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化解之后,林颐又向杨哲介绍了其他所到官员,杨哲都一一与其见礼。红袍中年人果然是知州朱大人。而那徐明坤居然也在,看来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徐林不和。至少在明面上,还是比较和谐的,两人都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
打过招呼,杨哲就站在门里候着。
李迪忽然说道:“比起你这里的新奇菜式,有另一件事我更加好奇。”
杨哲恭敬回到:“愿闻其详。”
“听闻你们银临酒楼菜品涨价翻了至少两倍,但这客人不减反增。杨兄弟若非提前便知会是这种局面,即便艺高人胆大,我想也是断然不敢行此悖逆常识之事的。”
“李大人所言极是,小民确实提前预知。提价减位,生意只会更好,因此才敢如此改造酒楼。”
“这是为何?”李迪身为辅政大臣,对民商问题还是很感兴趣。
“认清自己,认清形势,才能生存。”
“哦?何谓认清自己?认清形势?”李迪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理论,兴趣更浓。
“富人的钱可赚,穷人的钱不可赚。”杨哲故意含糊其辞,没有说的那么明白。
在钱莹莹面前大谈的人性弱点此时在朝廷命官面前可不能乱说,说小了是玩弄人心,说大了就是妖言惑众。因此操纵人心就成了认清形势,化主动为被动,化主谋为无辜。
这些伎俩又怎瞒得过朝中起起落落十余年的老狐狸,但李迪却也并不说破,只觉得这小子越来越有有意思了。有的事点到为止,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把握的非常精准。
“菜已上齐,菜名小二也都报过,这一桌是小民为各位大人定制的特色菜式。菜品都是我家钱小姐掌勺,因此桌上的这十余种佳肴仅此一桌能吃全席,外面席位每桌都都只能限点一例!”杨哲说道。
这话说不说,菜也是要吃的,但杨哲说出来,众人就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特殊优待了。心情更好,纷纷称赞杨哲孺子可教。
杨哲又说到:“不过在开动之前,小民还有一物,要献与诸位。”
有的已经准备动筷的人,听到这话也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杨哲。只见他忽然就从袖中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精致的瓷坛,拿在手里向众人展示一圈,说道:“美食岂可无酒相佐,大宋名酒无数,可我这酒,各位绝对从未尝过,不说滋味如何,至少喝的痛快!”
杨哲从李迪开始往右轮了一圈给各人斟满。又从旁边放绿植的架子上拿起一个小瓷杯,给自己斟满。举杯敬道:“小民仅代表银临酒楼,敬各位大人一杯,感谢诸位赏光莅临!”说罢一饮而尽。
这包间桌上酒杯包括杨哲所拿的,都比常用的要小一圈,显得异常精致,却失去了一些豪爽意味。众人虽见杨哲一干而尽,却也没怎么当回事,直到自己冷不防一口咽下,才知其辛辣远非其他酒水所能相比。
杨哲看着众人精彩的神情,虽以痛苦为多,但内心仍然充满自信。他相信这种高度白酒,一定能得到士人阶层的追捧。
果然,一位缓过劲来的官员大声叫道:“好酒!痛快!”
李迪也点头赞道:“绵甜净爽,回味悠长!老夫在汴京也从未饮过如此性烈且纯的好酒!”
不一刻有人酒劲上涌,脸红耳赤,才想起杨哲小小年纪,一口干了一杯,还能面不改色,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不由赞道:“杨兄弟好酒量!”
杨哲谦虚道:“小民年幼,酒力低微,不过舍命陪君子罢了!希望今晚诸位大人能吃的尽兴。”
言罢就要退出房间,忽听一人惊叫道:“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又有一人直接站起身来,拉住杨哲说道:“杨兄弟,此间厨师能否借一位到我府上做几天菜,这报酬一定不少!”
杨哲苦笑,没想到大宋对吃的执着,已经让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公职人员变成了失去理智的疯子。只好答道:“在座诸位若是喜欢这味道,咱们银临酒楼始终欢迎。只要是您来,无论多少,尽管点取。只是这炒肉秘方涉及酒楼机密,方才我也说了,炒菜一直由钱小姐亲自掌勺,要去大人府上,只怕有些不太方便。”
“这有啥不方便的,不过是个厨子,来咱府上是她的荣耀,还敢拒绝不成?”说这话的正是那徐明坤。
杨哲脸色不变,依然面带笑容,但眼神却已有些不耐,声音也变得冷冷的说道:“咱们这酒楼宴天下之客,要去为一人掌勺虽也并无不可,不过如此却要让天下食客失望了。”
那徐明坤还欲说话,却看到朱知州制止的眼神。又复作罢,冷哼一声,自顾自吃了起来。
杨哲作了个揖说道:“请大人们慢用,小子等会儿再来打扰,先行告退。”
出了房间,杨哲从一个开窗向酒楼外面看了看,外面依然一片宁静,这才匆忙走向厨房。
看到钱莹莹正在亲自炒菜,一锅接一锅,几乎没有停顿,额头上隐隐已有一层细汗。杨哲心中怜惜,忙走上前去,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钱莹莹却着急锅中之物,面露慌张神色,杨哲说了一声“辛苦了,让我来吧”,就径自夺过炒勺,拌了起来。
钱莹莹站在一边,终于歇了一口气。看着忙碌的杨哲,心里不觉一甜。想到方才看到刘子璐气冲冲地走出店去,关切地问道:“方才我见那刘子璐神情不善地离开了,你......你有没有吃亏?”
杨哲却仿佛早已料到她会问这个,转过头来诡异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之猥琐,先前的旖旎气氛顿时当然无存。光看那眼神就知道他在说:“呦,看来钱小姐还是挺关心小生的嘛!”
钱莹莹嗔怒道:“你这人真是的,明明心中丘壑万千,却偏偏情愿躲在商贾之家。明明是襟怀坦荡的君子,却偏偏要装得没个正经。好好做人有何不好?那刘子璐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你能在他手上讨得了好?”
见钱莹莹确实很担心自己,杨哲心中感动,却装模作样说道:“看来我正人君子的本性是终于瞒不住了!”
钱莹莹被这话逗乐了,噗地笑出声来,杨哲接着又说道:“那刘子璐以前横行霸道惯了,目中无人做事冲动也是有的,一般人遇到他确实要遭殃了。只可惜他今天遇到的人,是我。姐姐放心,他今天真正要栽的跟头还在后头呢!”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闲聊,一晃人潮已散。杨哲估摸着楼上吃的也该差不多了,叫了几个伙计,扛了三个大箱子,上二楼去了。
一路上都听到各桌客人对所赠蛋糕赞不绝口。
银临酒楼宣称这糕点价值三贯钱,但已有人出钱三十贯一份要一次买十份带走。三百贯钱巨款,却遭到小二无情拒绝,回答只有三个字,“非卖品”。
其实这蛋糕也不是说就比其他糕点好吃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这种松软的口感,奶香的口味,充满气孔的造型,都是宋人见所未见的。
吃就是图个新鲜,有钱人就图个显摆。要是弄一块回家,在家里那些娘哪儿们面前绝对特有脸,那些没吃过的亲戚,都得投来羡慕的眼光。
看着两层楼的食客们疯狂的反应,杨哲知道一切都如预料中一样顺利。
只要在包间消费的客人,每桌赠送蛋糕一块。至于那白酒,则是霁月厅特供,并且对州府的官老爷们而言蛋糕可是人手一份。一开始的高调宣传,加上供不应求的饥饿营销营造的神秘感,正好能完美地激发消费者的抢购欲望,赚钱在这种时候,才能叫做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