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沙滩,碧蓝的海水,身着泳装的男男女女,随意抛洒着欢声笑语。
明媚的阳光下,细沙微微蠕动,一截白骨爪子悄然探出来,正巧勾住了波西米亚长裙的裙角。
裙主人是个明艳的女子,她低头提起裙摆,看着那截爪子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正要伸手去摸,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按趴下了白骨爪子。身着黑色唐装长裤的男子冲她歉然微笑:“玩具比较奇特,吓到您了。”
女子直起身来,优美如天鹅的颈子上直直垂下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毕岸见对方没起疑,松了口气,没好气地低头小声训斥:“不是保证听话么?”
白骨爪子试图从他巴掌下挣开,哼哼唧唧:“我要看比基尼美女……”
毕岸一脑门黑线,粗暴地将它塞进袋子里,起身向公共休息厅走去。
白骨爪子在袋子中万分不甘地抓挠,发出只有毕岸能听到的哭嚎:“哦~我的美人儿……哦~我的梦想……哦~你真是个***……”
毕岸充耳不闻,走进干净明亮的休息厅,径直迈向角落里颇有派头的中年人,“何先生,让您久等了。”
何益典一身低调的休闲服,手上戴了副薄手套,正拿着平板电脑阅读,闻言从容地摘下眼镜起身握手,“毕先生大名,久仰久仰。”
手掌与手套一触即分,毕岸不着痕迹扫了眼,对这不太礼貌的行为没吭声。
何益典大约四五十岁,儒雅温和,涉猎领域颇多,跟他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据说他年轻时家境贫寒,后来不知从哪里得了路子,做水晶发家,一度垄断半个天朝的水晶生意。
此时,他看着窗外,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带着缅怀感慨:“年轻真好。”
毕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人来人往的沙滩上,无数晶亮闪动,有的是女子耳垂上的水晶耳环,有的是手腕上的水晶珠。那些水晶无一例外,都晶莹剔透,甚至还包裹了绿幽灵。
那是何益典企业出品的,水晶中的精品。
傍晚的时候,何益典邀请毕岸去他家做客,墨迹了一下午的何总裁,终于要亮正题了。
何益典的家远离市区,很简单的二层小楼配花园,家具全是胡桃色实木的,整饬得跟老干部有一拼。何总裁喜静,家中除了一个厨师,一个保洁,一个保安,以及他自己,再没他人——如今又添了解忧当铺老板毕岸和他家吉祥物。
何总裁大约是个热衷养生的,饭菜清淡,素菜和白肉为主。饭后厨师和保洁纷纷告辞,何益典沏了壶茶,沉吟着不知该从哪儿开始开讲。
毕岸自诩善解人意,主动给他递话题:“看何先生的年纪,孩子应该快高考了吧?”
“我连婚都没结,哪有孩子哟!”何益典接住了话题,唏嘘,“以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叫乐乐,我俩都是背井离乡,来大城市闯荡。那时候,日子挺穷的,租地下室,吃咸菜就馒头,怕交煤气费,热水都舍不得烧。
“人家说,有情喝水饱,那时候也是年轻,一点都不觉得苦。每天晚上窝在被窝里打牌,是我俩最期待的。”
何益典擦擦眼角,微微有些出神。
毕岸将面纸盒悄悄往他那边推了推,问:“后来呢?”
何益典抽了纸巾捏在手里,神情有些茫然:“后来?她失踪了。当时,我已经开始卖水晶,条件好转了不少。那天晚上,我买了她心仪很久的连衣裙,兴冲冲地回家……但是,她,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找了她很久,还报了警……你说,她会去哪里了呢?”
何益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眼泪簌簌而落,声音中带着担忧和绝望。
何益典到底没说是因为什么事找毕岸过来,哭了一场就说天色不早,该睡了。
毕岸见多了这种欲语还休的,也不逼他,让睡觉就睡觉,配合得不得了。
只是被打断了绮梦的白骨爪子就不那么好打发了,这货趴在床头,将岸·***·毕的暴行数落来数落去,就差指责他虐待吉祥物。
毕岸闭着眼平躺在床上,极淡定地开口:“反正你也就看看,又不能跟人家谈恋爱。”他随手拿起平板,划出某女星的照片,拍趴下他,“都是饱眼福,别在乎形式了。”
白骨爪子“嗷”的一声炸了,扑到毕岸身上抗议:“你不能玷污我的梦想,你这是克扣福利——”
“咚——当啷!”
清脆的物体坠地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毕岸一跃而起,业务熟练地按趴下白骨爪子,侧耳倾听。
声音来自隔壁,断断续续,似乎是珠子类的东西接二连三掉落。
毕岸本以为是隔壁的装饰物断线了,但等了足足有半分钟,那声音还在继续。一人一爪对视一眼,悄悄下床向隔壁走去。
房门“吱呀”打开,隔壁放的全是何益典与乐乐的回忆,小到照片磁带,大到上世纪的衣服,最显眼的就是正当中的一尊水晶雕像。
雕像一人高,长发,二十年前流行款式的连衣裙。年轻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事情,惊愕回头,表情定格在月光下。
“这是乐乐的雕像。”何益典不知何时背着手走了过来,眼神缅怀,“跟她生前一模一样。”
月色如水,铺满地板,映出散落一地的水晶珠。
雕像的眼眶中,还在“扑簌簌”落着水晶珠,宛如眼泪。
何益典怅然道:“这就是我想说的怪事。有段时间了,每到这个点,这具水晶雕像就开始流泪。”
毕岸神色凝重,低声问他:“这雕像,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网上曾经铺天盖地都是何益典的发家史,他由一个底层水晶商贩爆红,一路坐稳水晶帝国王座,与这具雕像不可分割。小小一颗水晶都是奢侈品的岁月,何益典推出了镇店之宝水晶人像,栩栩如生,又是整块水晶雕成,一经曝光,就赢得了满堂彩,为他拉来了大批客流。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块上等水晶,人们只知道这雕的是何益典的未婚妻。
相濡以沫的爱情,一向是女人的最爱,无论是哪个年龄层次。
有话题有质量,水晶数量有保证,何益典的名声当年响彻大江南北。
何益典顾左右而言他:“这具雕像我摆了二十年了,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问题。”
雇主不爱说实话,这是很伤脑子的事情。毕岸叹气:“除了流眼泪,还有其他怪事么?”
“有有有!”何益典悚然回神,捂着胸口,有些恐慌地说,“雕像流眼泪的时间,跟乐乐失踪的时间点,几乎是重合的!”
毕岸注意到,哪怕是大半夜,穿着睡衣起床,头发乱糟糟的,何益典双手上依然戴了手套。
“何老头的手绝对有问题!”甫一回到房间,白骨爪子就迫不及待发表自己的看法。
毕岸锁门的手一顿,淡淡叙述一个事实:“你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岁。”
坚定认为自己还是个宝宝的白骨爪子抖着指头,发出咏叹调般指控:“哦~天多么黑,多么适合这样那样,可是,你不爱我了,安安!”
毕岸扶额,“你最近瞒着我到底看了什么?”
白骨爪子顿时来了精神,巴拉巴拉给他数:“《美强受与他的十个臭男人》《本宝宝帅翻星际》《伦家还素个小仙女》……脑洞突破天际呢!”
毕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按趴下它,顺手禁了它的上网权限。
白骨爪子伤心地抱着平板,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永别了,我的美人儿——永别了,我的肉肉——”
毕岸给自己倒了杯水,没好气地吐槽:“别整得自己跟死了老婆似的。”
话一出口,他品味了下,似乎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毕岸将被白骨爪子带偏的思路强行扭回来,从雕像流泪,想到何益典的发家史,最后眼前晃的都是那双薄手套。
他拿过平板,输入“何益典手套”,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何益典戴着手套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最神奇的是,这人跟市领导握手时,也戴着手套。
这可就讲不通了!
当然,何益典对此也有解释,官方说法是何总裁双手严重过敏,不能接触空气。
毕岸不是大夫,搞不懂讲不讲得通,乍一看,约摸是可信的。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何益典试探着问:“毕先生您能不能把死物变成活物?”
刚把培根卷进面包片的毕岸手一抖,差点抖掉肉片。他抬头愕然看向对方,“何先生,这是天方夜谭。”
“我知道我知道。”何益典尴尬地低头喝粥,不足十分钟,又不死心地问,“您经历的天方夜谭还少么?”
毕岸眯眼看着他,半晌才笃定地道:“您打算把那具水晶人像弄成活人。”
“能行么?”何益典小心翼翼,犹如雨后泥中钻出的知了,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毕岸明白了,这才是何益典找他来的真实目的。
他慢慢吃掉手中的面包片,沉吟着劝说:“何先生,我很了解您的相思之心,可是,死物就是死物,哪怕它有一天能动,可它没有灵魂,算不上真正的灵长类。这就好比人工智能,会说会动会思考,但它们跟人类还是有差别的。”
他放下餐具,看向何益典,“何先生,我希望您能正视现实,而不是沉浸在过去中。虽然我不知道水晶雕像为什么会流泪,可它,真的只是死物。”
何益典的容颜有一瞬的苍老,他正正看着窗外的朝阳,深深叹了口气。
毕岸将白骨爪子挂在肩头,去市区各大珠宝店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网瘾宝宝白骨爪子再三抗议:“安安你不能这么残忍,说好的相亲相爱一万年呢?这还没千年呢,你丫就变心了!当年那个温柔纯良有耐心的铲屎官呢?”
“黑化了。”毕岸随手捞起一本儿童童话糊在白骨爪子上,淡定教育它,“没事少看小黄文,多读点宝宝该看的东西。”
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的爪子宝宝凌乱在秋风中。
童话书呼啦啦吹开,无数脍炙人口的故事如走马灯般一扫而过,毕岸付账的手一顿,一股寒意顺着尾椎激灵灵戳进大脑。他张了张嘴,忽然低声问:“你还记得,点石成金的故事吗?”
阳光照进二层小楼,何益典盘腿坐在水晶雕像面前,仰头看着她,自言自语:“乐乐,你能听见吧?乐乐,我想你了……这些年,房子我有了,车子我有了,事业我也有了……乐乐,没有你,我感觉我的人生不完整啊……”
何益典摘下手套,露出保养得宜的双手,他五指张开,举至眼前,看着指缝中漏下的阳光,苦笑一下。
他伸手慢慢包裹瓷质茶杯,一层晶莹慢慢扩散,不足五分钟,当他松开手时,地上哪还有瓷质茶杯!
水晶的杯子,盈盈盛满澄亮茶水。茶未冷,容器却变了材质。
“原来这就是你发家的秘密。”毕岸不知何时推开了房门,居高临下看着他,“所谓失踪,其实是你把她变成了水晶雕像。”
“谁!?”何益典慌乱回头,又迅速镇定下来,从容地戴上了手套,颇为伤感地叹息,“这双手,给了我意想不到的财富。我那时候,还不能熟练控制,兴冲冲地跟乐乐庆祝,可没想到我拥抱她的瞬间……后来,我就习惯了戴手套。”
“当时为什么不去找人救她?”毕岸追问。
“谁会信呢?”何益典怅然,“好好的人变成水晶,我若是说出真相……只怕会立即招来厄运吧?这么大一块水晶,我也不敢私藏,把她曝光,反而是对我和她最好的保护。”
何益典的双手颤抖得厉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明眸善睐的女孩,穿上心仪依旧的连衣裙,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笑着问他:“好看么?”
当他把手放在女孩肩上的时候,大片晶莹迅速扩散,快得令两人来不及后悔。
寂寂雨夜,他慌乱地扑出门去,奔跑在霓虹灯交织的路上。
大雨滂沱,掩盖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嚎。
一晃多年过去,每每看到水晶雕像,时光都如利刃,剖开了他的心肺,令他痛不欲生。
“毕先生,你,你能把她变回来么?”何益典抬头看着毕岸,眼中带着期冀。
毕岸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首先,你得告诉我,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何益典张了张嘴,又闭上。几次反复之后,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秘密才破开了主人施加的层层封印,得见天日。
那是二十年前,再一次被无良老板扣光工资的何益典跑到沙滩,悲愤欲绝。天幕低垂,风在呼啸,海水翻滚不休,眼看就要大雨降世。他漫步在空旷的沙滩上,发出不甘的嘶吼:“我什么时候才能发财啊——”
鸡汤横行的岁月,总有人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却被人为掩盖在重重繁华深处。
他慢慢走向大海,海水漫过膝盖的时候,他听到背后礁石附近传来一声极轻的询问:“请问,你,很缺钱么?”
“谁!?”他豁然转头。
一人多高的礁石后,露出一张羞涩的面孔。雌雄难辨的俊美容颜,犹如夜莺啼唱的声音,何益典一度觉得自己见到了谪落凡世的精灵。
美人儿双手捧出一把珍珠,红着脸请求:“这些都给你,你能送我回家么?”
细雨拂过眼帘,何益典满心满眼都是圆润饱满的珍珠。他回过神来,低声嘲讽:“是塑料吧?”
“那是什么?”美人儿愕然,讷讷将珍珠堆放在沙上,任他检查。
何益典双手摸索着那些珠子,宛如饿了三天三夜的赌徒,满脑子都是自立门户赚他一笔的想法。他冷静下来,问:“你的家,在哪里?”
“在海里。”美人儿无助地低下头,露出了全身。
人身鱼尾,耳后生鳍,这是一条落难的鲛人!
“我不是在做梦吧?”何益典痴痴看着她或者他,眼神迷醉。
人极度渴望钱的时候,是不要命的。海雨天风,何益典拿珍珠换了钱,在轮渡都停运的情况下,租船出海。
分别的时候,鲛人背转了身子,不知做了什么,再转过来时,手里已多了一捧珍珠。美人儿歉然道:“我没想到风浪会那么大,那么危险。”
何益典直勾勾盯着珍珠,颤声请求:“你,能不能教给我怎么变出珍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得不说,何益典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
鲛人很为难:“这是我们族的天赋,你学不会的。”
干宝《搜神记》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何益典有些失望,这让鲛人很不好意思,救命之恩只换两把珍珠,确实对恩人太不公平了。鲛人绞尽脑汁搜刮私藏,忽然灵机一动:“啊,我虽然不能让你泣泪成珠,但可以让你把东西变成水晶呢!”
鲛人指尖萦绕着一股透明液体,解释:“这是水之精,可以把一切东西都变成水晶。”
何益典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液体,看着它快速渗入自己肌肤之中。
鲛人翻身跃入海中,何益典轻轻抚上金属栏杆,只是瞬间,晶莹迅速蔓延……
“水之精?”毕岸神色凝重地看向水晶雕像,喃喃,“不好办哪!”
何益典期冀地看向他,毕岸沉吟许久,才叹气:“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代价太大。”
“什么代价都可以!”何益典一腔相思梗了二十年,如今确实一刻不想等了。
毕岸无奈,只得将法子告诉了他:“解铃还须系铃人,水之精已经跟你的双手融为一体,热血可化精……所以,你知道壮士断腕这个词么?”
何益典腾出时间处理业务,联系大夫制作假手,尽量保证在断腕之后能很快接上假手。
银刀斩断手腕,滚烫热血顺着水晶雕像汩汩流下,晶莹开始消退,黑色长发,如瓷肌肤,在逐渐复原,当双手中再滴不出鲜血的时候,何益典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乐乐的体温在回升,双颊染上红晕。
“乐,乐乐……”何益典顾不得淋漓的鲜血,抱住了乐乐。
毕岸不知是不是错觉,乐乐的眸中划过了一抹悲哀。
半月后,何益典出院了,将疗养地点改成了家中。
乐乐一袭白裙,站在窗前浇着花,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她依然明丽照人。
“乐乐。”何益典抬头看看输液瓶,好声好气地提醒她,“药水没了,你帮我叫下护士吧!”
乐乐转过头来,笑:“你忘了,我以前就是护士呀!”她走过来,极自然地拿起小药瓶配药,阳光在她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光。
何益典痴痴看着她,眼神满是宠溺:“乐乐,你真美。”
新配置的药水滴入静脉,何益典很快觉出不对,他震惊地转头看向桌子。
乐乐抛着小药瓶,笑眯眯地斜睨他:“氰化钾滋味怎么样?”
“为,为什么?”何益典难以置信,“乐乐,你,不期待重逢么?”
“不,从很多年前我就不期待了。”乐乐微垂眸子,轻轻叹道,“何益典,你知道么,这二十年来,我是有意识的。”
何益典脸色瞬间惨白。
“我清楚地听到你向我忏悔,你说,你那晚是故意骗我穿得那么美;你说,你不想被贫穷困住,你渴望成功。人形水晶雕像是一个爆点,会让你博得更多关注……”乐乐悲哀地望向他,“如今,你什么都得到了,又开始回忆起从前相濡以沫的岁月?人哪,总是不知足。”
何益典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可是乐乐,我对你的承诺,只是迟到了二十年,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了,我的就是你的……”
乐乐脸色骤然冷下来,她似笑非笑看他:“你凭什么认为,被你背叛利用的我,会在原地等你?”
何益典心凉了,血液逐渐冷下来,瞳孔散开,再不能聚焦。
乐乐将何益典所有遗产捐赠的消息传来时,毕岸正准备出海。
白骨爪子发出悲伤的咏叹调:“啊~有情人互捅刀子,异性恋果然不太靠谱!”
毕岸不理会这货犯二,只是看着碧蓝海面疑惑,当年鲛人为何会上岸,饕餮珠和海蜃珠为何会接连从海中冒出来?海里,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