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试卷极厚,像座小山一般。陈长生不知道试卷的具体内容,但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他坐在案前,伸手掀开试卷第一页,平静地阅着这些题目,左手按在试卷上,右手拾起墨笔,将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答案一一填上。
……
香燃尽时,有金声响起,示意这一轮学生的考试结束。陈长生随着其余的待试学子走出楼外,并不理会那些望向自己的异样目光,按照指引前往湖后石坪发榜的地方,等着暮时最终的考试结果。
虽然结果早已知晓,但还是想看看。
别的人大多数还留在楼前,互相对照答案,或是痛诉考试的困难,当他来到湖后时,石坪上还很清静,只有那名先前曾经大放光明的青衣少年站在湖畔。
青衣少年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
“我叫唐三十六。”青衣少年说道。
“我叫陈长生。”陈长生礼貌应道。
唐三十六怔了怔,似是没想到这名少年的名字会如此俗气,便是乡下的富家翁大概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如此取名,沉默片刻后,说道:“这名字倒是朴实,我不好说差。”
“嗯。”陈长生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答了多少道题?”
唐三十六问道。他对这个答案确实有些兴趣,因为他总觉得陈长生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应该不是个普通的人。
“有些修行方面的问题,实在是答不上来,神识、真元、还有聚星焚日……”
陈长生诚实地说着,他也没有说谎,虽然他从小就开始修炼,可修炼的一直是火焰啊,又不是境界,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算是一个普通人。
唐三十六听着听着便觉出有些不对,答不上来的问题只有这些……难道其余的题目这小家伙居然全部答出来了?便在这时,他留意到湖那面,一名教师抱着厚厚的试卷,快步向某处走去,那老师似乎心情荡漾难持,上石阶时竟险些摔跤。他不由微怔,联想着陈长生先前的话,不禁生出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猜想,难道这小家伙真的要给所有人一次震撼?
“其余的……你都确定自己答出来了?”
“嗯。”陈长生点了点头。
他看着陈长生说道:“我总以为我和那个家伙,是年轻一代里最嚣张的人物,没想到,你比我们更嚣张。”
陈长生没有理他,静静地站在原地。
……
榜单贴了出来。
上面并没有陈长生的名字。
果然还是如此吗?
陈长生看完,没有说话,更没有理会那些嘲讽不屑的目光,只是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天道院向摘星学院走去,没有理会后面跟着他的那辆马车。
摘星学院门前很安静,陈长生填写简单的报名表,领取号牌,在几名军官的带领下,六百余名待试少年走进了院门。
地上放着一块石盘,那块石盘很大,很像一块磨盘——事实上,那本来就是摘星学院后厨外的石磨上临时卸下来的磨盘,重三百斤。能够举起这块磨盘,走上三十级石阶的考生,就算是通过第一关考核,有资格参加正式的招生考试。
毫无疑问,前面的人都失败了,直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少年拿着号牌走进场内,极轻松地举起那块磨盘,蹬蹬蹬蹬,连上三十级石阶,气不喘脸不红,甚至还又把那块磨盘重新扛回了原处!
场间一片哗然。
那少年举手向四周示意,骄骄然地再次走上石阶,向学院深处走去。有趣的是,他生的太过憨厚老实,再如何想刻意表现出骄傲得意,在围观的人们眼中,也只是可爱,没有任何嘲弄,只有一片善意的笑声,陈长生也笑了。
时间流转,很快就轮到陈长生了,围观人群善意地助了几声威,便不在如何关注了。
他走到磨盘前缓缓蹲下,双手稳稳地把住磨盘两侧,平缓而深长地进行了五次呼吸吐纳,将全身气力尽数灌注到腰腹与双臂之间,低哼一声,骤然发力!
磨盘缓缓地上升,最终被陈长生举到了胸前,不多不少,刚刚超过考核标准一寸!
轰!场间响起热烈地喝彩声,人们不停地替少年助威,用有节奏的喝声,想要帮他抬动脚步。
他一步一步向石阶上走去。
终于他走到了石阶上方,缓缓的把石盘放下。
汗水顺着下巴渐渐滴落在台阶上,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毕竟还没洗髓,火焰再怎么厉害都没用,用了的话肯定凉凉。
因为用了,相貌就遮不住了,虽然火焰可以易容,可是一旦在易容期间使用火焰,那容貌就会立刻变回原来的模样,所以这易容术有利也有弊。
教官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长生平静地回了一礼。
第二场考的是军事纪律类的题目,大道三千包罗万象,陈长生早已将道藏倒背如流,这些自然也难不倒他。
结果却还是一样,陈长生平静地看着坐在案后的中年将军。
“抱歉。”
中年将军站起身来,像猛兽盯着小白兔般冷漠盯着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抱歉两个字。
“身为一名大周军人,我要违背自己的行事原则,很抱歉。”
“我的行为或者会让摘星学院声誉受损,很抱歉。”
“你有才能,有前途,你只是个孩子,我却要暂时中止你的前途,抱歉。”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什么,抱歉。”
“但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陈长生听完这番话,依旧平静,只是向那位将军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
第二天凌晨五时,陈长生如昨日如过去十四年里每一日那般准时醒来,洗漱穿衣,然后离开客栈,继续这无聊透顶的考核之路……
傍晚时分,他走出第四家学院,看见了停在院门前的那辆马车。他知道,这是对方故意停在院门前让他看到。
那名中年妇女从车厢里走了下来。
“你只是个孩子……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让神将府做这么多事。”
中年妇人走到他身前,面无表情说道:“但我们还是做了这么多事,因为我们很担心你因为过于年轻而对局面无法有清楚的认识,所以我们很认真地展实力让你看到。你现在应该很清楚,只要我们不同意,你在大周朝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