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在某个地方有过较为美好的经历或感觉后，主观上对于此地会不自觉地留恋起来。梅亦清走后，许陶陶没有着急回家，坐在原处难得有些悠哉地继续晒着太阳，间或喝口柠檬水。
这种恣意的感觉下，手机铃声也变得悦耳得多。看清来电人信息后，许陶陶接起电话，“悦悦同学，周末愉快。”
“嗯？打错了？”电话那头小悦的嘟囔传进耳中，许陶陶笑了，“小悦，你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
“什么呀，就是给你打的。”小悦确认了是她，开始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起来，“许总你周五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还担心你心情没缓过来，谁料接电话这么开心，我当然以为拨错给别人了嘛。话说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走桃花运吗？”
“没有啦，晒了会太阳比较舒服。”许陶陶对着阳光眯起眼，“没在公司叫我陶陶就好啦。”
“这么惬意，待会给你汇报完，我也去晒会。”小悦的声音很欢快，“陶陶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打听到于总打算跳槽的下家了。”
“于斌吗？”许陶陶直起背坐好，“是哪家？”
“江氏集团。”
“江氏？主业做电子产品的江氏？于斌是去集团公司还是子公司？”
“是去子公司，江氏主要生产电子产品，但是前两年债转股收购了一家服装厂，算是底下的子公司，于总去的是这家子公司，依然负责营销。”
“这家子公司情况怎么样？”许陶陶回国半年，对国内服装行业有一定了解，但小悦现在说的这家她并不算清楚。
“我大概打听了下，这家服装公司以代加工为主，危机后经营效益下滑严重，公司以前的老总和江氏家族通过地区性的商会有过借贷关系，后来效益惨淡还款无望就干脆打包并入江氏了，江氏集团的电子产品主要供应国内，危机冲击相对较小，现在资金流还算充裕，公司并入后有过资金划转，但数额不是很大，目前基本维持着服装公司的正常运营。”小悦一口气提供了好多信息。
“小悦，你太棒了。”许陶陶由衷赞道，“非常感谢你，真的。”
“哪有？”小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靓源一份子嘛，应该做的。如果这个消息确实有点价值的话，陶陶姐你是不是可以开心点了。”
小悦的最后一句话让许陶陶感动不已，晓玥做这些，除了尽职之外，还因为目睹了她周五的低落后试图让她高兴，这种超乎工作伙伴之上的关怀很是温暖，她认真地回答，“嗯，开心很多了，谢谢小悦。”
结束与小悦的通话后，许陶陶迅速起身回家。昨日加今天近乎两天脱离靓源事务的放空，让她的精神在松懈中重新积蓄起了力量，刚刚小悦带来的消息则给这些力量提供了着力之处。
回家后，晓玥查阅了自己能找到的江氏服装企业的所有信息，并通过服装领域的一些朋友进一步了解。之知己知彼，才能打好明天的重要一仗。
周一上班后，小悦告诉许陶陶，于斌已按时来到公司。许陶陶上次与玉斌的谈话虽然没有取得想要的效果，但至少在遵守公司规则这一点上，于斌遵守了承诺。“这应该也算一个好兆头吧，”她盯着纸上昨晚梳理出来的要点安慰自己，深吸口气，通知小悦请于斌过来。
于斌这次没再借口拖沓，来得很快，一来就大大咧咧递给许陶陶一份报告，“营销部目前的状况和人员情况都在里面，为了客观，我用的都是事实描述，许总可以自己判断，当然，有问题我也尽量知无不言。”
许陶陶简单翻了下，报告很是详实，“于总周末加班赶出来的？辛苦了。”
“许总就当我是弥补之前的旷工。”于斌依旧秉持着之前随意且不讨喜的态度。
“于总请坐。”许陶陶合上报告放到一边，“我确实有些问题想和于总聊聊。”
于斌没拒绝，大大咧咧地坐下。
“我毕业后也跳槽过，从自己的经验看，跳槽无非两个目的，为了更好地实现自我价值，以及让自身价值更好地变现，于总觉得呢？”
于斌没有反对，许陶陶接着说道，“很多离职者往往因为第二个目的离开，但对于于总，我觉得您离职原因中，第一个目的的占比可能更高些。”
“许总太抬举我了，大家都是讨生活，谁都要吃饭，实打实的收入还是可靠些。”
“好，于总既然否认，那我们来聊聊收入的问题。”发现谈话没有按照预想的方向走，许陶陶这次没有着急，顺着于斌的话接了下去，“我回国半年，对国内服装行业的薪资水准有些了解。国际金融危机前，靓源一度是服装行业的领军企业，薪资水平在整个行业相对优厚。危机后，服装出口整体低迷，外贸加工企业普遍降薪，靓源由于规模太大，阻力较大，并没有大幅调整员工薪资，因此收入的吸引力还是存在的。现在靓源虽然有人员离职，但离职原因并不是源于薪资水平的低下，更多是出于对靓源即将发不出工资的担忧。”
“发不出工资了难道还不应该离开吗？”于斌收整了坐姿，脸上却又浮现出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来。
“是担忧发不出工资，不是已经发不出工资了。”许陶陶郑重纠正，“靓源当下的状况，往后走有很多种可能，经营继续惨淡甚至破产只是所有可能中的一种。”
“为了规避这种最坏的可能，不正应该早点离开吗？”于斌饶有兴致地继续提问。
许陶陶不知道自己感觉得准不准，于斌愿意提问的时候好像恰恰说明他对于谈话有兴趣。这种感觉一定程度给了许陶陶信心，她没有被玉斌打乱节奏，顺着他的问题一点点地将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我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经济学，记得有个风险偏好的概念，每个人的风险偏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风险厌恶程度比较高，就会致力于规避最坏情况的发生。但有些人则不然，喜欢通过高风险来赢取高收益。我看过于总的履历，于总当初加入靓源时，靓源虽然处于扩张期，但根基还不太稳，很多人并不看好，甚至觉得靓源会因太过冒进而失败。于总那时应该有很多选择，但最终选择了靓源，应该不是出于规避风险的目的。所以我才认为，像于总这样的性格，跳槽更主要的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
“当时年轻气盛而已。”于斌并没有直接认同她的观点。
“当时或许是因为年轻。但现在呢？靓源虽说目前状况不好，但这么多年毕竟也是行业中不错的企业，凭借于总在靓源多年的资历，选择空间应该比较大，为什么选择江氏而不是其他的呢？”饶了一圈，终于聊到了江氏。
“许总消息够灵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