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斗玄山山脚。
明明夜深了,却总有人静不下来。
残血如洪,整座山几乎染上了白色,两人在山脚上的青石路上扫雪。
雪一直都没有停,身穿白袍,面容有些疲惫的他们似乎也没打算停。
“诶,你说这也真是的,雪都没完没了还扫它作甚?扫干净了一会儿不还是又给整了一堆?你说这个大师兄是不是故意要整咱们啊?”
“住口!大师兄平日里待咱们也不薄,哪能在人家背后说出这样的话?大师兄今儿有事,拜托咱们来这边扫雪,那是看得起咱,再说了,人家帮咱们那么多回了,咱受人拜托一回也不是不行。”
“这我也知道啊,可是.............老困了..........”
“我不也是?得了,犯困也得扫,毕竟此地是进山之路,咱还是认真点为好。”
这话刚说完,那名刚刚说自己老困了的天族弟子便直接倒在地上,睡得跟头猪似的。
而另一名天族弟子似乎没感到意外,仿佛这一切皆为常态,依旧在那不断地扫雪。
“已经第七次了...............”他一边扫雪一边喃喃道。
也就在这时,自山上穿了一阵脚踩雪地的声音。
扫雪男子抬头望去,只见内穿白袍,外穿黑衣的身影正在向此处逼近。
整齐而有序的踩雪声,衣袂飘拂,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
这么晚了还下山?
直到那道身影更靠近了几分,扫地男子心中解开了一丝困惑,连忙拱手做礼道:“五........”
但可惜的是话只说到了一半。
扫地男子刚刚出声,那黑衣者便脚踩残雪,奔袭而来,一手作剑,磅礴的灵力涌动,破风骤起。
一手直穿胸部,仅在两息之间终结了这名扫地男子的生命。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为天族扫雪,竟然有一天会死在斗玄山上。
死在自己家族的地盘上。
扫地男子顿时两眼圆瞪,血液渗透出唇角,然后不断地留下。
这一刻,他看清了他的面容,这一刻,他明白了似乎天族将要面临着什么了.........
他很想现在就冲上山上告诉众人这件事。
可惜已经晚了。
为什么..........
一手拔出,鲜血自手臂上流向指尖,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上。
那名弟子死不瞑目,在困惑中倒下,在绝望中死去。
雪上残留着一股血腥味。
那黑衣者若无其事地将手一甩,甩掉部分血液后仍有部分较为粘稠的血液依附在他的皮肤上。
这是个恶心的画面,但他却一脸看淡地面对着。
最后他只能灵力自手掌流淌而出,随后萦绕在手上,血液在一刻便化为乌有。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地上正在酣睡的弟子,嘴角微微上扬。
他走了。
走出了山脚。
梅花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这不禁让一向它的深沉美丽染上了一丝拘束。
染上拘束的同时也染上了高雅。
寒风裹着些微灵气拂过天泽的脸颊,他静静立于湖畔,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血了,已经四血了,体内的魔气应该被压制了吧.........
天泽一想到这个,闭上眼作一道意念直通身体深处。
绕过那几道散发着远古气息的鸿蒙之气和仙女赐予的几缕神灵之息,最后落在那到紫色耀光上。
紫光极为耀眼,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天泽将意识催到了极为专注的程度,才从这紫光中隐约看到小球的黑影。
然而天泽从头到尾却没有因为紫光和小球在心情上造成任何变化,只以为他早已习惯,先前好几次的查探也是这么一幅画面,相反,令他感到诧异的是:
自己身上的鸿蒙之气和神灵之息竟然都在一日复一日地在悄然间接近小球,然后萦绕在这枚让天泽头疼的小球旁。
鸿蒙之气,神灵之息,紫色小球.........
这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只见在这时天泽,双眉紧皱。
紫色小球诡异地抖了几下,光芒大绽,迸出数道不可抗拒的魔气,那无形的力量向四方涌去,天泽的脸部瞬间闪过一刹那的扭曲。
体内的一切仿佛是被莫名而来的两只手硬生生地拉扯,那种直刺灵魂的痛感在天泽的身体任何一处跳动。
那从前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这一双手面前显得毫无地位,仿若化为乌有,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直抵天泽咽喉。
那股魔气的力量就像是海面上吹来的狂风,轻而易举地推倒天泽心中的最后一堵坚守的墙,死咬牙,哪怕是牙根流血不断的天泽再也承受不住了。
一口鲜血自天泽口中喷出,化作一团血雾在空中洒落,最后染在白雪上,成了这梅花湖畔的雪地上一处刺眼的痕迹。
天泽眼神恍惚不振,似乎是因为魔气的涌出,他的瞳孔深处挣扎着一股莫名的邪念。
脸部在不断地抽搐,身体承受的痛苦迫使他的体魄瞬间变得虚弱,他无力地踉跄了几步,摇摇欲坠地跌坐在雪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仙女说的魔气没有被我的境界所压制?!魔气爆发地竟如此之快?!
天泽心中极为无奈,自己这样的修炼速度不仅自己都惊叹,甚至全傲来城的高手任何一个知道了都会震惊得说不上话。
可哪怕是这样惊人的天赋依旧无法完全压制那小球里的魔气。
就在这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体内那股血红的神之气息像是行走江湖扬善除恶的大侠要替天行道一般迅速地逼近魔气,逐渐蔓延而去。
那道极为些微的神之气息刚触到魔气,那肆意的魔气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再涌动。
而也是在这时,天泽的脸色有了一丝好转,牙根的血迹不再加深,身体深处的痛苦虽然依旧还在挣扎,但天泽身体的抽搐也不再是那般的频繁,像是个病秧子染上寒风,坐在那瑟瑟发抖。
但是希望总是有限,那道些微的神之气息只是迫使小球收回了一半魔气,剩下的另一半魔气依旧是那般难缠,哪怕是强大的神之气息也无法再发挥出作用。
残余的魔气还在身体内流浪,瞳孔里的邪念也在悄然间深化。
风把梅花湖吹得萧条,花枝的摇曳像是对天泽的嘲笑。
天泽心中感到无力,感到绝望,像是触碰到人生的边缘。
他疲惫的眼皮在垂死挣扎,他想闭上眼,这样便会少几分痛苦,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明白,只要一闭上眼,他可能就直接跨出人生的边缘了,再也回不来。
那残余的魔气会浸满他的全身,后来在天族留下一个魔道中人的罪名..........
寒风拂过,像是带走他的几分痛苦,让他脸色焕然一新,替代而来的是不灭的坚决。
灵气在他的周身升腾而起,金血破开意念的控制贯彻全身经脉。
“我就不信了!”天泽自言自语道。
灵气顿然涌向黑暗的魔气,与神之气息共同直捅魔气。
像是一把锋利的长矛刺向一面坚固的铁盾。
“轰隆隆。”
天泽的体内发出黑云闷雷般的声音,那是三道气的碰撞之声。
魔气似乎有些顶不住这样的力量,再次往小球里退缩了一部分。
剩下不多了。
天泽尚有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仿佛迎来了一阵春风。
就在这时,天泽的清晰地感觉到对岸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
天泽立刻又皱紧了眉头,心生警惕。
天泽能够察觉到,那应该是一个人,那人的修为不浅,竟是不差于他姐姐天若云!
而让他警惕的是,那人身着不是素白衣袍!!!
不是天族中人?!
天泽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要知道,现在的他身负重伤如覆薄冰,随随便便来个小毛孩儿一踹就倒地不起了。
而当下前面来了个修为颇深的人,最主要还不是天族中人!
万一那人要是心生邪念................
天泽的目光死死地锁住对岸,松柏飘摇,只见后边果真走出了一个人。
不好!!!
天泽如遭大敌,两手下翻,金血再次隐没于体内,灵气波动瞬间消失,费力地起身后带着踉跄的步伐微微地往后退。
“你是谁!?”天泽低声质问道,目光中的警惕多了几分。
那人依旧站在那,久久没有出声,但周身的灵气却是在不断地攀升,那无形的威压亦在不断地酝酿。
他身着绣有火花图案的红袍,一头长发,凶狠的眼神像是在告诉天泽:杀人无需多言。
手中的大刀弯如缺月,做工精细,是实打实的三阶灵兵!!!
能够拿三阶灵兵做武器的人自然身份也非比寻常!!!
那把锋利的大刀迎着阳光的照射,发出刺眼的白光。
天泽感受着恐惧的来临,步伐无奈而慢慢踉跄着地后退却又无法奔跑,仿佛步入绝望的深渊。
该怎么办?!我可不能死!!!
那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他的穿着和头上的印记就已经告诉了天泽他的身份————萧家的人!!!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啊?!上回差点儿被你们萧家整死这回还敢来?!这可是斗玄山,你们萧家人就这么不怕死的?
天泽嘴角在抽搐。
突然那人灵气再度升腾,提起大刀,一脚踏出,一刀自地面往上而挑,一团炽热的火焰闪现在刀刃上,然后顺势如浩瀚长江滚滚般地,如惊天一雷般地自地面蔓延向天泽。
梅花湖面上的冰封闪过一道炽热的红光,瞬间炸裂而开,天泽在下一刻直接双目圆瞪,只见那诡异的火焰碰水不灭,在湖面上极速冲窜而来。
离火焰有着数丈距离便感到炽热的天泽背后不禁直冒冷汗。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