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伏鸩经由青阳常住亲手诊治后,已无大碍,但仍在昏睡中,需要些时日静养才能恢复。
“这是生养丸,一日一粒,三日后便可痊愈。”青阳常住一边说着,还不忘将三粒生养丸交予辜苏眉。
“多谢常住。”
邪派子弟一众小辈皆行礼,青阳常住多年住在峰回院内,也没有去樊笼给众人解惑过,众人对她都很陌生。
青阳也不拘泥于这些,摆摆手示意众人后,便径直离开。
既然辜伏鸩有伤,辜苏眉等人也不愿在此多待,与阴霖等人知会了一声后,悄悄离开赶往墟园去了。
“要不我们也走吧,他们这些人不待见老子,老子为何还留下,受这鸟气!”
安甲乙年轻气盛愤愤不平。
见此,安乐道安抚道:“切不可意气用事,我们出门在外,所作所为皆代表着宗门,行事前得考虑周全,万不能辱没了宗门脸面。”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能辱没宗门脸面?自从我到这有谁给过好脸色,又有谁尊重过我血魂宗!”
“住嘴,甲乙!”
安乐道厉声打断,邪派子弟这边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此时再听正派子弟的欢声笑语,感觉是如此的刺耳。
大家都清楚,本来邪派子弟就势微,这再兄弟阋墙,那他们真就成了一盘散沙,任人践踏了。
阴霖也知势头不对,赶忙开口打圆场,“甲乙老弟莫要动气,你老哥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再说了,咱们邪派子弟不遭人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如今我们身在屋檐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来了就好好遵守人家的规矩。
好在每年的宴会,无涯都还邀请我们,要是连无涯都不待见我们了,那我们除了宗门,连在玄界的立身之所都要荡然无存。”
“道理你都懂,我说再多也无用,但有一点,要想有尊严的活下去,就得有实力,你明白吗?”
阴霖盯着安甲乙,眼中散发着精光,他深信只有无可匹敌的实力,才能终结这病态的规则。
安甲乙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也都明白阴霖说的这些,他想反驳,可是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感到了发自骨髓的无力感。
众人无言。
见状阴霖再度开口,“今日我们比试总体来说是个平局,说明我们的实力并不差,但赢了他们没有任何意义,只会遭受到他们更多的打压。
唯有完善自身,研修玄法,磨炼大毅力,就像向回常住所言,早日超脱才是正途。”
“要是你我之间有人超脱飞升,这玄界还有谁敢再瞧不起我邪派子弟!”
众人默然。
他也不想说教,本就不擅长这些。
收拾好激昂的心情,阴霖走到俩人中间,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路还长着呢,慢慢来。”
华停戾也是第一次听见阴霖的心声,看着抱团取暖的众人,他没有说话,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
邪派子弟这边的小变故,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关注,在他们看来,邪派子弟就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上不得厅堂。
而此时他们的目光,皆被不远处的事端所吸引,涉及到常幼勰的事,总会让人趋之若鹜。
文一名咽了口唾沫,被众人围着注视,他很不习惯,行为举止也局促了不少。
突觉口中很渴,手里拎着酒瓶,却也不敢喝,无所适从。
“道友!”一道清越的女声传入文一名的脑海,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眼睛慢慢聚焦于面前的两人。
入眼处,是着了一身似雪白衣的陌生女修,和藏在她身后只漏了半边身子的青衣女修。
青衣女修侧着脑瓜偷偷看过来,文一名抬眼,便看到了熟悉的纯色耳坠。
“戚姑娘!”
戚容语应声缩回了脑袋,她现在不想跟他说话。
“小语,是他了吧。”常幼勰低声耳语。
“嗯!”
此时文一名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道:“戚姑娘你听我解释,刚才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没有声嘶力竭,而是平心静气的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哎呀,我才不要听他解释,常姐姐你快替我教训教训他。”
常幼勰安抚道:“你待我问清事情原委,再做决定也不迟,或许真有误会也说不定。”
“还跟他啰嗦什么,常姐姐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说着说着戚容语着急的又眼泪汪汪。
常幼勰见不得她哭,忙安慰道:“我信,我信,我这就去找他要个交待!”
转过头常幼勰看着文一名正色道:“道友是?”
“散人,文一名。”
这名字好耳熟啊,不过她也没多想,同样回应道:“璇玑宗,常幼勰。”
不待文一名开口,常幼勰主动出击,“我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加纠缠,一你给小语道歉,二去徒宠常住殿内领自罚,三以后不许再纠缠小语。”
“我希望你能明白现状,慎重为之。”说着常幼勰真息澎湃,结结实实的结丹境后期修为。
她这样做未免有些恃强凌弱,可她只是为了让文一名不要心存侥幸,好好配合,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而围在三人外面的众人,听了三人之间的交谈,又加上之前听的小道消息,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有好事者面有不善,就欲上前惩治这个不轨之人,文一名不敢与他们对视,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理亏。
“我……”文一名在众人的注视下,压力很大,说话不敢太大声。
“大点声!”有人推波助澜,文一名沉默不言。
见状橙儿哪能坐视不管,就欲出手,一旁的青阳拉住了橙儿,附在她耳边,将之前她与戚容语之间的交谈,说与了橙儿听。
可橙儿哪管这么多,看了青阳一眼开口道:“多谢青阳常住告知,我自有分寸。”言罢一个闪身,出现在文一名身边。
那人正欲继续叫嚣,一道闪光突兀劈面射来,速度极快,穿过两腮消失不见。
那人惨叫一声,脸上血流如注,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说话了。
橙儿显出身影,挡在文一名身前,环视眼前众人,面如寒霜。
一众结丹小辈皆颔首执礼,“见过常住。”
橙儿并没理他们,径直走向刚刚叫嚣之人,每走一步元婴真息便高涨一分。
这人哪抵得住,也不管满脸血迹慌忙跪伏在地,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无非是些讨饶的话。
这怎能说的清,只听见声音颤颤巍巍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血渍溅的到处都是,样子实属狼狈。
橙儿却不予理会,真息牵引,幽蓝剑芒悄然成形,走到此人身前,持剑刺于其咽喉处,杀意凛然!
这人早就吓破了胆,涕泗横流,仍旧苦苦求饶。
旁边的结丹小辈皆能感受到,这宛若实质般的剑意,看来这剑今天必要饮血,无人敢出声为其求情。
“橙儿常住三思!”常幼勰出声,橙儿只睨了她一眼,常幼勰便感觉如坠深渊。
一股杀意环绕周身,逼的她冷汗直出,这哪还敢与橙儿对视,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手腕轻抖橙儿动了杀心,可幽蓝剑锋只刺破了那人的皮肤,便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缓缓滴落,在剑身中部,一只手死死的将其钳住,来人正是徒宠。
作为执掌刑罚的常住,他当然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管,不管怎样,一切都得按着无涯的规矩来。
“橙儿常住,此人就交由老夫惩治,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要他死,这是最好的答复。”橙儿冷漠出声,根本不给任何转圜的机会。
“此人罪不至死,还请橙儿常住……”
不等徒宠说完,橙儿开口打断,“你认为你是我的对手?”
那日橙儿车轮战六位元婴常住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连闭关许久的重九难都不是其对手,更遑论他了。
徒宠当然有自知之明,可他也没退却半步,身在其位便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一战硬着头皮也得上。
“某愿一试。”
“哦?冥顽不灵!”橙儿怒叱一声,真息牢牢锁定在徒宠身上,元婴期大圆满的气息镇压全场。
场上气氛剑拔弩张,其他元婴常住也静观其变,没有擅自插手。
“橙儿,住手!”文一名斥责出声,“回来!”
漫天的元婴大圆满真息消散,肃杀的氛围也慢慢缓和,橙儿扭过头一脸委屈。
“回来!”文一名并不理会她,仍旧寒着脸。
橙儿哪敢违拗,收了幽蓝剑锋,瞥了眼瘫软在地的那位结丹小辈,径直走回。
橙儿回来后,文一名脸色便不像刚才那般冷峻,低声说着,橙儿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俩出门在外势单力薄,要广结善缘,慎动刀兵。你看你,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完全不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橙儿忙解释,“可那宵小欺侮公子,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文一名气急打断橙儿,“还说?此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人家只是义愤填膺罢了,不至于伤人性命。”
“我……”
文一名又打断,“好了,别说了,此事交给我处理。”
既然公子都发话了,橙儿也不敢再有任何意见,退在了文一名身后,收敛了真息。
众人心里的石头皆落了地,果然一物降一物。
文一名躬身向在场所有人致歉,随后高声道:“此事因我而起,如何处置全凭徒宠常住定夺。”
说完又是鞠了一躬,抬起头看着常幼勰以及目光闪躲的戚容语,文一名缓缓开口,“之前的事就依你所言。”
而后目光落在了戚容语身上,当着众人的面非常诚恳的给她道歉,“之前的事抱歉了,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里。”
“哼。”戚容语微不可察的哼了一声,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只偏过头不与他对视。
现场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俞有玉现身疏散了人群,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既然事情似乎已经解决,大家也不在驻足,抓紧溜了。
常幼勰在对文一名点头示意后,也带着戚容语离去。
此番事了,文一名深呼了口气,回过神来,整个手心全是汗,脚底也软了。
偷偷对身后的橙儿低语,“快扶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