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高高的塔尖跌落。
这是影界最高的星象塔,传说中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神圣之地。
我叫香茗把战场设在这里,一来是觉得足够宽敞,二来瓮中捉鳖,这场仗,必胜了。
当然于我而言,这里只是足够高而已。
足以洗褪这一世风月、一身罪孽。
杀伐呼号之声伴着浓浓的血腥和尘土气味悠悠飘上高塔,我历经数年修炼出的灵识能清晰辨认出香茗座下的瑞兽发出的狂怒嘶吼,以及一些断断续续被狂风撕碎的焦灼言语。
“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滚开!”
……
兵戈相击之声那么吵,那么吵,像极了那些数不清的权谋机变、恩怨是非。
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吹起我薄薄的玄色衣衫,翻起的一角遮住了我的眼。
看不清脚下山河破碎、饿殍遍野。
我倦了。
如果结局终不能团圆,我又何必匆匆过客走这一遭。
在无数次的相遇、错过、珍惜、浪费之后,一切兜兜转转不过一场虚空。
徒留这家国不复,烽烟四起。
有什么比眼见盛世繁华从手中溜走更催人心肝。
楚台风急,庾楼月断。
他死了,他也死了,我活着便不再有意义。
狂风裹挟着死亡呼啸而来,我微笑着想,就这么一身黑衣的来,一身黑衣的去,也挺好。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联军从地平线那端源源不断地涌入疆土,黑压压的一片,雷霆万钧,那些心怀忠义的将士们悲壮地怒吼着,明知此行不得苟活,仍然义无反顾。
“诛妖女,平四海。”
他们如是说。
死何足惜,换不回那年雨雪霏霏,小楼悠悠。
搅弄风云亦或心系苍生,
谁对,谁错?
那么多的血,洗不清我的罪。
哪里来的幽幽冷香,一如初见。
素白衣衫层层将我包裹,
漫天繁复的花纹诉尽年华璀璨世事悲欢。
“你在干什么!”他的双眼像遽然开裂的冰川,疲惫中仍然散发着典雅的气质。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而波澜不惊,他的眼神却是尖锐的,逼人心魄。
他绝世的武功和术法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让坠落的感觉不复存在。
我和他漂浮在非此非彼的虚空,我的黑衣和他的白衫在微风中交叠在一起。
我笑了。
“英琦,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