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安静孤单的房间,忽然热闹了起来,被欢声笑语充斥着。他们都希望把这难忘的一刻尘封起来。虽然,三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家庭环境里,有为生活担忧的李洼,中产家庭的娇小姐苏岩,还有锦衣玉食的少爷云川。这时的温馨对于三人来说都是期盼已久的。但他们和家人之间都有过或者正在经历着不同程度的隔阂。
也许是一番畅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苏岩拿出了自己从英国带回来的咖啡,“我们喝点咖啡吧”苏岩在为自己的故事,准备一个有点儿诗意的开端。让这个丑陋的故事,不要再散发出丑恶的气味儿。
“我家平时没人来,就2个杯子。”李洼一边收拾垃圾,一边尽力的找出似乎不存在的第三只杯子。
“你别找了,我喝水就行。你不是买了箱矿泉水吗?而且我现在不能喝咖啡,”苏岩为自己难以启齿的故事,找了一个还算平和的开端。
“你失眠啊?”李洼的没心没肺和粗枝大叶,让云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就差苏岩来证实了。
“我。我,我怀孕了。”最后四个字,苏岩说的含糊不清,但是,2人都能听清她说了什么。仿佛这一刻世界都按下了暂停键,空气都凝固住了。
“你快躺下”,李洼扶着苏岩。
“你先别打岔,让苏岩把话说完”。云川拉过李洼。
“那你怎么回国了,你男朋友呢?他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回来。”云川的理智又上线了。
李洼见状,赶紧对不知情况的云川,做出了“嘘”的动作。
“苏岩,你既然说出来,肯定是需要我们帮你解决问题。需要我们做什么?”云川总是这么直接,不喜欢绕弯子。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只是不想再隐瞒了。这件事让我不敢和你们对视,生怕被你们发现了蛛丝马迹。但是我现在很绝望”苏岩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低在了桌上。
“苏岩,不要这样。没有不会过去的风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云川的这些话,对李洼这个整个人生都充满着不幸的人来说,既解决不了问题,又毫无营养。她从儿时耳畔就回荡着这样的声音。她讨厌那些不懂她生活的人,乱给她投喂毒鸡汤。
心理最后一道防线崩塌的苏岩,此时俨然已成了一个泣不成声的泪人。李洼知道现在说任何解决方案,大家都只能当作耳旁风过过而已。于是,她只能分享一个自己的真实故事,让苏岩平静一下。
李洼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对生活的彻底绝望,她却意外的留在了人间,她努力的把生活当中每一天都活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李洼中考的时候,因为家人给了她无限的压力,那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压力,致使她每天都在噩梦中度过,似乎在家呼吸一口空气都是错的,比罪犯都要严苛的生活。最终,这个无比坚毅的少女终于被击垮了。她给自己判了死刑,她选择了自杀,临走时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这是对生活有多绝望,才能让一个13岁的少女如此决绝。
始料未及的是生活总是如此的戏剧,她似乎连死的运气都没有。当她次日清晨醒来,依然能睁开双眼看到透过窗帘斜射进来的阳光,洒满整个卧室。李洼的心彻底死了,这是生活给她开了天大的玩笑吗?非要让她继续接受这样的折磨,过这种连喘口气都成为一种奢侈的生活?
父母似乎忽视了,哥哥不能上名校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是他们的过于宠溺,让这个应该顶天立地的男儿变成了一个对社会毫无用处的“巨婴”。对哥哥的培养真是砸锅卖铁式的培养,完全不奢求回报的付出,似乎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可是,这又能怎么样?最终,成了一个既考不上正规大学又找不到工作的人。他们把这些生活的不顺,全部归结到李洼的身上,就好像你在银行一分钱没存,却要取出一个亿一样的可笑。
这个给她无尽伤痛的家庭里的执行者正是她的亲生妈妈,主谋是恨她入骨的亲生哥哥。李洼活得有多惨,他的哥哥就有多幸福。这似乎是个合理的存在。大学毕业感情失败,都觉得家里多一口人吃饭,多一个人花钱,不管这个人花的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对于他们这样自私自利的家庭来说,回家多呼吸一口空气都要被记恨。
直至多年后的一天,她才知道了自己出生的真正意义:由于缺乏文化的母亲,心疼她的宝贝儿子整日大病小病不断,才相信再生养一个孩子就能让老大身体变好。这简直就是让人听起来可悲的笑话,这世间有多少人呱呱坠地之前,便打上了“借用”的烙印。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被他们鄙视的女孩。然而,李洼出生不久,哥哥的身体确实变好了。李洼这种附属存在的生物,家人自然没人放在心上,能给她口饭吃便是天大的赏赐。
这个故事李洼轻描淡写的讲完了,就像在描述一件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小事。苏岩擦干了脸上的泪。她和云川都是第一次听这个真实的故事。难怪李洼总挂在嘴边,“比戏剧更残酷的是现实。”那些戏剧里的悲剧女主角,在她看来不过是某个阶段的自己。而她却是万千不幸拼凑出来的悲咒。连身后的影子都是如此的支离破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自己能在家里生活13年。如果第14年,她没有积攒出好运气来到上海,现在是否还在人间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她想忘却了曾经的伤痛和如影随形的悲哀,可是总在她心中的伤疤刚要愈合,她的家人便会在她原有的伤口上再深深的划上一刀。
不幸与悲哀才是李洼的宿命,她的家人提醒李洼,不要去妄想快乐与幸福。就好像此刻,大家听完这个鲜血淋漓的故事,连毒鸡汤都不知从何下手。
“李洼,你是不是换房子了。”是李洼妈妈打来的电话,这也意味着,李洼的快活日子又要到头了。
“你怎么知道?苏岩回来了在我这住几天。”
“恐怕不是几天吧?几天你需要换房子吗?你侄女过几天去上海玩,在你那住几天。你让苏岩回家住。”李洼母亲的口气,好像这个房子是她花钱租来的,不讲理的在这儿指手画脚。李洼的朋友在她眼里更是和她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我和侄女都没见过,为什么要住我这儿。”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前你表哥给你哥帮了多少忙。你让乱七八糟的朋友住在那,自己家人不让住。”李洼的母亲,已经开始满口粗话,咬牙切齿。
“苏岩住这儿交了房租和生活费。”李洼想尽快结束这个让她束手无策的对话。
“那还差不多。她家这么有钱,可不能让她占了便宜。多给你一些才是真便宜。”这就是李洼母亲评判世间所有感情的标准。
“2万”,李洼本以为这样终于可以结束挂电话了,不料自己再次落入母亲为她准备的陷阱。
“哦,这样啊。既然这么多年的朋友就让她住吧。2万块钱你尽快给你哥汇过去。他生意周转差几万块钱。你这2万虽然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算一点心意。”李洼母亲此时的口气明显缓和许多,这是利益的驱使。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们还要靠这2万块交房租和日常开销。”李洼再次试图扭转局面。
“你这个废物,平时自己没攒钱啊。刻薄,要不是家里养了你这个废物。你哥现在不知道生活的多好。自从有了你,家里就一直倒霉,丧门星。”李洼以前听到类似的话,眼泪就像滑丝的水龙头,不住的往下流。现在,眼泪似乎流干了,早就麻木了。
李洼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乌云,如此的阴暗和熟悉。好在她这次多了个心眼说2万,不然恐怕还要找别人借钱,才能凑上这个在家人眼里毫无用处却必须要给的钱。
当她再次回到房间,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