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邪恶,还是神灵?
“那么,蛇象征着什么呢?”她一再遇到蛇。在我看来,蛇是极其可怕的冷血动物,尖头、寒目、毒牙、软体、腥臭……想一下就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样一种阴毒的动物,又会有怎样的象征意义?
“蛇,在现代人的眼中似乎和毒、邪恶相关。被毒蛇咬中,如果没有及时治疗,十有八九会死去。在《圣经》中,蛇是邪恶的化身,是蛇诱惑夏娃吃了智慧树的果子,导致了她产生分辨心,被上帝逐出伊甸园。而在古代、在印度,蛇却有着崇高的地位,它不但不邪恶,还被敬仰崇拜。蛇是有神灵的,蛇也是女神的象征。在坦陀罗瑜伽中,他们冥思的就是军德里尼,那是一条蛇。军德里尼在人脊椎上盘旋着,正好是人的7个能量圈。修行者就是要使得这7个能量圈转起来,这样,军德里尼便会苏醒,人,也就有了灵性生命。坦陀罗本身的意思是两极合并,不再有分裂、对抗。自我,是造成心灵和宇宙本源分裂、对抗的根源。在这里,蛇,意味着精神的不断蜕变。”
“蛇,也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是创造的内涵。公牛,比喻凶猛、剽悍,表示男性生殖器的强大。在湿婆身上,骷髅和蛇显示的是毁灭和再生的两面性。蛇在古文明中也有很高的地位,蛇有蜕变的能力,蛇代表着治愈,被奉为医疗之神和再生精灵。那时,医神庙宇就是诊疗所,室内会有一个石头盖的一个小洞,洞下面就驻扎着圣蛇。至今,西方的医疗标记还是两条蛇缠绕着一个魔杖。”
“在希腊,阿波罗神庙中最早就住着一条怪蛇,阿波罗打败了怪蛇,从此,阿波罗就是庙宇之神。在冥王主宰的地府里,亡灵游荡的地方,蛇和水形影不离。在各种神话中,都有蛇、水、宝物的故事,通常都有故事描述在深水中有蛇和龙守候着宝物,要取得宝物就必须要战胜巨蛇。宝物有神秘的色彩,它与蛇有奇特的关系,蛇的神秘、危险、死亡、再生的特殊性质代表了宝物的奇特,蛇本身也代表了宝物,也是无限权力的源泉。就像《珍珠之歌》中的大蛇,守候着天国的珍珠。要取得珍珠,就要先和蛇交手。”
“蛇是死亡、再生、神秘的象征。人只有通过死亡,才能再生。死亡,并不一定是物理、肉体意义上的死亡,死亡也象征着内在的巨变。通过死亡,人才再生了,这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了,而是获得了神秘的知识的人。死亡是变化,发生在心灵的深层。死亡、再生和神秘体验紧密联系在一起,通过面对死亡,冥思死亡,能够深深地体会灵魂的世界,再生、死亡、神秘是萨满活动的3个中心体验。”
真想不到,蛇竟有如此高的地位!我突然想起十二生肖了,在中国,蛇和龙是同类的,小龙年就是蛇年。龙在中国有至高的地位,是最受崇拜的神秘动物。在人间,黄龙象征着皇帝,皇帝把握着至高无上的人间权力。可是,为什么不叫蛇,而叫龙呢?谁都没有见过龙,所以,龙才神秘。蛇,谁都能够想象到。皇帝身上的龙袍,跟蛇袍有多大区别呢?
“这第13张牌,是死亡,这就是为什么13会成为如此不受人欢迎的数字了。而在早期的人类社会中,一年是13个月,13曾经是神圣的数字,象征着结束和开始。而现在,13成了坏运气的象征,是诅咒。这也说明了,我们没有人愿意面对生命必然要面临的结果,我们在一场自我欺骗之中,却不愿意面对真实。这也就是为什么,哲学家说过:活着就是要练习死亡。”
在香港等地,连楼房、门牌号码都没有13、14了。13不仅仅在西方是忌讳,这风气也正在向国内飘来。人们喜欢的是8,因为8和“发”是谐音。死亡是人所不喜欢的,哪怕有一点点和死相关的迹象,都会被忌讳。
“没有人愿意面临死亡,而死亡是每个人都必须面临的生命结果。死亡,就像树叶要在秋天落下,这是谁也不能阻挡的。每一年秋天,满眼都是凋落的树叶,死亡就如同叶落归根,是一个循环的结束,另一个循环的开始。地球上的一切都要经过出生、成长、衰败。死亡,是一个循环转型的过程,不是一个结束的终点,所有的事物都经过改变形式而成为另一种事物。每一个死亡的背后,都是再生,你不死,就不能够再生。在古代,死亡和出生是两种现象的极端,就像现代建筑的旋转大门,而在活着的时候,有无数的转型和再生,这个过程,最有典型代表意义的就是蛇的蜕皮。”
我也总是在逃避死亡的问题。关于死后去哪里的问题,我更不知道了。在丽江,隔壁的纳西族大叔带我去玉龙雪山,在那里有一个殉情场。他说,纳西族殉情可不是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悲切,殉情者是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向往的,那些在人间得不到别人祝福的情人们,不能生在一起,就要死后在一起。他们相信死后会到玉龙第三国,那里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美食,两个人还能永远在一起。那些要殉情的爱人们约好了,高高兴兴地去了。他说,有一个小伙子爱上了一个老奶奶,他就背着老奶奶去殉情。他们的死亡观和爱情观严重地冲击了我,在我看来一个富有的老爷爷要一个孙女大的年轻人,已经司空见惯,而一个老奶奶和年轻小伙相爱,似乎是天方夜谭。
“我压制住自己的恐惧,耸耸肩告诉他说:‘这可出乎意料,这不是我喜欢的!’他说:‘你不喜欢蛇,又不喜欢死亡。在印度,蛇可不被看作是邪恶的,蛇有很高的地位,被认为有神灵,是智慧和先知。’我说:‘我只是不喜欢死亡!’他半睁着眼睛,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是啊!没有人喜欢死亡,可是死亡天天发生。即使活着的时候,也是在天天死去。死去了的,又活了。你得到了你预想不到的,这是你更需要的。’按照我当时的思维方式,听不懂这样模棱两可的神秘语言。我懊恼得很:‘我活得很好,我不需要死亡,为什么要死亡呢?’我假装轻松地耸耸肩,希望耸掉这‘死亡’。”
“他却一定要给我讲死亡,用带着很重的印度口音的英语说:‘谁能够不死呢?死亡也是改变,死亡会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门。在这个世界死去,在那个世界活了。从灵魂的角度看,死亡是新的征程的开始,也是开阔了生命,你会理解一个无形式的世界。在整个宇宙中,死亡和生命无处不在,它们亲密地跳舞。这是你的归宿,你终究要认识它,这是你的命运!你越是恐惧它,就越躲不开它,直到你不再恐惧它,喜欢它!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要将你和你的过去断绝,你将永远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你就再生了!’”
“他的话,我几乎一句都听不懂,我只当他在故弄玄虚。我懊悔来玩牌,我压制住自己内在的强烈的恐惧争辩说:‘无论如何说,你都会是正确的。哪一个人不是和自己的过去告别?你永远不能够两次蹚过同一条河。’”
“实际上,得到这张牌的人,不是一定要在肉体上死亡,只是有些类似死亡的经历,这会使人如同再生一样。这意味着有伤痛和失落,会让你感到悲伤,但是,这个改变是必需的,随之而来就是再生。这张牌的意思是让你转向再生过程,允许你失去已有的,像这条蛇一样蜕皮。”
“他看了看我,没有再争论。那神情,让我感到,他根本不屑和我争论,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谈话,这让我有些愤怒。今天想来,也确实如此。我用大脑看到的是事物的一个点,而他用灵魂看到的是事物的全面。他看到的,我现在也可以看到了。但是在那时候,我以为眼睛只是张在头上。我在用大脑和他辩论肉体死亡的具体事实,而他说的都是象征性的预言。”
“我强行让自己轻松起来,我想,该死的时候我自然会死!但是,我不相信我近期会死去。我很健康,哪里可能有不正常的死亡呢?我们一直在逃避死亡的问题,避免谈论死亡,以为不讨论、不面对死亡,甚至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能够永生不死。而这样,死亡就会用更高的神奇方式来介入我们的生活,直到我们知道死神的存在。”
“一个觉知的灵魂知道,当生命在地球上经过了长时间的收获,死亡作为在地球上收获的结果,在地球上的时间结束了,在死亡自然发生时,人便可以没有恐惧地面对死亡。当死亡来得太早,生命根本没有收获,灵魂还在沉睡,人就会充满了恐惧、悲伤、挫折,灵魂不知道自己去何处。对于萨满来说,死亡是一段时间,当身体僵冷时,大门敞开着,灵魂在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中间,如果灵魂不再回来,死亡才算完成。”
第三张牌:迦梨女神,“杀死自我”的预言
“我渴望有张好牌,好安抚我已经很恐慌的心。当只剩下最后一张牌时,他睁开眼睛,念叨着:‘看看未来的结果。’我的心揪了起来,我以为最糟糕的牌已经出现了:我在即将倒塌的塔中,我的短期未来是死亡,还有更糟糕的吗?还能怎样呢?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了,死后上刀山下火海?千刀万剐?‘不,不会再糟了!来一张灿烂的牌吧。’我心里默念着。虽然,我不相信算命,可是,我需要一些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