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宫。
庄严肃穆的朱红色宫门紧紧合上。
其内歇息的是盛熙王朝年轻的储君,也是当下掌握了最高权力的皇子。
繁花点缀下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曲径通幽般蔓延过月下浮着淡淡薄雾的沁心湖,豁然开朗后便是坐落于前院的未央殿。
歇山式的屋顶覆盖着琉璃玉瓦,飞檐上各立走兽5只。
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以龙凤和玺彩装饰。
殿前,宽敞的问月月台旁是一株三人环抱粗细的梧桐,心形的树叶下遮遮掩掩的是细小的青蕊。
殿门未关。
殿内,泛着青色的火焰的玉制烛台在几叠半人高的奏折旁斜斜地投下了长短不一的几缕影子,靠在软榻上小憩的太子突然惊醒。
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太子安子昀揉着眉心,平缓刚刚一闪而过的心悸。
不知三弟他们如何了,安子昀思索起最近老五和西北来往的有些太过于密切了,转念间又想起父皇的症状,和母后当年到样子太过于相似,是巧合吗…
看着面前太后每日入夜后遣人送来的松茸枸杞银耳汤,几股思绪翻涌交织,太子的心中似乎有了定数,宣了侍女将汤端了下去,继续批阅剩下的奏章。
破庙内,安子瑾隐约感觉有人在搬动他的胳膊。
睁眼看见的是一轮圆月和房梁悬挂的着破布,褴褛又扑满了灰尘,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安子瑾微微侧过头来,发现自己的佩剑已经回鞘,并被放在了身旁。刚才的少年正坐在火堆旁,抬着他的右手,吮吸他手掌心的伤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以为眼前的杏眼少年是猫妖所化,一下又一下,微妙地舔在他心上。
“我怎么晕过去了,是太高兴了吗?”,安子瑾喃喃道。
少年偏头吐掉口里的血,拿起一个葫芦,漱了漱口,“你中毒了。”
安子瑾沉默了,心里胡乱想着:原来我和那匹马是一样的。缓缓说道:“哦。”
少年杏眼微亮,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难得地多说几句,解释道:“你这个体质有点特殊,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毒药。”
就在安子瑾以为自己是因为生来不凡时,少年接着一句话宛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不过不像是天生的,倒有点被药物改造而成的意思。”
药物改造,安子瑾反反复复琢磨着这句话。眼前突然浮现起从小到大大哥都带着他和四弟泡药浴的画面,不由得心头一暖。
大哥太有先见之明,安子瑾在心里默默佩服着,对安子昀的憧憬又上了一层楼。
这时,安子瑾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询问少年道:“不知少侠可知我幼弟在何处?”
少年抬眉示意安子瑾向后看。
安子瑾回头便看见被粗布包得似灰球的弟弟靠坐在供案边,眼神哀怨地盯着自己,同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被看得有点别扭的安子瑾假意咳嗽一声,转头询问少年:“我还有一个弟弟,和我长相如出一辙。”,期待的眼神就像一只小狗般,死死地盯着少年。
被安子瑾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的少年微微抖了抖,移开了视线缓缓道,“不曾见过。”
带着希冀的眼神暗了暗,安子瑾微微低下了头,内心祈祷着希望老四没事。转眼又到了什么,抬头问向少年,“我们是微服出行,为何少侠师傅知道我们的位置?”
少年沉默了,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想是脸上的泥巴干了。于是抬手挠了挠脸,抠掉几块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师傅算的,三个月前让我去辰郡客栈接你们。到了以后听说东郊有人在抗洪,我就去搭了把手。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天傍晚了,等我骑马前往客栈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遇到了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人在街口被几个蒙面人围攻,我顺手把他救了,他说你们向南去了,我就跟了上来。”
安子瑾说那是他的亲卫,回去送信。
好看的桃花眼因为还有一个弟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黯然失色。安子瑾闭了闭眼,默念着傻人有傻福,随即打起精神,询问东郊水患的情况。
“比前段日子好一些了”,少年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解药已经给你们服下去了,但是因为你昏了过去,服药的时候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包含。”
安子瑾以为少年是指自己被强行灌药,连连摆手示意无妨。少年于自己和皓弟有救命之恩,更何况自己现在并未觉不适。
少年的杏眼弯了弯,显然是非常满意这个病患的态度,说道:“天亮以后上山。”,然后怀抱配剑,侧躺下休息了。
少年躺下后,安子瑾又一次感觉到了弟弟微妙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后背。于是站起来走几步过去,盘腿坐下。
看着六弟盯着他欲言又止、面色发红的样子,误以为他在好奇少年会医术的事情,安子瑾轻声解释道:“南山的仙人武功高强,会医术也是正常的。”
安子皓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得不知道在说什么。
安子瑾摸了摸弟弟的脑壳,笑着说道:“你很努力了,多谢皓弟救我一命。”
救命这词忽然又刺激到年幼的安子皓,让他想到了某个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从包子脸一路红到了脖颈的安子皓,心里一横不管不顾地说道:“三哥,那…那个人拿…拿嘴…嚼了药,喂…喂给你吃的,他…是不是看你好看,身份尊重,就…就想趁你昏迷…占…占你便宜。”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安子瑾一愣,尚未经人事、不懂情爱的单纯男孩心里升起些微细小的异样,但是转念眼前浮现起少年坦坦荡荡的眼睛,异样瞬间烟消云散,笑着说道:“都是男子汉,无需介怀。”,拍了拍自己身旁,“过来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安子皓心想,三哥说的也对,都是男人,不怕。于是放心地在哥哥身旁睡下了。
———————————————————————
小剧场:
安子皓:哥,他是不是看你好看想占你便宜。
安子瑾:弟弟所言有理。
少年:???我还没觉得你占了我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