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这灭身诀”最终从易惕那儿落入楚俊之手,可他后面回道宗的行程却也依旧无比艰难。
众人在易惕那里找不到“灭身诀”后,很快便把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反正这本心法是被他们二人夺走的,既不是易惕,自然就是他了。
尽管楚俊已尽最大努力,先给自己易了容,与人交谈时也随时注意压低嗓音,但却总还是有一些心思缜密的高手,通过他原先所属的楚氏家族,一番威逼利诱,了解到他详细的体貌特征,而后屡屡识破出他的身份,找到他的头上来,不依不饶,不死不休。一连数日,弄得楚俊苦不堪言。
最后楚俊仔细考虑了许久,打算先不急着回道宗,而是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将这“灭身诀”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然后再找个机会,将真的“灭身诀”毁掉,伪造一卷假的“灭身诀”出来。这样,即便自己真的某日走投无路了,大不了把假心法交出去,回道宗了也有交代。
反正除了自己和易惕,以及先前被他们将这心法硬抢了的那个掌门外,其他江湖人士基本上都没见过这玩意儿的样子。
说干就干。
楚俊打定主意,不久便替自己在一处悬崖峭壁间寻得一个洞穴。这洞穴入口狭窄,且洞口两侧生满了杂草,一般人从外面去看,还真看不出来有个洞口。许是天意如此,别人看不见的,偏偏就让他给找到了。
避开众人耳目,凑足了一个多月的干粮后,他便带着“灭身诀”躲入穴中,日日潜心默诵那心法上的文字。
一开始,楚俊其实本没有存心修行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逼自己尽快记住其中的内容,好早点回到道宗迎娶师姐。哪知道接触了一段时间后,他竟然深深地被这心法的内容给迷住了,开始主动去体悟起其中的深意,然而他越是用心钻研,越是暗暗心惊。
外界的传言并非毫无道理,虽说他一时还没搞清楚这心法如何使人长生,但却清楚得感受到,自己在用这心法凝神运气的几日间,体内的真气越来越纯粹,内力增长的速度也快得惊人。难怪这么多人不惜代价也要把它夺到手中。
体会到“灭身诀”给自己带来的诸般好处后,楚俊开始一心一意地修炼起来,渐渐地差不多快把最初自己之所以要夺取此物的目都忘记了。
他在洞中,除了日以继夜地潜心修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一连好几日不吃不喝,废寝忘食,先前带进来的食物,几乎被里面的蚂蚁吃光。
时光冉冉,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当他费尽心思,总算将整本心法的内容全部烂熟于心,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的时候,他才终于拖着一架早已饿得脱了相,仿佛皮包骨头般的身子,艰难地离开了洞穴。
他记得自己刚进洞穴的时候,外头正是春阑花落的季节,长夏都还没到,这会儿出来时,却已是天寒地冻,到处飞雪连天了。这么说,他在洞穴里,至少呆了两个季节的时间。
奇也怪哉,真不知这世上何处还有这种事的,一个人不吃不喝就六个月之久,竟然还能活着。
楚俊暗想其中关节,忽反应过来,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长生之效。想明白这一点,他的心情不禁狂喜。
好了,这下自己赶紧回道宗,把东西交给师父,迎娶师姐过门,将来把这心法内容也教给她,让她和自己做一对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快哉!
这时,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江湖上的众人怎么也找不到楚俊的下落,渐渐地对抢夺“灭身诀”的事有所放松。加之楚俊在洞中已饿得脱了相,出来易容之后,别人想认出来愈发困难,所以一时半会儿,并没有什么麻烦找上来。
只是,正当他准备尽快赶回道宗赴命时,某日将暮在一个偏僻的茶馆落脚时,却突然在一群三流的江湖人士那里,得知了两个令他目瞪口呆的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是,自“灭身诀”落到他的手中,众人费尽周折也找不到他后,便一下子把矛头对准了整个楚氏家族。
许多无赖之人,三番五次到楚氏各户,尤其是楚俊家中搅扰、打闹,非要逼他们交出楚俊。
而楚氏这边,一向谨言慎行、害怕惹事。尤其是楚俊的父亲楚鹏,曾于前朝出仕,做过一任宰辅,自前朝覆灭后,便带着家人退居乡野,不问政事,也不插手江湖恩怨。
因为害怕惹事,便一再约束家人尽力忍让、不要理会挑衅,奈何前来闹事的众人见楚家如此,却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扬言,如不说出楚俊下落,就要一把火烧了楚家。
楚俊的大哥楚英本是个拗脾气,从前也跟父亲在朝中时,还任过言官,连皇帝都敢得罪,什么风浪没见过。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便命人动手,结果一动手就伤了人命。
这一来,各方势力更如炸了锅般,开始明火执仗,日夜不停地围攻起楚家来。当地官府虽和楚家友善,但官府在当地本就势弱,见楚家惹了这么多人,哪里敢来插手。
最后的结果就是,楚氏一族的族长,将楚俊一家全部移出族籍。楚俊的大哥楚英,被众人揪出楚府,扭送衙门。衙门里的县令逼不得已,将楚他流放朝关,没成想半道上他就被人拦路打死。
楚俊的父亲听说这件事后,因怪此事全因楚俊而起,连呼他是逆子,最后气得病倒在床,不久之后也病逝了。楚家本就人丁稀寡,楚俊的母亲死得又早,父亲和大哥死后,除了大哥留下的独苗儿子楚玉堂,楚家再也没什么人了。先前一众家丁仆从,纷纷裹着细软,作鸟兽散。
而那些闹事的人,见楚家已被他们整得如此家破人亡,而又确乎交不出楚俊以及那“灭身诀”后,这才慢慢地散去。
楚俊听闻此事,又气又恨,心如刀绞。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这群所谓的“武林人士”,“江湖侠客”,杀个干干净净,以报父兄之仇。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肝肠寸断的,最让他宛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的消息是,在他消失于外界了两个月后,师父李逸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打算将孙女李汝清,许配给无功而返的易惕,婚期就定在明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