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殿主讲罢几卷经文,动了动嘴,有些口舌干燥。
一旁符宝见状,忙退出大殿,不多时便从膳堂那边捧来一壶新沏的热茶,倒了半杯左右,恭敬地奉上。
朱殿主抿了一口茶,感觉喉咙舒服了许多,又接着讲了半晌。早课将要结束之际,忽然指了指坐在远处楚家三兄弟,道:“自今日起,你们三个,午后不必跟随六门主了,可到正殿,同十个入室弟子一样,听我教诲。不过每月的月试一样要参加,要是进不了前十,哼!到时候就知道后果了。”
三兄弟听罢,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朱殿主抽的什么风,怎么突然想了这么一出。尤其是云轩,想到日后同窦师姐见面的机会变少了,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非但三兄弟不理解,其他新弟子闻言,也是一片哗然,都认为朱殿主有失公允,凭什么同样是新来的,这三个家伙可以不用通过月试就进正殿修行。
符宝大叫道:“师尊,正殿听教,本是入室弟子的特权,您怎能轻易放三个未经考核的人进来?徒儿不明白,这岂不是偏私么?”
朱殿主见众人不服,想了想,找了个借口道:“话虽如此,可这是执宗他老人家的意思,本殿又如何敢违逆?”
符宝闻言,有些吃惊,他早听说这三人有门路,没想到会跟李真人有关。心下虽不服气,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众人的反应也和他差不多,听说这是李老真人的决定,纷纷安静了下来。望向楚家兄弟的眼神也变了,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忿忿不平的。
“奴家萧妍,家住乌檀城萧家堡,这厢有礼了。三位公子有时间可否到府上一叙?”
“在下林栋,家住青阳镇,在下有一小妹名叫青檀……”
早课罢,甚至有不少人拢到三人面前,又是恭贺对方,又是自报家门,仿佛一群嗡嗡叫的苍蝇,争相欲向三人结识。
雨庭和岚溪不胜其烦,各找借口离开。只有云轩很享受这种感觉,来者不拒,不多时便同这些人称起兄道起弟来。
…
当日午后,用过饭,三兄弟依言来到正殿。云轩其实仍不愿意,只是见两个兄弟都去,最后还是跟着来了。
此时朱殿主还未到,正殿下,十个入室弟子已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了,有男有女,皆眼神不善地盯着兄弟三人,想来还在为他们无端便得入殿的事心存不满。
三人自知事出有因,也不想同这些家伙计较,各拾一块草蒲,坐到角落旁。
过了不久,朱殿主总算来了,见没有人迟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日本想给汝等讲‘开皇经’,不过考虑到新来这三个小子,还是决定先不讲了。连续讲了这么些日子的心法,大家或有厌烦。今日本殿给大家讲几套实用的武学招式,汝等日后行走在外,或许有用。”
众人闻言,还以为朱殿主是考虑到三兄弟之前没有听过“开皇经”,这才决定改教招式的,心中对三人的印象更加不善了。
朱殿主似乎察觉到众人心里想什么,忙道:“你们不必再纠结,心法固然重要,不过上品的武学同样不可或缺。试想想,你们日后同人交手,同样的内力层次,别人所用的武学若比你的上乘,你又如何斗得过呢?”
云轩笑着插嘴道:“殿主,其实斗不过的话,可以跑的,只要轻功必人家强就是了。”
众人闻言,皆怪云轩多嘴,本欲开口斥责,又蓦然想起对方上次同窦青蔻的交手,那时他似乎确实轻功了得,身法不凡。是以恨恨地,却说不出话来。
朱殿主听他还叫自己殿主,正色道:“柳云轩、方雨庭,夏岚溪,你们三个既入正殿,也就等同我的入室弟子了,今后可同其他弟子,称我师尊,莫再称以殿主。”
三兄弟闻言,点头道:“是,师尊。”
朱殿主顿了顿,又道:“我知你们轻功都不错,不过也只是在这里,比一比同辈罢了,有朝一日,若到了中原地界,你们才会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雨庭、岚溪皆点头称是。只有云轩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接下来,朱殿主果然抖了抖衣袖,果然亲自为众人打了一套拳法。
只见他步伐轻健、出手迅疾,双拳所向,虎虎生风,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既威猛凌厉,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约打了半个时辰,打毕,竟然大气不喘,面无异色,一点汗也不出。
众人看罢,不由自主地拊起掌来,三兄弟亦然。对方方才所示的拳法,他们昔日在奚岛,似乎见自己的父亲打过,只不过打得好像没有这么养眼,也从来没有手把手地教给他们过。
朱殿主定住身形,对众人道:“你们不必鼓掌,且说说,我方才所演示的动作,有几人记下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一时鸦雀无声。
朱殿主有些失望,把目光移到大弟子符宝的身上,见符宝面色通红地低着头,想了想,又把目光转到楚家三兄弟这边。
云轩见他望着自己,忙道:“师尊,别看弟子啊,我可不会,您刚才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些,再慢点就好了。”
朱殿主又望了望雨庭。
雨庭见兄长都说不会,咽了口唾沫,不禁有些胆怯。其实朱殿主刚才的动作,他是记下了不少的,却因为不够自信,小声道:“师尊,弟…弟子也没有看清楚。”
朱殿主彻底失望了,心道,怎么,楚玉安的几个儿子竟连这点天赋都没有么?正在心下暗自摇头,却听有人沉声道:
“师尊,弟子可以试试。”
抬头望下去,原来是坐在云轩和雨庭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岚溪。
朱殿主期许地点点头,走到台下,把高台让出来给对方演示。
岚溪起身,缓缓走到台前,驻足回忆了小半晌,忽然一拳一脚地演练起来。
他的动作虽不及朱殿主先前挥洒自如,却也张弛有度,像模像样。台下的众人看了,在佩服他记忆力好的同时,也惊异于他有如此的悟性。
一套拳法打毕,岚溪有些气喘吁吁,脸上流了不少汗。毕竟他无论内力还是体力,都是远不及朱殿主的,这套拳法又甚费精神,他一个十五岁少年,能有如此表现,已是相当不错了。
朱殿主见他打得八九不离十,心下暗喜,不禁拊手,连声道:“好,好,好。”
众人见状,赶忙跟着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