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少言沉浸在了感知的世界里,直至感知收缩至身前一丈方圆。
睁眼,肉眼所看的世界也变得不再一样,空气中静静流淌着各色的微粒,周边任何事物都附着一层独有的光华,就连脚下的石块都有层淡淡的黄光附着其上。
只是一刹,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原状,肉眼看不到了。
封少言略微遗憾的眨了眨眼,又闭目感知一番,随即喜悦的睁眼,感知还在,就在这一丈方圆,他凝神感知还是能感知到那个美丽世界的。
时至此刻,封少言才明白当日先生所说,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指的是什么,真的太神奇了。
欢喜感慨良久,稍微冷静下来的封少言这才细细感受起自己的变化。
首先,确实突破了元气的感知障,凝神就能感知道周围一丈元气的存在。
但是在这种感知之下,浑身却是有些难受不自在,因为这感知到的元气世界跟他自身的肉体没有任何关联,肉身和元气流转的世界仿佛处在不同维度,互不相干,明明能感知到却视自己于无物,这种落差很难受。
再就是身体的变化,周身气血运行再无阻碍,气血在头部运行能带来阵阵清凉,思绪变得更清晰,周身各处联系更加密切。
而《蜕凡诀》到了第七层,也不单单是运行头部关窍了,第七层功法要将气血按大周天运行周身,然后再头部关窍运行一周,如此方能一转。
按照先生所说,周身运转是继续转化肉身,而头部运行的一周却是要强化灵觉感知,让灵觉感知强化到合二为一升华为灵识,以达到用灵识拨动灵气的目的。
封少言还在地下密室内盘点自身变化,却不知随着他的突破时那一闪而逝的一点灵识的搅动,外面已经掀起惊天波澜。
说来也是命运使然,恰逢其会,这铁桐林深处有一批铁桐木历经岁月变幻,沧海桑田,存活了上万年,这也是此处最为珍贵的东西,若不是铁桐木必须借助此地独特地利才能生长,早就被挪至他处好生看管了。
铁桐木生长到一定年限,就需要吸收充足的金木元气才能正常生长,寻常铁桐木由封家按照特定方位和节气,在地下埋入大量铁矿石和富含水木精华的料土。
而深处上千年的铁桐木却不是靠着封家凡俗手段养护的,个中隐秘暂且不谈。
寻常铁桐木,甚至千年铁桐木对于修士而言都不是什么珍宝,这五千年乃至上万年这一批宝树才是使得那名叫无垢真人的修士定期前来的根源所在。
就在封少言机缘巧合突破元气感知障那一瞬间,短暂的灵肉合一让那一瞬结出一丝精纯的灵识。
而这一丝灵识的触动却让此地汇聚了上万年元气的一批铁桐木寻得契机,不再如同往常那般被动的纳入元气,开始主动吸纳天上地下的元气,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慢慢的,在这铁桐林方圆数十里之地的林内,起风了,并愈发猛烈。待得一些超过五千年的铁桐木也加入了疯狂摄取元气的行列之时,这方圆数十里之地已经风起云涌,狂风大作。
当封少言感知到外界愈发猛烈的呼啸,刚走出地下藏身密室,外间的库房就在他眼前支离破碎,虽反应过来极力躲避,还是被不少碎片砸在身上,隐隐生痛。
天上的云已经被肆虐的风撕碎了,天地一片昏沉,整个世界只剩下狂风的嘶吼和各种碎片撞击的声音。
四周的铁矿石此刻在狂风肆虐之下,体积不大的已经被吹得四处翻滚。封少言双手护眼,极力观察了下周边情况,咬牙顶着肆虐的狂风,往一处模糊可见的高大树影靠去。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走到一株上千年的铁桐木树下,背靠高大的铁桐林稳固身形,看着四周情景,眼中满是惊愕。
虽然忧心封家众人,但此情此景却容不得封少言四处寻人,风比刚才更大了,一起身就吹得身形不稳。
此刻,天完全黑了下来,耳边尽是狂风呼啸的声音,偶尔还夹杂一声碰撞的巨响。
封少言只能躲在背风一侧,用腰带将自己牢牢与身后巨树固定住,期待封家众人无事,同时也对这突发变故满心疑惑。
而此刻,在这铁桐林深处的另一处,封远治正带着封家众人躲在一处矿坑内,此处除了封家诸人,还有许多同样因这场变故见机得早躲入地下之人。
听得外界声响愈演愈烈,封远治对着身边一将领模样之人问到“公孙统领,此间变故,可有通知城内?”
“风起时并不剧烈,当时虽有疑惑但并未通报。这风来的太过迅捷突然,当察觉不寻常放出讯鹰时风势已经骤烈,怕是飞不出这铁桐林了。”
这将领就是神木卫副都统,变故突发时正在附近巡守,见势不妙也是躲进了此处。
封远志闻言略作沉吟,又安慰道
“进来之前周遭俱是狂风乱起,看其势怕是方圆数十里皆有影响,这么大动静城内想必也能看出生了变故,想必已经示警了吧”
将领闻言点了点头,又跟封远志相对一视,面上都有些苦涩。这变故一起,无论是何缘故,哪怕真是天威作祟,有了些许损失也是要算在二人头上的。
封远志除了这个担忧之外,对留在地下密室修炼的孙儿也是放心不下,只盼封少言不要贸然走出留在地下躲避。
确如二人所言,铁木城对这声势浩大的变故很是郑重,七星楼第一时间以牧辰钟示警,城主赵煦阳也是迅速召集精锐往铁桐林赶去。
部队行进到离铁桐林尚有十余里之地就停下了,此处再往前已经走不下去了,刚才冒进引得人仰马翻就是前例。
赵煦阳驻马在前,右手按剑,大氅被风吹在身后,看着眼前场景,饶是以他见识也是被震惊的久久无言。
良久,赵煦阳侧头对立马在身侧之人问道“司徒家执掌七星楼,司徒兄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可曾见过此番景象?可知生了何事?”
立马身侧之人也是一脸震撼,听得赵煦阳相问,摇头回道
“早年在东海郡见过海上风暴,遮天蔽日云水漫天甚是壮观,倒也与眼前有几分相似,但那是在海上,空无遮阻。眼前这般场景却更显天威惶惶啊,怕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理解之事了。”
就在二人感慨之际,忽然听得身后一片哗然,转头望去,见身后众多兵卒举目望天,指指点点,神色多有惊奇。
一道金光自天际浮现,御空排云,拉出一条长长白线急速往此处飞来。
赵煦阳见此神色一凛,忙问身侧之人“可是?”
身旁这人复姓司徒,着一身锦绣繁复黑袍,见得天上奇景,目现神往之色,听得赵煦阳询问,摇头道“不知。”
二人迅速下马,立在原地。
两息后,金光飞至此地上空,在众人眼中愈发愈大,惊得一阵人仰马嘶。
待得金光落下停滞在众人上空约莫两丈,这才看清全貌。
一只长有丈许浑身散发金光的巨大葫芦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为惊奇的是,葫芦上坐着一位身着黄袍的老者,慈眉善目须发皆白,一身黄袍看着精贵却不繁琐,只在袖口纹着五色太极图样。
大半兵卒惊得跪坐在地,更有甚者五体投地恭敬磕头口呼“神仙”。
赵煦阳二人也是连忙上前,俯身一拜,口称“仙长”。
黄袍老者扶须点头,却未答话,侧身看着某处。
此时,又是一道青光闪过,一道身影出现在黄袍老者目视之处。
来人一身青色道袍,道袍袖口一左一右纹着一钟一剑,头顶古朴木冠束住一头黑发,面容俊秀,看着三十许,脚下踏着一巨型玉尺散发着淡淡青光。
青袍道人对着黄袍老者微微一笑,右手一挥,脚下玉尺急速缩小收入袖中,举步踏空如履平地走到了老者所在的巨大葫芦之上,随即袖袍一挥,让下方上千跪拜的兵卒身不由己的站立而起。
复姓司徒之人见到青袍道人,眼前一亮,却是认得此人,恭敬喊道“无垢真人”赵煦阳也是恭敬一拜,却没敢开口说话。
青袍道人,也就是无垢真人只是对着两人略一点头,面向黄袍老者开口道
“余老头,此处可是我玄天宗辖下,你来得这般勤快可是让人生疑啊。”面带揶揄之色。
黄袍余姓老者自无垢真人赶至之后,一直面带笑容,哪怕无垢真人收了玉尺站在他的宝葫芦之上也没有任何不快。
此刻听到无垢真人揶揄,也是微微一笑答到“只是恰巧在大汉境内游玩,正在雪玉城内品着酒,察觉元气波动,赶过来看看。”
看了一眼铁桐林
“这可不是一般状况啊,老头子也是有此一缘不是?”
旁边赵煦阳二人听得面色失常,这变故由始至此不过一个时辰,而雪玉城离铁桐林怕是有千里不止。
听这黄袍老者所言,他是在这不到一个时辰里飞越了上千里之地啊。
无垢真人闻言也是一笑,说道“我玄天宗的东西,与你五行门有何缘可言?还是早早退去,就当来此观一奇景也是不虚。”
余姓老者只是微笑不再答话,无垢真人也没再开口挤兑。
二人都清楚,此处虽属玄天宗辖下,但此番机缘非同小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余姓老者在等,无垢真人也在等,他二人只是距离此地最近而已。
下方众多兵卒和赵煦阳,司徒二人大气都不敢出。二位仙长盘膝坐在浮空的葫芦上,下方一众数千人皆静立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