧!你不知道兰舍王朝。"小琯压低了声音,"这可不能说起,会被杀头的。"

"潜入王爷府下毒都不怕杀头,这回你怕?"

"这可不一样。说这个被听到了会被杀头的,下毒那事反正。"

意识到了什么,小琯急忙住了口。但司徒晓从中大约可以知道,小琯的后台绝对是很大的,大到可以从王爷手里保下他的小命。但此时,司徒晓已经没了审问他的心思,搞清楚目前这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现在说说,什么是'兰舍王朝'?你说得好了,我就不举报你,你说得不好,我就举报你,让你被杀头。"

"这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你若是非要问的话。兰舍王朝那都是前朝旧事了。现在的皇帝家原本是兰舍王朝赵家,因为谋反杀了皇帝,才当上皇帝的。听说兰舍一族被灭族了,不过也有传说还活跃着一些想要复兴兰舍的人。不过这些都是民间的传说了。"

"又搞'反清复明'这套。真是的。"

"反清复明?那又是什么?"

"多余的问题不要问,下一题,莲花。"

"啊?!那就是莲花啊。"

"如果让你把'莲花'和'碧玉盘'联系到一起呢?"

"。你怎么问的都是关于兰舍王朝的事情呀。我可不是乱党。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呀。"

"至少,你好像知道'莲花'和'碧玉盘'似乎和兰舍王朝关系很大嘛!"

"这。这是个传说,老百姓都知道的呀。"

"那你就告诉我这个传说好啦。"

"。传闻兰舍的皇后娘娘是仙女下凡,在兰舍王朝危亡之际,把兰舍的宝藏藏到了天上,并且把秘密藏在了荷塘里,当最美丽的莲花盛开之际,乘着碧玉盘便能直抵天际,开启宝藏之门。传说就是这样的。但是根本没有人知道'莲花'和'碧玉盘'是什么东西,但确实这个皇帝灭了兰舍之后,国库都是空的。有人猜测'莲花'和'碧玉盘'就是宝藏的藏宝图和开启宝藏之门的钥匙。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看小琯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司徒晓陷入了沉思,看来司徒冰凝嫁入王府的目的,大约是得到了消息,赵无琦可能藏有这两件宝物,那黑衣人似乎并不便露面,却神通广大到可以控制丞相,那就意味着他很可能是小琯所说的乱党,意图夺得兰舍的宝藏复国,甚至是自己称帝!可赵无琦若是有这两件东西,却为何一直不曾有所行动呢?为何不去取宝藏?这大概只会有两个因由了,一是赵无琦根本不知道"莲花"和"碧玉盘"是什么;二是,他根本没有这两件东西!

思索许久,司徒晓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轻轻叹了口气。

"小子,明天我会让晴好送你离开。"

"为什么?你不把我交出去了?"

"怎么,舍不得走啊?呵。交你出去又有什么用?我是不被信任也不得宠的王妃娘娘。况且。我要去谈笔生意,不管是否谈得成,留你也没什么用处。"

"仙女姐姐。"

"我不知晓你和司徒冰凝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我似乎能够知道的是,她希望你好好生活下去,为自己生活下去。不要小小年纪就做了别人的棋子。"

"你是仙女姐姐吗。"

"现在不是也得是了吧。我已经接手了司徒冰凝的人生,就必须好好做个了结。"

司徒晓淡淡地说着,看着窗外的皎皎月光,绽放了一个安静却又决绝的笑容,在那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美丽,格外忧伤。

10

第二天一早,司徒晓醒来的时候,小琯已经不见了,那本司徒冰凝的手抄书也被他带走了。府中并没有什么骚动,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至少该是已经顺利逃出去了。

关于兰舍王朝的事情,司徒晓漫不经心地询问了晴好一番,倒是把晴好着实吓住了,询问到的东西,也大约和小琯所说的差不了多少。看来晴好对于司徒冰凝的事情果然是一概不知的。晴好似乎是在5年前进入了司徒家,做了司徒冰凝的丫鬟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司徒光程还未曾官至相位。短短5年间,从一个众人连名字也未曾听过的小官一路扶摇直上,成了万人之上的丞相,看来这位神秘的"公子"实在是不简单啊!

细想小琯说的,司徒冰凝曾在5年前救助过他,5年前发生的事情可真多。

兰舍王朝的旧都是在秦安城,据说在兰舍王朝灭亡之后,大齐迁都到了安都,秦安城也就此荒废。而小琯的家乡是在秦安到安都的必经之路上,若是司徒冰凝当时被那位"公子"带到了安都,很可能在路上偶遇到了小琯。而此后,司徒冰凝成为了司徒光程的"女儿"。怪不得,晴好也是5年前才成为司徒家的丫鬟的,那个时候司徒家才刚开始发迹,晴好算得上是司徒光程为"女儿"寻的第一个侍婢。

细细捋顺了司徒冰凝的大概时间表,看来现在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在他身上了,神秘的"公子"。

自己现在是七皇子的王妃,若是突然失踪,大约会给"爹爹"带来许多麻烦吧,况且,失去了棋子,那个神秘人恐怕也就不需要再留下司徒光程了,斩草除根是最快捷的方法,还有晴好。不知道这丫头从此会如何。

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司徒晓并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愿意去想,想得多了,就会陷入司徒冰凝的困兽人生,可她并不是司徒冰凝,她是司徒晓,只是一个好不容易可以再活一次,想好好再活一次的女人而已。只要背着包袱,离开这座高墙,她就能自由地再次成为司徒晓,在一个没有那么多牵绊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是司徒冰凝吗?就如同她回答小琯的那般,现在不是也得是了。至少要了结了她的人生,才能展开自己的人生,这是她不可推脱的责任。

那个神秘人若是这么有能耐,只要他愿意,那么就必定能为司徒光程和晴好谋一个出路,至少他们不会有危险,也能让她全身而退,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这笔"生意",她必须谈,必须谈成!

入夜,司徒晓穿上一袭轻便的衣物,准备了一些绳索,系在烛台上,自制了简陋的"鹰爪钩",趁着夜色闪身出了门。光是爬了几道墙,司徒晓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看来司徒冰凝这个大小姐的身体果真不太好,以后要加强锻炼才行啊。

参照着司徒冰凝留下的地图,司徒晓到了王府北边一个平时人际较为稀少的偏院,据说这个偏院曾经住着的是王爷的奶娘,后来奶娘去世之后,王爷就封了这里,以免触景伤情,再也不让人住进来,而一切却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府里还有人传说,每到月圆之夜,会看到府中有人影晃动,据说是奶娘回来看王爷。

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这种奇谈怪论根本不足为信,但在阴森森的月色下,司徒晓还是有些瘆得慌,幸好今夜是新月,不然自己大概会被吓死吧。

院落确实冷清清没有人气,但牌匾却依然挂在石拱门上面,端端正正地书写着"沉香楼"3个字。虽然平日里没人过来,但王爷却会定期派人维护院落,故而虽然冷清却不显荒芜。司徒晓倒有些意外,赵无琦这人竟是这般重情义。

四周查探了一番,确定了一切安全之后,司徒晓燃放了信号弹,如同烟花一般的信号弹直冲天际,宛如一颗升起的晨星,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后随即迅速湮没在了黑暗里。

"这样就没了。他要是看不见怎么办。"

司徒晓喃喃着,信号弹可是只有一颗了。一阵寒风吹来,司徒晓浑身颤抖了一番,紧了紧衣服,默默地蹲去一旁的门廊下了,阴风阵阵地吹着,还是让司徒晓不禁有些惧怕。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司徒晓开始自己哼着流行歌曲,不住地发着抖,等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黑衣人。

正在哼着,突然身后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司徒晓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却没有停下哼唱声,依然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司徒晓紧张地关注着身后的声音,直感觉那人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确定了他若有似无的声音的瞬间,司徒晓抽出匕首,一个回身朝着身后刺了过去,淡淡的梅香飘散在空气里,身后蒙面的黑衣人一个闪身,司徒晓闻到这阵味道,急忙收力,娴熟地把匕首收进了刀鞘。

"冰儿。不知不觉,你似乎比从前警惕了许多。"

听着黑衣人有些犹豫的话语,司徒晓知道,他果然已经开始发现司徒冰凝的不对劲儿了,虽然上次匆匆忙忙一见,但显然,他是极为熟悉司徒冰凝的人,大约从上次开始已经有所怀疑,故而这一次才故意有所试探,都是自己沉不住气。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也可以直接开门见山。

"你既然发现了,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谈吧。"

"什么意思?"

"我失忆了。也许是中毒后的后遗症吧。"

"呵呵。"

"我是认真的,我不记得你了。甚至不记得我是谁。"

话音未落,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一瓶子带着奇怪味道的液体泼在了司徒晓脸上,随即迅速扣住她的手腕,掀起袖口看了一眼,才放开司徒晓的手。

司徒晓一愣,急忙擦着自己脸上的奇怪液体。

"你!你!你!你在干吗?!是什么?!硫酸吗?!混蛋!你要毁我容吗?!你这个贱人!。"

看着司徒晓气急败坏地骂了许久,黑衣人却是站立在月光下久久未曾移动。许久,才喃喃道:"不是易容。你真的是冰凝。"

"易容什么啊?!你有病啊!"

"你真的是冰凝?!你左手手腕上有一道不平整的痕迹,虽然几乎看不到疤痕了,但是却能摸出来。那是你7岁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

黑衣人突然住了口,似乎不愿再多说,只是定定地看着司徒晓。

"总之,我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什么意思?"

"零陵郡王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吧,你花费那么多心思安排我以丞相千金的身份进了郡王府,是想我帮你找东西,我愿意继续帮你找,作为交换,成功之日,我要司徒光程全身而退,另外,希望你能为晴好安排个好去处。到时候,我会永远离开这里,也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自此我们分道扬镳。"

"你失忆了?然后来找我谈这样的一笔生意?"

"虽然作为一名棋子,你大约觉得现在的我已经没了用处。可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而我做到了,你也不吃亏不是吗?与其再花心思去培养另一颗棋子,莫不如赌一把?我的条件也并不过分,只想保住3个人的人生而已,这于你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只要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仅此而已。"

"棋子?冰儿,你就这么认为?"

黑衣人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司徒晓警惕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盘算着即使他发出攻击,大约自己也能抵抗几下,之后再怎么做,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不会杀你的,冰儿。你可是我珍贵的妹妹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总有一天,哥哥会让你看到这座江山有多美,这原本就是你应该得到的。"

黑衣人看着司徒晓警惕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你说。哥哥?"

司徒晓愣住了,顿时想起了梦中的司徒冰凝,喊着"彻哥哥,彻哥哥"的女孩子。那个"彻"是他?!是哥哥?!

"你。是。彻哥哥?"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黑衣人攥紧了拳头。

"你记得?"

"不。在梦里大约记得这个称呼。"

"我叫--司徒彻,是你的亲哥哥啊。你忘了吗?冰凝,我们说过,要复仇,要取得兰舍王朝的宝藏,复兴兰舍。"

"兰舍王朝。你果然是乱党。"

"乱党?不,我们是'复兴者'。冰凝,你的身上流着兰舍的血,这是永远不变的,我们身上所背负的使命。"

"够了,如果你是'彻哥哥',请同意我的请求吧。我知道,不管你说得我有多么重要,你也不会轻易放我走。所以,我会用这个交易来交换自由。"

"如果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为什么还来谈这个交易?"

"也许。是因为一些不应该有的感情吧。"

司徒晓淡淡地说着,眼里闪动着某些无奈却又明亮的东西。

黑衣人心中一动,看了司徒晓许久。

"果然还是冰儿啊。即使失去了记忆,却也忘不了无聊的心软和感情。只要你能取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还你自由,司徒光程和你的小丫头也同样会非常安全。"

"我信你。"

黑衣人没有说什么,决绝地转身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淡淡的梅香被风吹散,看着那抹身影的消逝,司徒晓的心中突然一阵疼痛,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般,"啪"地一声,空落落一片。回过神来,泪水已经沾满了脸庞。

"你舍不得他吗?"

司徒晓抚摸着自己的心脏,问道。然而,没有回答,这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她的离开,也许,司徒冰凝把这作为最后的告别吧。

哥哥?真的是哥哥吗?司徒晓不知道,也无从知晓,她不懂得这股心痛里所包含的情感,只知道,这是她从未有过的。

"再见,彻哥哥。再见,司徒冰凝。我会了结完你无解的人生。"

司徒晓在心里默念着,看着夜色中偌大的王府,这座如同牢笼一般,紧紧禁锢了她的巨大"监狱",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出去,一定可以离开这里,一定可以,至少再无那么多遗憾地度过一生。

夜,冷,暗藏着看不见的危险和寂寞。

寂静的花园里,一个小小的身躯抱着双膝蹲在角落,藏身在黑衣里。一个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站在小小的身躯旁。

"小琯,这些天你去了何处?我找了你许久。"

"公子,你若真心想找我,怕是早就找到了,也不需我受那些苦了吧。"

小琯头也不抬地应着,月光下,赵无琦身着一袭水墨长衫,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若是受苦,为何还依依不舍地离去?"

"却未曾想到是故人。"

"哦?何种故人?"

"救命之恩。"

小琯吐出4个字,那是他永远无法忘却的瞬间,以为会是牛头马面来勾魂,却未想过会有从天而降的仙女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他这一生中最为奇妙的一瞬间。

"喔。那可有什么情况要向我汇报?"

"她似乎。中毒之后,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她去见了谁?"

"我不知道。"

"为何不跟去?"

"因为小琯不想欺骗公子。公子对小琯同样有救命之恩。"

"。"

"公子,小琯请求公子,若有一日,仙女姐姐成为了公子需要铲除的目标,请公子放她一条生路,小琯愿替她而死。"

"她已然忘却了你,你又何苦。"

"她忘却了,我却记得。她忘却情有可原,我只是她无数记忆中最微不足道的。我却永生不会忘却,她是我所有记忆中最为绚烂的。"

赵无琦没有言语,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这世上,许多事情却是身不由己的。

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都想要得到自己所期望的东西,而这个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博弈、相互攫取的过程。最终,不过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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