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海龙宫后花园的一处隐秘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幽深的石洞,石洞尽头是一间坚固的牢房。如今牢房里面关着一个人,四肢都用精铁链捆着,动弹不得。
他全身血迹斑斑,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勉强看出是一件碧色的袍子,原本束起的头发散落下来,半遮住一张英俊的脸,即便是那脸上,也散布着几道鞭痕。
一个穿着银色锦袍的男子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一条不成气候的青蛟,还妄想冒充龙族,肖想西海公主,扰乱四海安宁。说,究竟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
长青啐出一口血沫,轻蔑地看着那人道:“老子现在是龙,你眼瞎吗?还有,到底谁是冒充的,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男子意味深长一笑道:“本太子说你是青蛟,你便是青蛟,说你是冒充的,你便是冒充的。识相的话,赶紧按我说的去做,不然的话……本太子再让你尝尝透骨鞭的滋味。”
他手一扬,一条黑色的长鞭出现在他手上,鞭身上不时闪烁着金色光芒。
长青的眼角一抽,面上却是不惧地冷笑道:“少废话,有本事尽管来,还想往我师父头上栽赃,没门!”
那人上前一步,原本隐在阴影里的脸露了出来,俊美的脸庞上带着三分狷狂、七分傲气,猛地一瞧,五官长相与长青竟然还有几分相似。
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扬手就是一鞭,长青头一偏,脸侧又多一条血淋淋的鞭痕。
长青咬牙,额上冷汗涔涔。这透骨鞭抽在身上,外表看起来只是浅浅一道伤痕,内里却是痛彻骨髓,让人痛不欲生。
平时无常道人踹他一脚,他都要愁眉苦脸呼半天痛,如今却是忍着一声都不吭。
男子嗤笑一声道:“倒是有点骨气,不过你记住了,我才是北海龙族太子,西海的隽晴公主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本太子捏死你跟捏死只臭虫差不多。”
长青扬起痛得有些扭曲的脸,冷冷地看着他道:“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你敢动隽晴,老子跟你没完。”
北海太子闻言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怒骂道:“身为阶下囚还敢嚣张,以为你那个师父还会来救你吗?做梦!”
“靖游,住手。”一个柔和却不失严厉的女声传来,北海太子动作一顿,不甘愿地收回鞭子,对着走进来的一个穿戴华贵的夫人行礼。
“母后,您怎么来了?”
北海龙后责备地看着他道:“你怎么还是如此胆大妄为,这毕竟是西海龙宫,总要收敛一些,带他回去审问也不迟。”
北海太子垂首称了一声“是”,但眼睛中却是光芒闪烁,嘴角也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来。
北海龙后扫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长青,秀眉不着痕迹地一蹙,转头对着北海太子放柔了声音道:“母后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隽晴那孩子不过是被人一时迷惑,才会误认他人,你多哄哄她便是了。”
长青痛得神志不清,模模糊糊听到有个女子温柔的声音,令他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个久远的梦中听到过。
“母后……”他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
北海龙后却是听到了,她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长青。
北海太子目光一闪,上前扶住北海龙后的胳膊体贴道:“母后,儿臣知道了,这里太过污秽,儿臣扶您回去吧。”
北海龙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怔然地答了一句:“哦,好。”
她又看了长青一眼,与北海太子一起走出了石洞。
2
隽晴坐在垂着蓝色鲛纱的白玉床上,俏脸含冰,樱唇紧抿。她面前的珊瑚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吃食,却是一点没动。
她打量着门口如水幕一般的一层屏障,眼底隐藏着的焦急透露出来。她在担心长青的安危,偏偏自己被父母软禁了,连去看一眼都不行。
隽晴恨恨地一拳砸到床上,将那上好的白玉硬生生砸出了一道裂纹。
没想到母后竟然装病骗她回来,她和长青一回西海便中了计,她被诓到内室瞧母后,长青则被西海龙君客气地请去喝茶。
当她看到母后好端端地坐在房中的时候,心中就一沉,不过母女许久未见,隽晴即便心中不快,也不好转头就走,只好嘟着嘴听母亲唠叨。
“乖女儿,你要知道你贵为龙族公主,是不可能嫁给身份低微之人的。你不是以前喜欢北海龙族的靖游太子么?他现在历劫回来了,北海的龙后亲自带他来议亲,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隽晴错愕道:“靖游回北海了?不对啊,他转世成为长青,刚才还与我一同回的西海,再说他还未曾忆起前尘,根本没想回北海认亲。”
西海龙后担忧道:“果然如靖游所说,你被那青蛟迷惑得不浅啊。不过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被你父王拿下了,很快就能将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隽晴噌地站起来,蹙眉道:“母后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长青便是靖游,你们不要乱来!”
说着提起裙摆就向外冲,西海龙后一个拦不住,让她跑到了门口,结果正好一人正要进来,与隽晴撞了一个满怀。
隽晴抬头一瞧却愣住了,这人与长青长得很像,身穿银白色锦袍,头束八宝金冠,浑身散发着贵气,一脸的玩世不恭。
这个形象,明明就是长青的前世,北海龙族太子——靖游。
一瞬间,隽晴脑子有点迷糊,长青变回靖游了吗?
“公主,别来无恙啊?不用着急,那个骗子已经被本太子抓住了。”北海太子笑眯眯道。
隽晴醒过神来,后退一步皱眉道:“你说谁是骗子?”
北海太子堵住隽晴的去路,对西海龙后行了一礼,才对隽晴道:“自然是胆敢冒充本太子,并借此接近你的那条青蛟啊。公主,你看清楚,我才是靖游,他是假的。”
隽晴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她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直直盯着北海太子道:“他从未说过自己是靖游,反而是我认出了他,关于靖游的事都是我告诉他的。”
北海太子不以为意道:“所以说这条青蛟很狡猾,将公主你骗得团团转。”
隽晴气结,瞪了他一眼道:“长青现在已经化龙了好吗,别一口一个青蛟。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并不是靖游,他才是!你让开,不要挡路!”
北海太子露出无奈的表情,与西海龙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隽晴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片黑色铺天盖地袭来。
等她再次醒来便被软禁在了自己的闺房里,任她怎么与父王母后解释,他们也不听,反而觉得女儿真的是受了蛊惑。
隽晴现在只希望无常道人能早日察觉出异样,赶来西海救出长青。她总觉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北海太子不会轻易放过长青的。
3
北海龙族和西海龙族的婚事很快敲定,两家商量好婚期之后,北海太子将随北海龙后先返回北海,然后到时再来迎娶隽晴。
长青被关押在一个囚车里,跟在队伍后面。他因被北海太子封了灵力,又受了鞭刑,整个人都萎靡下去,闭着眼睛靠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西海龙君与龙后出来送行,一番客套话后,北海龙族队伍启程刚要走,隽晴跌跌撞撞冲出来,一眼看到笼子里模样凄惨的长青。
“长青!”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她扑到了囚笼前,伸出颤抖的手去摸长青的脸,“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那个混蛋打的你?”
隽晴柳眉一竖,挥掌便要劈开笼门,一只手横空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隽晴公主,这个人是我北海的犯人,万一放跑了就不妙了。”北海太子脸上笑得温润,眼睛里却流露出寒意。
“放开我!”隽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瞪着北海太子道,“长青才不是什么犯人,你快放了他,不然我就要你好看!”
西海龙君脸色一沉,呵斥女儿道:“隽晴,不要胡闹,快过来。”
隽晴跺脚,“父王母后,你不要被这个混蛋骗了,他绝对不是靖游,长青才是啊,你们相信我!”
北海龙后不悦道:“隽晴公主,你的意思是本后会认错自己的儿子吗?靖游的身上有我北海龙族的神识烙印,这个不会有假,否则北海也不会轻易认回他这个太子。”
当初北海龙族太子靖游因为犯了过错,被贬入轮回重新修炼。北海龙族苦苦寻觅了几百年,直到不久前才感知到了靖游的神识烙印,将他认回。
北海龙后对于失而复得的儿子十分谨慎,经过仔细辨认,不管是长相、性格还是平时的习惯,都与以前的靖游丝毫不差,问起一些比较隐秘的往事,他也都答得上,最后北海龙后才放下心来,确定他是靖游。
靖游回来后提出要娶西海的隽晴公主,北海龙君夫妇见儿子历劫归来终于想开了,连忙由北海龙后亲自带着他前来西海提亲。
不料西海龙族这边却蒙了,他们的公主不是说已经找到北海太子转世,两人一直在一起么?这怎么又冒出一个北海太子来?
两边将情况一对,北海太子大怒,称那人不过是条青蛟,仗着拜了一个厉害师父就四处兴风作浪,如今竟然冒充他的身份,连隽晴也被迷惑住了。
西海龙君与龙后一听大惊失色,想派人将隽晴叫回来,但又怕打草惊蛇,这才想出了一个装病的主意骗回了隽晴。没想到,那个冒牌货居然敢跟回来,他们便将计就计,把他抓了个正着。
隽晴也不知道怎么对北海龙后解释,不管面前这个北海太子怎么像真的,在她心里都不会产生一丝动摇,她特别坚定特别肯定,长青才是真正的靖游。但她却拿不出实际的证据去证明,这让她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
西海龙君看着女儿执迷不悟的样子,不由得大怒,听到北海龙后的话,更是觉得隽晴太不懂事,丢了西海的脸面。
他袍袖一甩,阴沉着脸低喝道:“来人,将公主带回去。”
两名龙宫侍卫领命站出来,想去将隽晴从囚车前拉开。
隽晴哪里肯,她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囚车,紫色的电光在手指间缭绕游走,纤细的身体倔强而无畏地面对着众人。
“父王,母后,恕女儿不孝,今天我一定要带他走。”
西海龙君气得要亲自动手教训女儿,西海龙后忙拉住暴怒的丈夫,又扭过头去苦苦劝说隽晴。
隽晴回头看了看仍在昏迷的长青,咬牙压下心中对父母的愧疚,挥手破开囚车,伸手想救他出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北海太子说了声“得罪了”,出手阻止隽晴,隽晴迫不得已,与北海太子交上了手。可惜两人实力悬殊,隽晴很快落了下风。
眼看隽晴又被擒住,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长青蓦地睁开双眼,低喝一声:“放开她!”
在场的人都一愣,看着坐在囚车里的长青,明明还是一身狼狈,可不知怎么,就是感觉他的气势似乎与刚才不同了。
其中最为震动的是北海龙后,这个感觉太熟悉了,那是属于靖游的神识烙印,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也有?
北海太子面露杀机,甩开隽晴向长青冲过去,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是怎么回事——长青体内真正的龙族血脉在苏醒,如果不抓紧机会解决掉他,那就麻烦了。
“去死吧!”北海太子一记凌厉的杀招全力使出,恐怖的力量将周围的海水疯狂搅动,所有人东倒西歪,隽晴稳住身形还想冲过去,被西海龙后死死拽住。
长青目光冰冷,满头乱发狂舞,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条青色巨龙的幻象,龙身盘踞,龙头高高昂起,额头上有一点金色符号在闪闪发亮。
北海龙后看到后差点昏过去,那是靖游的龙魂!什么都可能做假,唯独这龙魂做不了假。她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认错,还把他当作了骗子!
青色巨龙发出一声震耳的龙吟,迎头挡住了北海太子的一击,两种力量相撞,只听轰然巨响,整个西海都颤动了。
囚车四分五裂,长青却纹丝未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只是唇角有一缕鲜血缓缓流下。
“靖游!”北海龙后胆战心惊,用自己龙魂拼命,这是不想活了吗?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心头火起,对北海的侍卫们下命令道,“给我去抓住那个骗子……笨蛋!不是那个,是这个!”
不明状况的侍卫们看着龙后陛下指着他们的太子殿下,一时间面面相觑,都蒙了。
假太子一看身份被揭穿也不慌张,对着北海龙后笑嘻嘻道:“母后,您还真是狠心啊,怎么说我也喊了您这么久的母后了,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北海龙后怒道:“闭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冒充我儿?还误导本后,差点害死真正的太子!”
假太子吊儿郎当道:“你个老太婆,以为本君真想做你儿子啊,如果不是……”
他话语一顿,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个女声在他脑海里淡淡地说道:“凛沧,你的废话太多了,任务既然完成便快些离开。”
凛沧不敢再放肆。他原是一方魔主,曾被无常道人用青冥剑封印,后侥幸逃出一直蛰伏在暗处。前不久月尊找到了他,一番密谈之后,凛沧心甘情愿成为月尊的手下。
他身边的一个名叫素栀的侍女曾与靖游有过交集,也可以说,正是这个侍女害得靖游被贬,才有了后来的长青。
素栀对靖游极为熟悉,再加上神通广大的月尊为凛沧伪装了神识烙印,他得以十分顺利地冒充靖游混进了北海龙族。
如今身份败露,接到月尊撤离命令的凛沧不再恋战,准备找机会开溜。
隽晴顾不得管北海这边的闹剧,她挣脱了西海龙后的手,跑到长青面前,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长青看了隽晴一眼,目光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他轻声道:“我没事。”
隽晴被他这种目光看得一怔,忽然意识到,觉醒了龙魂,代表着长青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现在是北海太子靖游了。
而靖游,并不喜欢她。
4
凛沧看北海龙族和西海龙族的人都面色不善地向他围过来,便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根黑色的羽毛来,同时他的容貌变化成了一个高鼻深目的邪魅男子,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各位,本君先走一步了。”他将那羽毛在海水中一划,竟然在水中划开了一道虚空裂口,一旦被他遁入这个不知道连接何处的黑洞里,就真的无迹可寻了。
凛沧面露得意之色,刚想跃进虚空裂口,一只手掌突兀地从裂口里伸出来,“啪叽”一声把他拍了回去。
“打了老子的徒弟就想跑?”无常道人拿着酒葫芦钻了出来,虚空裂口随之关闭。
凛沧猝不及防,见鬼似的看着老道,心中叫苦不迭。无常道人可是他的死对头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打不过他。
“师父……”长青艰难地起身,在隽晴的搀扶下走到无常道人身边。
老道摸摸徒弟的脑袋安慰道:“师父知道你受苦了,可不经此一劫,你终究无法圆满。也不要怪你母后错认,是对方太过狡猾。”
长青点点头,看向北海龙后,她正满眼泪水,内疚而又自责地看着他,却一直忍着没上前打扰他和师父相聚。
“去吧,师父会替你跟这个家伙算账的。”无常道人示意隽晴扶长青过去,然后转身一脚踩在凛沧的胸口上,踩得凛沧差点翻白眼。
“说吧,又出来作什么妖?不老实交待,老子还把你封印起来丢进地精之火里烤个几百年。”
凛沧见了无常道人,像是耗子见了猫,蔫头耷脑的什么威风都没有了,他回想起被封印的岁月,打了个寒战就想招了。
这时脑海中月尊的声音冷哼一声,说道:“废物!”
凛沧只感觉脑中一阵刺痛,像是有万千钢针同时扎入,不由得苍白了脸色,差点痛呼出声。
无常道人见状在凛沧的印堂上一拍,凛沧脑中的女声与刺痛同时消失了,他心有余悸地躺在地上装死。
无常道人踹了他一脚道:“我就知道,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什么狗屁冒牌月尊搞的鬼。蠢货,她就是个疯子,你居然相信她的话,你不想想,她真要有本事的话,还用得着总找人当枪使?”
凛沧委屈巴巴地缩了缩,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哪里还有折磨长青时的嚣张气焰。
老道不解气地又踹了他几脚,“快说,那个疯女人让你来干什么来了?”
“我说我说,”凛沧赶紧交代,“她让我把一个阵法放置在了北海和西海的海眼上。”
此话一出,北海和西海的人都愣了。先不说他放了什么阵法,北海也就算了,毕竟他冒充的北海太子,可西海的海眼居然也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过,这简直就有点可怕了。
要知道,四海的海眼可以说是海中命门、龙族的禁地,那里关系着海里生灵的安危和世界的稳定,万一出点问题,海水失控淹没了陆地,那绝对是灭顶之灾。
“你放的是什么阵法?”西海龙君最先反应过来,急急问道。
凛沧吞吞吐吐道:“好像……是叫什么‘聚灵阵’。”
西海海眼,一个肉眼难见的巨大阵法笼在上空,将海中的灵气急剧聚合起来,然后悄无声息地由阵法吸收掉。
西海龙君破例将无常道人带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两人都皱紧了眉头。
老道叹口气道:“不好弄啊,这种阵法有可能只是一个幻象投影,除非找到此阵的阵眼,直接破坏掉,可是这个阵眼可能是一朵花、一棵草、一粒砂、一枚贝壳……而且还不知道这真正布阵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西海龙君愁眉苦脸道:“目前知道北海和西海都中了招,还不知道东海和南海怎么样了……不行,此事重大,本君得上报天帝才行。”
无常道人默默喝了一口酒,没有作声。
5
藏在天道之内的神秘空间内,此时如同一方小世界,天上甚至有一个小型的太阳,洒下温暖的阳光。远处山峦起伏,近处宫殿巍峨,花园里绿草如茵,鲜花盛开,一眼灵泉咕嘟咕嘟地欢快冒着泡,浓郁的灵气化作白雾飘荡。
一身红衣的月尊站在高台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低头看看左手掌心,那个蓝色的漩涡又变大了一些,不过,对于她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何况这个世界一旦运转就需要很大的灵力支撑,所以她才暗中派人在四海海眼放置了聚灵阵,将那个世界的灵气转换过来,化成了一眼灵泉,滋养这方新生的小世界。
至于凛沧是否被无常道人抓住,她才不理会,她的主要目的是放置聚灵阵,这个对于她来说并不难。让凛沧假扮靖游,故意污蔑长青,就是为了膈应一下无常道人,谁让他总是出来坏她的事,折腾不了他就折腾他的爱徒。
月尊手中把玩着一物,思忖了片刻,召唤天帝昊风前来。
天帝自从遇到了月尊,对天道的感悟一下子顺畅起来,就像原本只是一条细流的溪水猛然间扩大为汹涌的江河,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在他的感知里。
他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掌握了天地万物,似乎只要动一动手指,便可以决定任何事物的生灭,这种强大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年轻的天帝因为当初是勉强继位,一直在各路势力的制约下忍气吞声,尤其天后来自于家世雄厚的凤族,天帝既要仰仗凤族的支持,又要忌惮凤族一家独大。
他偷偷在暗中谋划多年,没想到因为无意中打开了天道之中的隐秘空间,遇到了自称月尊的红衣女子,一夕之间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种突如其来的狂喜让他对月尊更加信服,对于她的命令都会去听从,即便一开始有些疑虑,也早被他丢到脑后。
这次他进入月尊的空间,便被这个无比真实的小世界吃了一惊,如果不是远处四周仍是白茫茫一片,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天帝敬畏地看着高台上的身影,原本月尊说自己是创世神尊的一缕神识,他还不太相信,如今看她真的具有创世的能力,只不过比较微弱。
“昊风,一直以来你的表现都很不错,本尊授予你一样聚灵宝物,可以帮助你快速凝聚天地间的灵气。”
月尊对天帝微微一笑,一扬手,一枚灵气氤氲的玉佩飞到天帝手中,天帝忙恭敬地接住。
“你将此物随身佩戴,世间灵气都可为你所用。”
天帝心中一喜,道:“多谢月尊。”
月尊懒懒地挥挥手,天帝领命退出。
6
长青与北海龙后母子重逢,本来有许多话要说,可他刚刚觉醒了龙魂便受了重击,身体十分虚弱,没支持多久又昏过去。
北海龙后想起自己当初眼睁睁看着儿子挨打,心疼得直掉眼泪。
隽晴也很想哭,她不知道等长青再次醒来,是以北海龙族太子的身份出现,还是以无常道人弟子的身份出现。一想到长青可能会不再喜欢她,她的心便揪疼得厉害。
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无常道人回来了,他检查了一下长青的情况,低头考虑了半晌,便把哭哭啼啼的两个女人轰了出去,说是要给徒弟治伤。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鼓捣了一番,等房门再次打开,长青竟然恢复如常,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老道则一脸疲惫,抱着葫芦一个劲灌酒。
“靖游……”北海龙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又哭又笑地上前抱住长青。
长青懂事地扶住母后,低声宽慰,他瞥了一眼呆站在一旁的隽晴,对北海龙后说道:“母后,原谅我还不想做回靖游,我想继续做长青,跟随在师父身边。”
隽晴原本黯淡的眼眸因为这句话一下子亮起来,她看向长青,发现他正傻笑着看着她,隽晴慌忙扭过头去,眼眶又红了,心中却软得一塌糊涂。
无常道人蹲在一边暗暗腹诽,明明是想讨隽晴欢心,却拿他这个师父做挡箭牌,长青这个家伙,到底是变聪明了。
凛沧那个倒霉的魔头,刚出来蹦跶两天就被无常道人找个旮旯又关起来了,他那个痴心的侍女素栀这次甘愿陪他一起受苦,老道顺手就成全了他俩。
不过让人头疼的事又多了一件——那聚灵阵的阵眼到底在什么地方?
四海龙君商议之后,前去天界向天帝禀报。天帝坐在宝座之上,一面专注听着,一面用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灵气充沛,上面隐隐有一个缩小的精妙阵法在悄悄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