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色的浓郁渲染了整个承华宫,月亮光晕凄厉的射在寝宫的白玉地面。
秋娘坐在地上,摇着摇车哄着小上神入睡,朗朗上口的歌谣循环往复。
“锦瑟韶华淡,月亮上星星下,醉人心,醉人心,盼君快快醉眠,让那月头羞遮叶,快醉眠.......”
别说这歌有多催眠了,我都快被唱的犯困了,眼皮和意念在做斗争。
半晌之后,小上神也会周公了,歌声一停,我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也想酣畅淋漓的睡过去,可我又想到景云深那银晃晃的宝贝利器,便困意全无。
秋娘见小上睡着了,便准备走了,临走前嘱咐我:“小淳,你可要好好照看小殿下,不得离开这个寝宫半步!”她叹了叹气,挽着手慢悠悠的离去。
秋娘总是很多愁善感,她经常担心有人会害小上神,每天晚上神经都是绷着的,一张脸愁苦的像被人欠了好多钱不还一样,我理解被欠着东西不还的感觉。
还记得五百年前的夏至头一天,有一只穿山甲和我做了邻居,第四天的时候,他觉得和我混的很熟,问我借一百年法力,要去和山头虎哥打架,我视法力如小心肝,本不想借,他说如果打赢了就把虎哥的法力五五分成给我,这种诱惑我难辞其咎入了股。
结果那穿山甲被打死了,我的法力也要不回来了,因此我心如刀割,夜不能寐了一段时间。
现在想想太单纯了,但我不懂秋娘的感受,可能因为我知道他是上神,是不会真正死去的缘故吧。
我穿好黑色的夜行衣,黑纱罩着半块脸,使了个隐身的咒法,我这咒法它时灵时不灵,灵时还挑日头。
不过今夜幸好它灵了,我蹑手蹑脚的猫着腰开了寝殿的门,前脚踏出去,外面守夜的婢女便直着眼睛看着我。
我咽了咽喉,手摸着半开的门,有些紧张,难道法术失灵了?
她忽然咕哝了一句:“门怎么自己开了”
我缓了口气,往旁边站了站,婢女就没把目光移到我这边了,将门关严实,又立在一边守夜。
这下我把心安置好了,坦然的坦然在院子里走着,大胆的路过一群巡逻的侍卫。
他们就像面对空气一样跟我擦肩而过。
幽静的石道,被两堵漆红色的墙夹在中间,月光照着的样子有看不到尽头的幽远。
我拿出一张景云深乱画的狂野路线图,我琢磨一下,研究思考了一下,觉得他的鬼画符实在是高深莫测。
还好我机智聪明,两个时辰终于找到了淑德宫。
我站在门前喘了口气,看着这张啥用也没有的图,气冲冲的往脚下一垫,狠狠地蹂躏它。
推开门,一眼便瞧见门内的两个宦官,他们歪着头看着我,我脚下生风的溜了进去,生怕我的法术不应时的失灵。
淑德宫的婢女没有几个在外面活动,我把院子里的每个婢女都拿着画细细的比对了一番,可就是没找到画上的人。
绕了几圈确认没有没有漏掉的婢女,满是徒劳的准备离开。
可现下四下灯火漆黑,眼前仅一间寝殿灯火通明,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对啊,这房子里说不定还有人我没有看过。
我欲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一个温软细长的声音响起:“芸妃,身体可好?”
另一个断断续续颤抖的声音道:“你!你还想干什么?我已命不久矣,你何必气我?”
细软温润的笑声:“哪里是气你,分明就是好心看你,当初赵婕妤的一把火,你不仅没死还生了太子,如今封了妃,你该高兴才是,何必愁眉苦脸呢”
一时静寂无声,我以为是那两人说完了。
“砰!”里面忽的响起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你看看这乌烟瘴气的摆设”温软清脆的声音从噼里啪啦,犀利哐啷碎掉撞击中响起。
听的我稀里糊涂,脑袋噼里哗啦的冒星星。
索性就爬上了屋檐,听声辩位掀开了瓦片,我趴在瓦上,小小的视野里,我看到一个身穿锦绣牡丹花裙的女子,头上顶着华贵的玉钗华冠似摇摇欲坠,正在笑呵呵的将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仿佛在做一件有趣的事一样。
而床边瘫坐着一位白色中衣素净的女子,她发如墨色,长长披散在脸上,我看不清她的样子。
花裙女子停了手,累了一样,惬意的坐在了贵妃椅上,看着地上的女子娇笑:“你说你的儿子能活到陛下驾崩吗,哈哈哈哈”
“你!”白衣女子仰面看他,气的浑身颤栗,凄厉的声音伴随着鲜血而出:“你出言不逊,不得好死!”
场面有些凌乱有些凄惨。
我“嘶”一声,觉得这女子有些嚣张,竟然敢说皇帝驾崩这种话,我以前也经常说谁死谁死!但秋娘听了立马慌里慌张的捂了我的嘴,吓得恨不得找个缝儿逃跑。
秋娘说在宫里议论别人生死是要被砍头的,要是议论皇上就更完了。
不知这女子在背后说皇上驾崩,得砍几次头,反正脑袋只有一个,还在大活人面前这样说,万一这个大活人给皇帝告状了,那她不就完了。
我觉得这女子虽很有勇气,却不够聪明,论人长短,咒人生死,肯定要在背后说才安全。
她似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笑声如铃响耳:“我不得好死?我看你才是!哈哈哈!”
我看的无聊,无非就是两个女人在吵架,句句扎心又搞的我云里雾里!
刚从屋檐下来,站稳脚跟眼前便有一奴婢站在我面前,或许是我不小心跳人家眼前了。
我仗着我有隐身术,昂着头掉头就走,没走几步背后传来奴婢的大喊大叫:“有贼,有贼!快来人”
我当即二话不说,我心知肚明一定是隐身术失灵了,这都很常见,我只好发足狂奔。
跑着跑着,院里追我的人就多了前面也有火把亮起,显然我就要被围住了,情急之下我一溜烟钻进假山里,再次念咒施隐身法,念了好久还是没作用,外面的脚步越来越多,周围灯火越来越亮,在这儿一块晃荡着。
一个宦官正小心翼翼的往我这边走来,眼看火把就要伸进洞里,我连忙从假山另一头钻出去,宦官探着头在假山看了看,嘀咕:“没有啊!看走眼了”
我就站在他面前,他也没看见我,想必是隐身法又显灵了。
逃出淑德宫,一路狂奔到承华宫推开大门,便累的扑在那张软软的床,摸着那上好的布料,心下了然知道这是太子的床。
我想着躺一会就起来,想着想着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