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天命的实力，固然不错。
可在陆叙的面前，他却始终处于下风。
坐在阿迪车上的司机，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因为发力过猛，手指都泛白。
他的胳膊，微微颤抖着，原本想伸出手从口袋里掏一包烟点上，但是颤抖的手却没办法从烟盒里将烟抽出来。
好不容易，将烟衔在了嘴里，一块钱一个的塑料打火机上跳跃的黄色火苗，却始终没办法对准烟头。
最后气的他直接将烟从嘴角拿下来揉的稀烂，烟叶撒了一身。
战斗确实还在继续。
但是，陆叙却始终处于巅峰状态，反而是卜天命，在陆叙的手上吃了亏，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速度。
力道。
反应。
其实都有了非常明显的下滑。
这是在所难免的。
当卜天命放手一搏，准备再次冲杀的时候，刚到了跟前，就被陆叙一拳砸了回去。
“卜老，到底为止吧。”
卜天命吐了口血，面白如纸。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叙，咧着嘴，笑了一声。
“这么说，你是要放了罗家？”
陆叙沉默不语。
“那就，继续吧……”卜天命说。
陆叙叹了口气。
当卜天命再一次冲到跟前的时候，他猛然深处一拳，再一次将卜天命砸了回去。
“砰”的一声。
卜天命的身体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
陆叙转过车，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可此时，耳边却想起一道破风声。
他猛然转过身，大手一挥，一把短剑被他挡了回去，并且从卜天命的手臂横穿而过。
“卜老，再来的话，我就不留情了。”
卜天命笑了笑。
“是我输了。”
“不打了？”
“不打了。”
陆叙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要说机会，他已经给过了。
如果卜天命还是不愿意收手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将眼前的老者就地斩杀。
可就在他上车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盯着那把短剑看了一会，眯了眯眼睛。
“剑上有毒？”
“嗯。”
“那你等死吧。”陆叙耸了耸肩膀。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可同样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卜天命对罗家挺忠心的，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再加上他和陆叙之间本身并没有什么矛盾。
所以，陆叙愿意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可对方却不依不饶，甚至在攻击他的暗器上下毒。
那对方作茧自缚得毒发身亡，也是活该了。
若是陆叙还闲着没事干非得过去帮卜天命解毒的话……岂不是贱？
等到陆叙开车，扬长而去的时候，卜天命才缓缓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着衣服上的一滩血迹，稍微皱了下眉头，可能是觉得这样有些不体面，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奥迪车上，司机下了车。
等到他走到卜天命的身前，老人已经没了呼吸，但是脸上却带着安详的笑容，这似乎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可奥迪车的司机，此时却读懂了这笑容的含义。
可能卜天命自己心里也清楚，罗家已经是颓势难挽，他什么都做不了了，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罗家彻底覆灭。
他的职责告诉他，必须要为罗家做些什么，于是他来找到陆叙。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心求死。
现在……
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该做的事情，自己都做了。
没有杀了陆叙，是自己实力不行。
所以，自己没有对不起谁。
如果非得说，有自己对不起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沉默了半响，司机猛吸了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只是响了一声，就迅速被接通。
电话那边，是沉默。
司机动了动喉结，沉重道：“卜老，输了。”
又是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
持续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时间。
电话那边，才听见了一个淡淡的“嗯”字。
过了一会，罗遮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将我的老伙计，带回来，让我在看看他。”
“是，老爷……”
挂了电话后的罗遮星，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还是那张看上去古朴的椅子。
只是在椅子旁边，再也没人站着了。
他笑了笑，回到椅子上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风轻轻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凛冽的秋风，已经多了几分寒意。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才缓缓坐了起来。
“天命。”
“我渴了。”
“哦……”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给我倒茶了……”
他站起身，佝偻着腰，看上去仿佛衰老了好几岁。
站在院子门口，他摸出手机，给罗隐打了个电话。
“晚上准备一瓶马家老白干。”、
“啊？”
“我想和天命喝一杯，以后就喝不到了。”
“爸……”
罗遮星没多说，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自己坐在门口。
他等呀等。
等待着自己的那位老友，微笑着，和煦归来。
等呀等
等呀等……
他看着天边的霞光，裂开嘴，如孩子般笑了。
“这个老家伙，怕是迷路咯……”
就在夜幕即将降临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进罗家庄园。
在车的后排，躺着一位老者，身上带血，却有几分安详。
司机停下车，看着坐在门口的罗遮星，眼睛红润。
罗遮星一路走，到了跟前，身后的罗隐等人，都低下了头。
他们知道，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用，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卜天命一把年纪，还要和陆叙以命相搏。
“爸，我来吧……”罗隐想要帮着将卜天命的尸体抬出来，却被罗遮星一把推开。
“滚。”
“爸……”
“滚！”
罗隐赶紧后退。
罗遮星伸出手，将卜天命从车里拉出来，背在了背上。
“告诉陆叙，今日起，我罗家将推出江南，永生不再回来。”
一句话说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爸，我们还没输呢！”罗隐有些不甘心。
“哦，可是我和天命……输了呀。”他转过脸，眼睛泛红看着自己的儿子。
罗隐如遭电击。
也不知道多少年，自己似乎都没有见到父亲，是这般模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