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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未完的结局

澧洲银杏机场。

纪青瑶望着云卓远,脸上写满了担忧,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生。

“云天,你能不能不回台北啊?云浩宇买凶杀我们的儿子,而且很有可能是杀害陈妈的凶手,像他那种人,绑了就绑了,你干嘛还要去救他?说不定这是他亲手布的一个局呢,就是想骗你的钱。”

云卓远:“青瑶,我不是去救他,我是去救子昂。”

纪青瑶:“子昂是云浩宇的儿子,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要去救他呢?也许他跟他爸是一伙的,都想骗你的钱。”

云卓远:“不会的,青瑶,子昂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我相信他。你放心吧,青瑶,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

云卓远刚一到家,阿麦就带着两个警察进来了。

为首的那个警察掏出证件对他说:“云卓远先生对吧?你好,我是台北刑事警察大队的警员王志清,他是我的同事,林天仑警员。”

云卓远冲他们点了点头,说:“你们有什么事吗?”

王志清:“云老先生,我们怀疑你儿子云浩宇先生跟一起凶杀案有关,想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云卓远:“什么凶杀案啊?”

王志清:“8月4号的早晨,有人在阳明山晨练时发现了一具女尸,我们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是中国籍女子阮菊香,二十年前偷渡来台湾,死前在永胜鞋厂打工。据我们了解,在她死前,曾到卓远国际找过你儿子,还跟他发生了争执。你家路段的监控也显示了死者最近经常出现在你家门外,而且跟云浩宇和云子昂都有过接触。我们找云子昂先生问过,他说那个女人错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云卓远突然想起了阿强跟他提过的一件事,阿强说有一次他去机场接云浩宇,车开到家门口时,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拦在车子前面,死劲拍打车门,嘴里还喊着:还我儿子!这个死者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呢?

王志清:“云老先生,能不能叫你儿子出来?”

云卓远:“他没在家。”

王志清往楼上看了一眼:“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云卓远摇头:“不知道。”

王志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这是我的联系电话,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请随时跟我们联系。”

云卓远:“哦,好的。”

警察走后,阿忠走过来对云卓远说:“老爷,你刚才为什么不跟警察说少爷和小少爷被绑架的事啊?”

云卓远:“我还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报警。”

阿忠:“这还需要考虑吗?当然要报警了。如果不报警,少爷,哎,不是少爷,是沈义风,他不就拿着钱跑了?那你儿子怎么办?他可还被当成杀人犯在警察局里关着呢。”

云卓远:“可我报警的话,子昂会有危险的。”

阿忠:“他会有什么危险啊?云浩宇总不至于杀他自己的儿子吧?”

云卓远:“如果子昂不是他的儿子呢?”

阿忠:“怎么会呢?二十年前,他抱着才只有几个月大的子昂来找你,子昂又怎么会不是他儿子呢?”

云卓远:“我已经查过沈义风的资料了,他在内地并没有结过婚,只谈过一个女朋友,就是陈青云现在的妻子。我也想不明白他当年怎么会突然有个儿子的。可是刚才听了那警察说的话,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也许当年他偷渡来台湾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虚,所以就偷了同船的女人的孩子,跟我说这孩子是他的儿子,我的孙子。这样一来,我就会更加相信他。可是现在那孩子的亲妈突然找上门来了,要他把儿子还给她,他害怕了,怕我会知道真相,所以就杀了那女人灭口。”

阿忠:“老爷,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你更要报警了。你想啊,这个沈义风这么阴险狠毒,如果不早点抓住他,让他继续逍遥法外,他还会祸害更多人。”

云卓远:“可是子昂是无辜的,我不忍心让他受伤害。”

阿忠:“老爷,你就不要再妇人之仁了,既然你做不了决定,就让我来替你决定吧。”

他说完就走到电话旁,拨打了报警电话。警方立即派人来了,给云卓远的手机安装了卫星跟踪系统,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

两天后,晚上七点。

云卓远的手机终于响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头,一亿赎金准备好了吗?”

云卓远:“准备好了,要怎么给你啊?”

绑匪:“你现在拿着赎金到逸仙公园来。不许开车,只能坐计程车,而且只能是你一个人来。”

阿忠帮云卓远把密码箱提到门口,警察乔装成计程车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云卓远上了车,去往逸仙公园。快到逸仙公园时,他的手机响了。绑匪要他马上下车换乘另一辆计程车到殷海光故居去。

乔装成司机的警察也没有料到绑匪会这么狡猾,他只好把车停下来,放云卓远下车。先假装离开,然后悄悄的尾随在云卓远换乘的车后。快到殷海光故居的时候,云卓远的手机又响了。绑匪又要他下车换乘另一辆去饶河街夜市。他只好照做。到饶河街的时候早已是人山人海了。云卓远下了车,绑匪一直没有打电话来。他站在那里,感觉有些累,刚想到哪个铺面里去坐一会,手机响了。绑匪让他把密码箱放到一个名叫幸福的胡椒饼店门口的垃圾箱里。他抬着头一个铺面一个铺面的找,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总算是找到了那家幸福胡椒饼店。门口果然有个垃圾箱。他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来取密码箱的人。这时,手机又响了。

绑匪说:“看什么看,赶紧把密码箱放进去,立刻走人,不要回头。”

他说:“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儿子和孙子呢?”

绑匪说:“如果我们顺利的拿到了赎金,你儿子和孙子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云卓远把密码箱放进垃圾箱里,缓缓离开。在拦到一辆计程车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密码箱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警察到云卓远家把密码箱还给了他。还说前来取密码箱的绑匪已经抓到了,但是他的同伙很狡猾,在他们赶到前已经转移了人质。他们只在现场发现一捆绳子和少量血迹。

云卓远听说现场有血迹,立刻就慌了。是不是绑匪没拿到赎金就拿子昂出气啊?也不知道子昂伤哪了,严不严重。警方动用了那么多的警力也没抓到绑匪,说明绑匪真的很狡猾。他怕子昂受到伤害,坚决要求警察把他手机上的卫星跟踪系统拆除。警察见他情绪激动,只好依了他。

警察刚走一会,他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绑匪,结果不是,是卓远国际的保安部经理。他说有两个手里拿着他亲笔签名的借条的人赖在公司不走。云卓远这才想起那两个绑了他们又放了他们的傻瓜绑匪。阿忠要报警,被他制止了。他觉得不管怎么样,那两个人确实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让阿忠过去看看,如果真是他们俩就把借条拿回来,一人给一百万,打发他们走。

阿忠走了,他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绑匪了。

绑匪:“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敢报警抓我?看来你是不想要人给你送终了,那我就成全你吧。”

云卓远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惨叫,好像是子昂的声音。他急了,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报警的。那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警察正好在我家里,他们是来找我儿子调查一宗凶杀案的。你也知道老人用的手机声音都很大,他们可能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内容。”

绑匪:“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我不会相信你的,我只相信钱。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马上带着那一亿台币打车到台南来,记住了,是你一个人来,如果你再敢报警,刚才那一刀就不是插在你孙子的手上,而是插在他的胸口上。”

云卓远挂了电话,匆匆忙忙的提着密码箱出门了,阿麦问他去哪,他也不答。

在去往台南的路上,他按照绑匪的指示,换了四次车。最后终于到了绑匪指定的地点,官田乡大崎村的一间村屋外。绑匪要他把密码箱放下马上离开。他担心云子昂的伤,要绑匪先把云子昂放了,继续留着云浩宇做人质。绑匪不同意。他说他愿意用自己换云子昂出来。绑匪同意了。

他缓缓的朝屋里走去,云子昂被一个口罩遮面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大块头男人用刀指着后背从屋里走了出来。

云卓远看到云子昂的脸上和手上都有一大片血污,心疼极了。

“子昂,你的伤要不要紧啊?回去后赶紧上医院看看。”

云子昂:“爷爷,你为什么要用自己换我出来啊?你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啊?你还是回去吧,我留在这里没事的。”

大块头把云子昂往前推了一把,说:“都他妈给我闭嘴,还想不想走了?不走就都给我回去。”

“都站着别动!举起手来!”村屋的周围突然出现了几个持枪的警察。

大块头眼看形势不妙,立刻举刀朝云子昂的后背刺去,云卓远赶紧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云子昂。

他忽然觉得身体好轻,像一片落叶在风里旋转着,他依稀看到自己站在那座塔下,一个穿着天蓝色旗袍的女子正从太阳落下的方向朝他款款的走来,娉婷婉约,浅笑嫣然。

……

台南医院重症监护室。

云卓远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看他鼻子里插着的氧气管,也不看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一定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纪青瑶就是这么以为的。她默默的看着这个仿如沉睡一般的男人,突然有些恨他。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不听话呢?她说,你能不能不回台北啊?他不听。她说,我不倒下,你就不许倒下。他也不听。现在,他倒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睡着了,留下她这个醒着的人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原以为五十年的分离终于换来了老天的垂怜,让他们可以破镜重圆,旧梦重温。原以为从今往后,日子都是甜的,泪也是笑着流的,只有欢乐,没有忧伤。原以为可以和他守着那座塔,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到死方休。怎料到唾手可得的幸福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不明白,老天泽被苍生,为何独独对她如此冷酷,如此残忍?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从额头到眉梢,到眼睛,到鼻子,再到鬓角,到嘴唇,到下巴,就这么反复的,来回的抚摸着。嘴里喃喃念着:“云天,你还记得吗?很多年前我也经常这样摸你的脸,你总是笑着说,青瑶,等我老了的时候你也要这样摸我的脸,帮我把脸皮摸光一点,滑一点,把皱纹摸平一点,整一点。这些,你还记得吗?”

她把他的手也拿起来放到她有疤痕的那边脸上,流着泪说:“云天,你说你不明白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拿刀割破自己的脸。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好吗?那些勇气其实都是你给的。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你说,青瑶,不管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初的样子,你的容颜,已经刻进我的灵魂,不会随着岁月而老去。就是你的这些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让我在拿刀的瞬间没有丝毫的迟疑。我相信你已经记住了我最美好的样子,就如同你相信我会始终守在塔下等着你一样,对吗?”

病房的门开了,陈青云在纪怀远的陪同下走到了床边。他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老人,竟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在他看来,他的父亲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他“扑通”一声跪下,拿起云卓远的另一只手,说:“爸,我来看你了,你儿子来看你了。你怎么还闭着眼睛啊,你难道不想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吗?是像你?还是像妈?爸,你不能睡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儿子也想好好看看你呢。起来啊,爸,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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