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宝儿根本不会放过听见她出卖崇国的我,她要将我置之死地。
一群人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胜利的曙光已然见到。
我读过史书,知道置之死地之后将是重生,我闭上双眼,决意赌上一把,在拓跋宝儿的恍惚之中,我纵身跃入湖中心。
大量含有水藻味的湖水卡进我的喉咙,灌入我的气道,冰冷是我脑海之中唯一闪过的念头,呼吸在此处突然终止,一双厚实温暖的手抱住了我。
人多数是这样,生性奢侈,以为眼前的人一定不会离去。不到大难临头,不会珍惜生老病死的规律。
看来我的赌博是我是赢家。
被抱上岸之后,我强睁开双眼,是楚南王一双从未有过的惊慌双眸,在昏睡之前,记忆里还有皇甫翼的龙涎香,他的表情好像等候一树开花的平静,静候淘气迷路的孩子。
我们每个人都会暮然回首,只是灯火阑珊处等待的那个人未必是自己的天命。
半睡半醒时,我听见一群太医们在屏风后走步穿梭,我只是掉入湖中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哪里有需要这等阵仗的侍候架子。
我不由得想举起没有分毫气力的手触动隆起的生命,还好他还在。要是他有受到半点损害,我将万劫不复。
退无可退的地步我才将你置于险境,孩子,不要怪娘。
龙涎香味越靠越近,我假装紧闭的双眼演不下去了,睁开含带着水滴珠子的眸子,点笑道,“陛下,臣妾让你忧心了。”
或许是没想到我醒转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句,他愣住一响言道,“今后不许自己冒险去救别人。”
想来拓跋宝儿对我和桢儿同时落水的解释就是如此。
我伸出玉手慢慢靠紧他的身躯,指尖碰到的刹那,心中升起的一股暖气,“翼郎,那不是别人,是翼郎的孩子,臣妾该救他。”只是他理解的意思与我相左。
他伸出有力大手,抱起我柔暖无力的躯体,男人的气息直扑我的心尘,他柔道,“水儿,孤很害怕,害怕失去你。”
害怕失去我?是怕失落的预言无法实现吗?会阻止他王者之梦的步伐吗?
在我陈言不语时,他吻着我的寒冷,龙袍里的躯体透出阵阵灼热,只一瞬间两人体温上升,这时有不知春花秋月的太医在屏风之后叫道,“陛下,娘娘该服药了、”
他松开我,透着一丝不耐烦,“知道了。”
我伏在他膝上,依偎在他雄健多力的臂膀中,虽依然防他怨他利用与不信我,开始知晓这生这心再也逃不掉了。
没过多久,我又昏昏迷迷睡下了。
“临国夫人,要是用皇后娘娘给陛下解毒,恐怕皇子难保。”傅太医的口气不容置疑却又带上一味恳求。
临国夫人正经论述道,“别说搞不清那团东西是个公主还是皇子,就算真是皇子,或就算要皇后的命去保住翼儿的命,也容不得半点犹豫。哀家要是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帮翼儿解毒,哀家不会有片刻思考,皇后能有此福分,是她的造化了。”
临国夫人和傅太医的对话听得我胆颤心惊,又莫名其妙。“傅太医,以人气解蛊毒真的能够奏效么?”是皇甫翼波澜不惊的声音。
原本一直宠辱不惊的傅太医现在的声线不寻常的提高了八度,“这种方法在古书中记录过,微臣觉得不是万全保险。”
临国夫人嗤笑首太医的维护,“哀家了听闻蛮荒之地数次使用此法解除蛊毒,翼儿,你身中蛊毒多年寻不得解药,现下极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你要放弃吗?你要放弃自己辛苦打造的万里河山吗?”
临国夫人的劝说果然奏效,沉吟了一会,皇甫翼道,“傅太医,孤敬重你的医术,你能解释地更加详尽些,或能让临国夫人尽然消释。”
“微臣早前就发现娘娘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他缓缓讲来,“是阴气极重的‘千年寒冰’玉体,若与陛下行周公之礼会伤圣体。”临国夫人听到此处,胸口的怨气此起彼伏。首太医继言说,“但微臣多时观察,陛下之蛊毒却在同房之后有减轻的趋势,每月一次的发作也不如从前痛苦。”
临国夫人忍不住道,“难道‘千年寒冰’正是翼儿蛊毒的解药?”
“其实不然。皇后娘娘的阴气并不完全生成,微臣也不知晓其中原委。”他摇头道,“微臣医术不精,多年下来甚至未曾寻到陛下所中之毒的名字,故而只是走步算步,一切只是推测。”
“又为何早些日子她不能为翼儿解毒,现在溺水后反而可行?”临国夫人又问。
首太医巡看了一眼头顶的乌纱,“还是那个道理,微臣医术境界未够,刚皇后娘娘跌入湖水中,大自然的鬼斧天成将娘娘的本来体质呼唤,微臣才发现其中奥秘。”
模糊了的世界,我看见自己和皇甫翼赤裸裸两眼相对在只容下两人的水木桶中。
再次朦胧中,我留意到水中的炙热与皇甫翼眼神的躲闪。
沐在这柔柔的清辉里,我感觉到腹中一流血水的消亡。
醒醒转转的世界中,我做了好多好多个梦,每一个梦里都有我娘和我的孩子,我帮她取名能误,取愿她将来绝对可以接受插肩而过的遗憾。
梦里的娘在帮我梳头,梦里的我在看能误抓阄定人生。
梦里的娘在教我女红,梦里的我在啃咬能误的嫩手指。
不愿醒来,在害怕失去不敢不能失去的。怀胎五个月,没有暗箭射来,没有明枪要夺,我以为一切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我忽视了一个事实,我呆着地方叫做永巷,是个女人们没有硝烟却最为残酷的战场。
“水,水——”人在脆弱之时自然喊出最原始的需求,“娘娘醒了,娘娘终于醒了。快去通知圣上。”是翩翩的喊叫。
强打精神坐起来,翩翩喂了我一碗稀释的参汤,我头昏道,“翩翩,发生什么事了吗?”
翩翩忍不住的眼泪潸然落下,“娘娘,你睡了七日七夜,你要坚持住,圣上这般宠爱你,还会有孩子的。”
“你骗人!”根本没有气力推动翩翩的保护,我的一双手按下平敞的小腹,“若是这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
皇甫翼从外面赶来,用力抱紧我的挣扎,“水儿莫哭,孤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