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提早到来的秋风夹带着黄沙吹来了不详。势如破竹的三万卞族正在朔寒关外蓄势待发,一路南下的他们,趟过还未结冰的靖江,悄无声息的出击打了西北军一个措不及。
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玄色战甲,右手握着别在腰间的长剑剑柄,剑眉深拧,站在邺州徖郡边关最后一处关隘朔寒关关口上,死死地盯着兵临城下的卞人。
此人正是如今圣上的七弟,这一任戍勇王安梓武。
“天堑关守丞竟私通蛮族,放任外族踏入我熙盛国境,其罪当诛!”,戍勇王一边想着可恨的叛臣,一边琢磨着如何向皇兄解释自己的疏忽大意。
这时,一只额腹带墨色毛发的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到了驻扎在徖郡的朔寒关后的军营内,一名将士赶忙接住了,取下信筒,将鸽子交于随行官喂养,飞身上马,送往隘口。
戍勇王读完信,面色不善地再次抬头看向城下,右手里的信笺被渐渐握紧,再次展拳头时,只有米黄色的粉末缓缓落下。
比塞外冰封数十年的琉川还要冷上一分的视线缓缓扫过关外驻扎的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七皇叔开口道,“今日夜便准备开战,速战速决,把这群戎子赶回老家!”
听闻此言的将士喜上眉梢,心道,王爷可终于松口了。赶忙跑下城楼去通知各营将领。
而孤身一人站在关口的戍勇王,恨恨地想到,“这该死的混账,居然敢对皇兄出手!”
入夜,寅时。
戍勇王带着一千轻骑、五百弓箭手压阵,从隘口乘夜出了城口,悄声向百里外的卞族突袭。
还做着吃香喝辣的美梦的卞人毫无防备,被无声的干掉。后知后觉的卞人惊呼着敌袭,护着还在皇帝梦里的主帅一路退至堑门关外,准备和五皇子联系。而余留的帐篷和来不及逃走的戎子,则被席卷着七皇叔滔天愤怒的火光箭雨烧成了灰。
日出的光芒倾洒在堑门关,戍勇王下令停止追击,并指挥士兵们重新巩固关内的布防。
堑门关关口本就依照天堑之势而建,关口位于两崖距离的最近处,若非卞族此次突然出袭并且有郡守通敌,卞族绝非可以如此轻易地迈过这堑门关。
戍勇王悄声地嘱咐给他送来鸽子的舒将军自己要回京一趟,随即便轻装便衣,混入热火朝天的重建人群,骑马直奔京都而去。
京都西郊。
安子陌乘夜着了信让五皇子安子骜前去巽郡引卞族进京。
而原本该在前往巽郡途中的安子骜却独自现身在西郊的一个破庄子里。
原来安子骜假意于二皇子合作,却偷偷派亲信暗中调度,将卞人安置在京都城外的庄子内!
只等安子陌拿到了诏书,便一举攻入皇城,让这个江山再易主一次!
本该多次确认卞人情况的安子骜为了不引起安子陌眼线的怀疑,还从来没有到过这处庄子。
借着暗夜,接到亲信回信的安子骜敲了三长两短的暗号,溜进了庄内。
庄子没有点灯,安子骜眯着眼睛寻找着主厅的位置,并在心中暗骂着狗奴才做事太不周到。
这时,四周灯火通明。
突然出现的光亮闪得安子骜眼前发白,不得不抬手遮住了眼睛。而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重兵重重包围!
安子骜以为是自己人没有认出自己,不得不说出戎语表明身份。
但是包围着他的士兵并无所动,铁甲覆盖了全身,连面孔都看不清楚。
安子骜心有怀疑,大声喊着亲信的名字,“羯荻!羯荻!”
无人回应。
这时主厅的灯火点亮了,房门打开,走出来的居然是本该卧病在床的太子!
太子凤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身后跟着的是被五花大绑还塞了嘴的羯荻。
安子骜颓然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二皇子府。
奢华的装饰点缀着二皇子的寝间,钟鼓、石雕鳞次栉比。而一枚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正被摆在圆桌上代替着蜡烛,盈盈地发着光。
自从幼时被关在净室后,安子陌睡觉时便一定需要一点光亮才能安心。
繁华的丝绸点缀着寝间正宗的四柱卧榻,床边细纱隐隐透出一个人影。
突然一人惊坐而起,正是从梦魇惊醒的安子陌。
双手按在自己的面孔上,安子陌恨恨地想着刚才梦到的从未谋面的疯王,同时也是自己的外公。
安子陌暗骂着太后妖言惑人,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些。朗声询问着门外的值夜几时,但无人回答。
安子陌皱着眉头下床,披衣推开房门却发现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安子陌掩下心头的不安,在府里走动、寻找,亭台、水榭、楼阁,到最后奔跑着呼唤下人们。
太阳从东方升起缓缓出现,日光倾洒而下,安子陌发现整个府邸居然空空如也,除了自己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