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钟,当一丝阳光从窗帘缝里透入,何叶蓉便睁开了双眼。她没有调闹钟的习惯,以前是睡到自然醒。这一年则是因为债务的原因,无论晚上多晚睡,早晨她都是在这个点忐忑不安地醒过来,又是要给那死胖子借钱还钱的一天。
从床上爬起来,路过胖子的小卧室,单人床上没有人,他还没回来。何叶蓉皱了皱眉头,她忧心忡忡地走到洗手间,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刷牙。
突然想起前天许锐已经给她转过来两百多万,前天整个下午她都在给亲戚朋友打电话——还钱——打电话——还钱中度过。
无债一身轻,何叶蓉僵硬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她自嘲地笑了笑,这近一年的遭遇可是把她吓坏了,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只是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许锐的电话,她还以为他会耀武扬威地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让她准备以后六年的佣人生涯。
在两人吵得最激烈时何叶蓉曾经发过誓,只要他许锐能够把钱还回来,她像他一样给他做六年女佣又如何?!那时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做佣人就做佣人。
之前晚上许锐一宿未归她还有点担心他会卷款跑路,前天收到钱后她自己一个人喜极而泣躲在房间里哭了足足一个小时,把事情处理完后她擦干眼泪等待那渣男的报复,没想到许锐打了钱后一声不吭,连微信的文字都不曾发过来,更别说打电话了,也不曾回来睡觉。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害得何叶蓉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甚至查了招行的网银三遍,确认那笔巨款后面的付款人名字是许锐,她才定下心来,她想也许他也需要时间独处一下,或者有钱了会到哪里去潇洒一下。相处六年,何叶蓉觉得自己还是能大概把握住他的性子。
可是三天以来就那么一声不吭,屁都不放一个也不像是许锐的性子,她想起两人最初争吵时她把他骂的最狠时,他就曾吵嚷过把钱还给她后会自尽,当时她还骂他窝囊废尽是想一些逃避折磨人的方法。
事情都解决了还想着要自杀,那无非就是像让她一辈子不得好过。但她转念一想,这家伙平常就倔得跟牛似的,这段时间他把她陷入了不义,她也是把他往死里羞辱,难不成他的性子刚烈还真干些傻事?
想到这里,何叶蓉手脚有些发软,她放下牙刷小跑回房找到手机,搜索最近通话记录,毫不犹豫地双击”人渣”二字,然而自动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继续双击然后就是等待拨通。
有时候通信录的昵称就反映了两人的关系,他的号码昵称从许锐到honey到许锐再到渣男,最后到人渣才盖棺定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等待半分钟后,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几天拨打手机都是无人接听,何叶蓉有些茫然,她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但不敢往坏处想,她已经足足被折磨了将近三百天,祈求上天能够给她带来些许平静。
疑问已经挂上了心头,平静是很难平静下来的,足足一整天,何叶蓉都是心神不宁,她每隔一个小时拨打一次许锐的号码,就是没有人接,到了后半段那边的语音提示变成了“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捉摸着这死胖子换了个地方都不接电话,平常他也是机不离手,不可能看不到她的呼叫。又或者是别人知道他有进账一大笔款项却不知道他已经转账,难不成把他给绑架了?!
直到晚上七点,整整十二个小时,何叶蓉都没有拨通男朋友或者说是前男友的电话,她的心绪愈发不宁,客户的询价一点都没查,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都是莫名其妙的。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叶子!叶子!在家吗?”是闺蜜陈音珲,作为相识十多年的老友,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何叶蓉放下手机赶紧去给她开门。
虽然两人以前女人间的小矛盾,但这次何叶蓉碰上经济危机,陈音珲也是仗义帮忙,不仅借给她所有的积蓄,甚至还拿出信用卡给她刷卡套现。
“怎么了?”何叶蓉打开门看到陈音珲一脸焦急的模样,按理来说她俩前天已经把账结清了,不该有啥特别着急的事。
“许锐回来了没?”陈音珲一进门就往许锐的卧室里看,显得慌里慌张的。
“没呢!这两天都不在家,不知道去哪鬼混了。”何叶蓉轻轻把门关上,有些奇怪陈音珲为何跟她一样如此着急,要知道这段时间每次提到他和他做的那些事,陈音珲总是一肚子苦水,恨不得像打小人一样踩上几脚。
“怎么了?”何叶蓉看她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的样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看这视频,不过看之前你得答应我,看完后你可得冷静。”陈音珲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何叶蓉看了她一眼,也顾不上答应,好奇地接过手机直接点击那个“播放”的小三角,手机放出了声音,大概是拍摄者与现场有些距离,人物显得有些模糊,在一阵惊声尖叫后,只见远处一个男子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然而视频晃了晃,紧接着除了嘈杂声还有一个如锣般的嗓音对着天空咆哮,整个视频是如此悲壮哀伤,她甚至听到了拍摄者带着哽咽的鼻音。
“是许锐吗?”陈音珲焦急地问道,虽然他给她带来不少麻烦,但内心的善良也让她不希望视频的当事人是她的朋友,还是她闺蜜的男朋友。
“是!”何叶蓉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手机,她眼眶一热,泪水脱框而出,她的左手哆嗦地抬起来捂住嘴巴,却感觉到她的整个口腔也因为突然的痛苦而颤抖着。倒下男子那身深蓝色的运动装,是她去年给他买的。
“天哪!”陈音珲在好友倒下之前一把把她拉到沙发上,她想拿回她的手机,然而何叶蓉却是仅仅地抓住手机,她用左手点击滑动视频的评论,左手的虎口上有一排清晰的牙印,是她刚才自己咬下去的。
评论是群情激昂,众说纷纭:
“听说是罪犯,我听那个大声嚎叫的汉子说的,我在现场”
“昨晚鹏城《直击现场》有做采访,据说失血过多快不行了,都上叶克膜了,还在抢救中”
“真是条汉子!都被砍了两刀还不忘还手,那凶手听说一刀毙命了!”
“听说是军人?”
“楼上的没错,我大姨就在他治疗的医院,这两天的手术室都被部队接手了,主要是治安,现在闲人免进!”
“泪崩,不知道在哪个医院,祈祷中”
“祈祷……”
“怎么办呢?许锐怎么会跟罪犯扯上关系,你说他那些钱难道是?”陈音珲跟着何叶蓉一起看着评论,事情看起来很糟糕,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她的手机上已经是沾满了一滴一滴的泪水。
何叶蓉摇摇头没有说话,她哆嗦的手还在滑动着,到了底部是关联的最新新闻,上面是醒目的新闻标题——“鹏城市区杀人案后续——英雄尚在抢救生死未卜!”字体采用的是黑色,但她觉得如同血红般刺目!
“医院……医院……音珲,你帮我打电话看他是送到哪个医院里,拿我的手机,在里面床上充着电。”何叶蓉还在不停翻索着相关信息,她一字一字地迅速浏览,希望能得到好消息或者是具体的情况,然而无论是新闻报道或者是各种评论,都没有透露许锐现在在哪个医院,也没有说他是否已经度过危险期。
另一边,陈音珲的电话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她查了鹏城所有大医院的号码打了过去,几乎所有的医院都否认收录这名病人。
“打电话问报社和电视台,就告诉他们他的女朋友快急疯了!”何叶蓉已经丢掉手机,坐在电脑前打字,但凡有任何号称自家好友亲戚在那家医院的,她都发了短信问了个遍,甚至为了能够迅速联系上对方,她还直接给渣浪充值了全年黄金会员卡。
“不要!不要!”何叶蓉在经过了一整天的疑神疑鬼,结果出来后她反而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从微信到贴吧到微博,只要与许锐相关的人她都问了个遍,打字速度飞快。
有人劝她说这事情应该是有公安部门接手,她应该保持手机畅通会有人联系她的。然而何叶蓉还是让陈音珲不停地帮她打电话,她自己又不断地发信息求人,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到达男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