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治安总长马歇尔开始,到自封神父的安德里结束。这十几个黑皮白心的奥利奥人轮流慷慨陈词激昂文字,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墨余在下面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他和马唐刚刚从一片愁云惨雾的北境跑过来,他就信了他们说的了。
马歇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帝国背弃了神,也就背弃了荣光和美德,这导致了越来越多的灾厄和犯罪。这都是因为缺失了神的教诲,缺失了信仰!所以我们的心灵也没有了约束。
现在我每天都要看到商人们弃义,工人们背德,农民们不安,离了他们的土地去寻求未来,所有人都在向钱看。这些乱象是以前有过的吗?是教会带来的吗?这都是帝国人自酿的苦果!他们这些异信的邪魔!
我听闻帝国本土还要更加恶劣。无信者起义罢工,冲击政府,摧毁秩序,在大街上顶撞政府,竟然只为了他们自己的一点点利益!而北境的贵族则与领民一起,生活安康和谐,从未听闻有领民因为少了几枚弗罗林就冲入贵族的城堡!上位者贴近实地,而下位者又安然而体谅,互相之间的包容才是我们曾薪火相传文明接续传承千年的秘诀。虽然我们最终败给了野蛮,但是相比之下,帝国这样混乱自私的国家是必然无法长远的。
可这样混乱!可鄙!野蛮的国家,这样没有人性的国家,竟然掌握着那么多的魔法技术,而且还在开发越来越多的法术充作军用,却不肯分出一点精力来造福民众,任凭他们在冬季的暴风雪之下流离失所,来城镇寻求庇护。还有那些被洗脑了的法师,一遍又一遍,竭尽心力在推算新的杀人术。我为此而悲哀!他们正迫切地需要神的福音来救赎,需要神明教会他们爱与和平。
我们应该骄傲,教皇国或许在武力上略有不如,但是我们还有着爱和和平!真正的胜利也是战胜于精神,精神是不会屈服于武力的!伟大的教会和他们代表的真善美永垂不朽!武力不能扼杀的美德永垂不朽!神明的训诫永垂不朽!
我愿将我的一生奉献于这伟大的事业,为了长明神的信仰能重新回到南境而努力!”
墨余点评:哇牛逼!我TM再鼓一次掌!
马唐:北境真有那么好吗?
这句话马唐是很想问出来的,因为他发现这和他印象里的北境多多少少……多多多多有些出入。虽然他印象里的北境就是圣乔治堡,但是圣乔治堡附近已经是北境比较发达的区域了。而圣乔治堡和小安德森有多大差距呢?就以马唐看见的来说,小安德森的市容就比圣乔治堡好到不知哪里去。圣乔治堡里到处能闻到的味道和到处能看到的排泄物……啊,不说了,有点怀念了。
马唐最终是没敢问出这个问题,这些兴奋而狂热的信徒让他怕了。
马唐从来不会和圣教骑士讲道理,所以他也不准备和这些人讲道理,甚至不想多搭话。
交流不来,告辞!
然后是维尔德:“我不明白那些太复杂的事情,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是个一百三十岁的老头子了,甚至之前的南境战争我都参加了,还是作为帝国军的一员。在最终的一战,我也曾见到星界降临的伟力和卡尔特斯对星界的反击。那时我以为长明神错了,法师才是正统的。
但是当我老了,我却发现事情没有我年轻时想的那么简单。离开了信仰的法师毫无敬畏之心,他们毫无顾忌地拆解着魔法,把一个个魔法从伟大而美丽的术式变成了符文的枯燥组合。然后他们将那被称为‘符文’的技术肆意地散播,让所有人学习使用,魔法简直成了出租马车!
甚至,还有所谓的‘符文师’也成了法师,他们只不过是能组合符文,可以制造一个个法阵,却放不出哪怕一个火球术!可他们是法师!这太可笑了!不会放法术的法师!
这些连法术都不会放的法师更不懂得敬重了!我们施放法术,但是我们始终保持着敬畏,是自然教会了我们法术!可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处建工厂,宣传他们的魔导工业,就像是一朝得势的得志小人、跳梁小丑!
可这魔导工业又带来了什么呢?只有那越来越多的魔法天灾!
万幸我在恐惧和迷茫中遇到了安德里神父。
于是我才终于在圣典中窥见了魔法的真相,它是灾厄的代名,就是神罚本身。它是神明早以赐给我们的,要我们自尽的礼物。魔法让我们疯狂了!
悖逆的卡尔特斯太过骄傲,就是他对长明神说:‘人们实在把你捧得太高了!啊,长明,微贱的长明!只要人们想攻击你,只要人们不肯把你保护,你的耻辱恐怕就会和你的光荣相抵。你小子恐怕就只是个可笑的胎儿而已!’
法师们信了他的话,看他拉着座天使坠落。但是他们却没看到,长明神的惩罚!长明神让法师的智慧变成了疯狂,让太阳的光辉变得黯淡。这才是那扭曲光芒的黯影太阳旗的真意!
我将以剩下的人生赎罪,卑微地在神前奉献自己,只求神明收回惩罚,让魔法回到被能自制的人掌握的岁月,让傲慢不再侵蚀我们,让我们不至于毁灭,让我们还能侍奉祂。”
这个老头子说到最后已经是咳个不停了,墨余怀疑他会不会直接咳死在上面。
嗯,还是咳死在上面好!
接着本来应该是作家安娜斯塔发言,但是卡缪·埃米尔男爵抢先了一步:“我非常同意维尔德老先生的说法,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师,和他相处总让我想起祖父对我说起的岁月。那时候贵族和作为贤者的法师们一起治理着领地,所有人安居乐业,信服着我们的话,向教会献上信仰,对我们献上忠诚。
我们则为这些愚昧的人点亮灯塔,告诉他们什么应当,而什么不应当;告诉他们荣誉,还有美德。虽然他们不能理解。
他们不会接触过分的力量,所以他们虽然愚昧,但仍然可以生存。可是帝国打破了天成的秩序,它让所有人站到一起,让我们智慧的贵血失去光芒,反而让愚昧的血脉触碰禁忌。
这就是维尔德大师所说的,不懂得敬畏的人们。他们愚昧,他们无法理解尊重,无法理解美德,他们只知道愚蠢的当下,甚至不能去看一看明天。为了他们的今天,为了和其他愚昧的人比较,他们甚至想要毁灭明天来换取这一切。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法师之所以是法师,教士之所以是教士,正是因为我们有着贵血;而愚民只能做愚民,本就是因为他们愚昧。这就是神定的秩序啊,同伴们!
我怀念着那古老而神圣的秩序,怀念着那有着泥土芬芳的田园,怀念可以自由赏雪的冬日,怀念没有雷暴和骤雨的暑期。那是多么的美好,那就是神赐的天国。”
墨余点评:您说的是北境?
马唐:您说的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信服地鼓起了掌。
最后值得一提的就是安娜斯塔的演说:“他们已经说了很多了,我觉得都很有道理。但是抛开这些,没有信仰本身就是可耻的。
帝国是没有信仰的可怕国家。今天的帝国,普遍信仰的是权力和财富。经济至上、金钱至上,笑贫不笑娼,物欲横流,钱是第一,人都跟钱跑。有了钱就精神,没钱就失落,金钱成了主宰一切的根本法律和准则。而信仰金钱既不需要付出代价,又满足生活需求;既符合人生目标,又改善生活水平;既提高社会地位,满足了欲望。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弊,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
但是,现代奢侈泛滥的物质生活,掩盖不了摆在我们面前的信仰危机。国家无信仰则亡,民族无信仰则衰,社会无信仰则乱,学校无信仰则烂,人无信仰则躁,家庭无信仰则变。
在钱主导的社会中,一切都变的轻飘飘,无论是信仰还是亲情等等都变的微不足道。而金钱的信仰者,目标肤浅,人格轻浮。他可以一边在法律、祖宗面前发誓,一面偷偷的做着违背誓言的行动,誓言对与金钱信奉者来说,就是如何获得金钱的一种辅助手段而已。
帝国从冰霜之地杀到南境,正是凭借着我们这种无下限和无耻,我们是赤裸的野兽。现在的帝国缺少文化和道德标准,有些人唯利是图的心太重,是非概念也混淆不清。无论是民间的勾心斗角,商界的尔虞我诈,官场的嫉贤妒能,这些都是问题,都是因为没信仰才产生的。
为什么教皇国存在一千多年仍然是大陆的主宰,仍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就是像埃米尔爵士说的那样,有两根线捆住了民众。一根是贵族,一根是信仰。这两根线将人们放在土地上,限制了我们的活动,然后教导我们的精神,才让我们从不知廉耻的野兽成为人。这样被感化的人们也自发维护着这两根线,大主教纳塔利斯曾出现个人作风问题,就被教士、贵族、民众联合声讨贬为罪人,而帝国的公众人物却可以公然分分合合,败坏风俗!
这也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信仰,导致自我泛滥,缺少约束,缺少统一的精神支柱,也没有统一规范的道德意识和真理意识,每个人只相信他自己,每个人按自己的意志确立行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行为的道理。这导致我们在各个行业和生活领域中没有统一意识。
由于缺乏信仰,大多数帝国人也没有罪恶感,没有亏欠和内疚感。只要犯罪不被知道,就是无罪。这导致帝国人在内部矛盾分歧时,在人性中的残忍和冷漠。我们因为有着强大的武力和野蛮天性才打下了南境,但也因为这种无信的野蛮导致我们在罢工、罢免的内耗中困守南境一百年,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最初的帝国人本就是被放逐到冰霜之地的罪民,顽固不化地拒绝神的爱抚。这就是我们的罪血,是我们需要赎的罪。只有承认祖先的错误,接受神的雷霆雨露,才能救赎我们。”
墨余不想评价了,墨余只想摸鱼。
在这之后的几个奥利奥就更厉害了,他们说的一样脑残,还都不如这四人说的“好听”,墨余连听的兴趣都没有。从这里就看得出来,这四个人是信徒头子,也是给自己洗脑最严重的。
但是墨余越是想不说话摸过去的,越是有人要找他。
安德里最后走回自己的位置,慈爱的视线直直投向了墨余:“两位北境来的虔心者有什么想说的吗?我们正需要北境的教诲和神启,请两位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