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传递纸条之后,我的心思就活了许多,那自我虚设的自卑也似乎被我抛到了脑后。我自认为在她的脑海中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很坏。这是我鼓足勇气与她交往的最大信心来源。可惜的是我们的交往也只是限于纸条的来往。我们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开展着地下工作,而课本、作业本就是我们工作的掩护。我们的眼神与咳嗽声传递着彼此才能读懂的暗号。随着沟通的增加,我感觉她似乎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冰美人,她与所有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一样,有一颗火热窜动的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选择了被看起来冰冰冷冷的无法靠近。而我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矛盾——自卑与火热狂想的交织。我们在交往中逐步试探着拉近彼此的距离。我们交换的内容日渐增多,对彼此的了解与信任也在与日递增。这一天,我们的暗号又响了起来: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帮你做什么?
你能帮我挡一挡那些男生吗?他们太多人了,课下我都没办法好好学习了。
嗯…怎么帮?
他们来问我问题的时候,我就把他们推给你。你帮我挡着他们,怎么样?
这…我做你的挡箭牌???
行不行吗?
可以,成交!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拨拨的男生从她那儿转移到我这儿来,那感觉确实像是一大波一大波的僵尸爬过来一般,弄得我手忙脚乱。除了手忙脚乱外,狼来了的游戏也是我应付他们的办法。其实不只是我手忙脚乱,班上的男生们也是错愕不已。他们错愕着、惊讶于我这个平日里不哼不哈的闷葫芦怎么会变成了宋颖的挡箭牌。他们不但错愕,还有些不满甚至愤怒。很多时候我都能从他们的语言、眼神中感受到愤怒火焰的飘动。尽管我小心翼翼,还是感觉到这种火焰越来越炽热,不知道何时会向我喷来。而这个糟糕的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如同所料的到来。
那天,宿舍内没有了往日的喧闹,每个人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有的床上还坐着好几个人,那是其他宿舍过来的班上的同学。当我走进宿舍的时候,他们乜斜着眼睛盯着我,这股异样的氛围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硬着头皮往自己的床铺走去,但没走几步,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孔方雄,你站住。今天晚上有些问题你得给我们交代清楚。”
“干嘛呢,今晚大家这是怎么了,搞得要批斗我一样。”
“是的,今晚就是要批斗你。”
“你说,宋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愿意做她的挡箭牌?”
“要你放哨的时候,为什么你老是传虚假信息,用老郝来吓唬我们?”
“你是不是在偷偷的追宋颖?”
“就你那土鳖样,也不看看自己啥样子,宋颖能看上你?”
“就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不要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
各种诘问夹杂着咒骂雨点般向我砸来。显然,我给宋颖做挡箭牌惹了众怒。此刻,我已经成了全班公敌。今晚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我以后怕是难以在班上待下去了。可是我能承认我在与宋颖交往吗?我能因为他们的批斗而退缩,放弃保护宋颖吗?都不能,这都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此刻我必须要想办法来安抚他们的情绪。
我把手中的书往床上一扔,像是宣战一样对着他们每一个人大喊:“你们说得对,我是个土包子,宋颖她根本看不上我。我在放哨的时候传给大家的信息确实不够准确。可是大家想过没,我们这么多男生围着人家一个女生,这样像话吗?人家还怎么学习?我们不就是奔着读书到这里来的吗?我们不一门心思读书,这干的都算是什么事儿?”
“你别给我们说这些没用的,别拿老郝那一套说辞来吓唬我们。你就老实说,你喜欢不喜欢宋颖?”他们嚷嚷着。
“喜欢”我大声的喊着,“可是这喜欢有屁用哦!”
“咱们班谁不喜欢她。可是她喜欢咱们当中的谁了吗?大家都比我好,都比我帅比我会说话,我他妈就一土包子。她连你们都没看上,哪里会多看我一眼?”我颤抖着呼喊出内心的声音。
是的,在他们面前我是自卑的,我一直在寻找着摆脱这种心理的方法。今天他们对我发难,正好给了我一个直面自己的机会。我在大声的回应着他们的诘问,也是在大声的告诉自己:这些家伙看起来什么都比我好,宋颖没看上他们却和我传纸条,我有什么好自卑的!
“孔方雄,我跟你说,宋颖是全班男生的,谁都别想偷偷摸摸的吃独食,使阴招。”
“对,要追她就得光明正大的,凭真本事!”我大声的应着他们,“以后咱们谁要是追上了她,我给他放大鞭炮!”
好…好…好…
宿舍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响应声,不知道这是大家达成的契约还是对我的赦免。总之,我们这群小男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即将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