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工作太忙,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凉音又坚持不让别人送,爸爸只好答应凉音让她自己去报道。爸爸把她送上飞机,默生在首都机场接她。飞机上,凉音又紧张又激动。这三年来,默生寒暑假不是实习就是打工都没回来过,过年也是回来几天来去匆匆,凉音甚至都没找到时间跟他多说几句话。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也都没有时间匆匆几句就挂断了。而现在凉音来了,他再也逃不掉了。三年前高考丁默生在榜单上的位置,今年明晃晃的写着苏凉音的名字。她的志愿表上只有一所学校,三年前默生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今天,此刻她坐在飞机上欣喜又忐忑的心情和她曾经想象的一摸一样,还有机场里等待她的丁默生,她要扑到他怀里,跟他说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这是这三年来她想念默生时在心中独自排演了无数次的场景,而现在,这一切终于要成真了。
广播里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已经在提示大家收好桌板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凉音抑制住心中的紧张兴奋,从包里摸出小镜子,把头发重新扎好,又涂了一层透明色的唇彩,才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她靠在椅背上,听着飞机轰鸣降落,气压让她的耳朵有少许的不适,而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那么多年,默生人虽然在她身边,但心却一直向着远方,那是凉音不可企及的地方,她追逐他的心,她想要跟上他的脚步。而唯有此刻,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靠近他了。多年以后每当凉音回想起这一刻都恨不得时间定格在那,她羡慕自己彼时那无知无畏的幸福。
站在接机口的丁默生面容俊朗,脸上似乎还挂着几分笑容,他看起来真的是比在家的时候快乐了。凉音加快脚步,她想要扑到他怀里,告诉他她有多么多么思念他。她飞奔的脚步张皇失措的停在了默生面前,她看到他的手牵着另一个女孩。她看着默生,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他问:“累不累?”她不做声,径直向机场外的计程车走去。她跟自己说,“苏凉音,不许哭。”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噼噼啪啪往下掉。坐在计程车上,她冷静了下来,来都来了,大学还是要念的,只能先去学校报了到再说了。
接待凉音的是大她两届的学长,叫方锦。他帮凉音办好入学手续后,就提起她的行李带她向宿舍走去,路上方锦跟她介绍了一些学校的情况,给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让凉音随时有事都可以找他。又问凉音要了电话,他是学校学生会的组织部部长,说以后一些社团的活动会通知她,她有兴趣可以参加。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凉音躺在宿舍床上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她满脑子都是在机场看到的那一幕,默生牵着别人的手。他怎么会牵着别人的手。凉音拿起嗡嗡作响的电话,又是默生,已经打了20几次了,凉音不想接,又实在不想让他担心,就回了条信息:“到了,很好。”等了一晚,电话再没响起过。
第二天是学校的迎新大会,结束后凉音打给方锦:“学长,一块吃个饭吧。”方锦回答很爽快:“好,晚上五点半,学校正门的喜苑阁见。”
晚饭吃的非常愉快,凉音没想到方锦竟然跟她是老乡,话题自然就多了不少。聊了一会凉音觉得差不多可以切入正题了,她问方锦:“学长你认识丁默生吗?”“建筑系的丁默生吗?怎么会不认识,学生会主席,他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你怎么认识他?”方锦笑着问,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他也是咱们老乡呢。”“哦,是么。”凉音含混带过,又问方锦:“那你认识他女朋友吗?”这回方锦倒是想了一下:“他有女朋友吗?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凉音大概形容了一下那女孩子的长相,方锦一下子想起来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声乐系的穆晓蓉,追过默生好一阵子呢,搞得全校都知道。不过默生一直没答应,两个人在一起了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改天我得问问默生。跟兄弟还隐瞒。”凉音默默吃饭,再没兴致说话。
第二天中午默生打来电话时凉音正想给他发信息,不断编辑不断修改,写好了又删掉,过一会又拿起手机重写,这一条信息始终没发出去。恰巧此时默生的电话想起,救了分外想见他却苦于找不到借口的凉音。“中午一块吃个饭吧!”默生语气欢快平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凉音也不好再提不高兴的事,但想了想还是说:“如果就我们两个人吃,我就去。”她听见电话那头无奈的笑声,可他还是说:“好吧”。
这是凉音和默生吃过的最安静的一顿饭,是的,不能用愉快不愉快来形容,没有心情,就是很安静。默生点了酸菜鱼,宫保鸡丁,白灼芥蓝,糯米藕片,豉汁蒸凤爪,最后还叫了一份虾仁肠粉,堆了满满一桌子,都是凉音爱吃的,他都还记得。难得他如此用心,凉音悬在嘴边的穆晓蓉始终没有问出口,生生的咽了回去。默生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又问了问凉音对北京和学校适应不适应,凉音简单回答后两人便再无话。场面冷的快要结冰,凉音的脑袋飞速旋转,她想要想起个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大脑却一片空白。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和他之间不知何时起已经竖起了一到厚重的屏障,撕不开,捅不破,却压得人心里生生的疼。这道屏障其实早就有了,凉音也说不清自己是一直没有发现还是一直不肯承认。曾经她愿意和他分享她所有的悲伤和喜悦,而此刻他就是她所有的悲伤和喜悦,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