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二年,春。
熬过了漫长的冬天,灵州百姓开始了忙碌的春季工作。播种、赶集、牲畜配种、修缮房屋。。。闲暇之余,都在谈论关外那野狗都不愿去的地方,今年冬天饿死了多少人。
“据说,陈平大人麾下的凉州还好,但是漠都那边,饿死冻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惨不忍睹呐。”王木匠一边瞅着路过的小媳妇,一边和老伙计们聊天。
“可不是嘛,赵英将军打仗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馒头来。只怕他越打仗,饿死的人就越多。还好咱们陈大人实在,没有瞎折腾,知道把粮食留给大伙过冬。”
“嘿嘿,接下来就说不定咯”张铁匠灌了一口烧酒,神秘地透露了一个消息:“赵将军悄悄地进入了灵州,正在节度使府邸和陈大人密会呢,只怕要出大事了!”
看着平时谁也不服谁的老伙计们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张铁匠觉得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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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永远是赵将军麾下的马前小卒,愿听赵将军号令,共抗镇南军!”陈平此刻半跪在地上,当着众将的面,毕恭毕敬地对赵英施君臣之礼。
赵英急忙扶起陈平,哈哈大笑:“陈老弟多礼了,我们本是兄弟,无需多礼。陈老弟愿意助我抵挡大夏镇南军,更愿意统一号令行事,该是我谢你才对。只是我这漠都缺衣少食,没什么拿得出手才是。”
原来,去年入冬与神凰部的大战异常惨烈,有一支漠都的残兵不经过武威关,直接从武威山的群山峻岭里走到了剑南道境内。当时队伍早已断了粮食,为了活下去,在剑南道内抢了不少城市,甚至还和剑南道的府兵大战一场。
大夏镇南军本来只是从岭南调来侦察朔方道的情况,此刻朝廷震怒,令镇南军取道剑南,直杀漠都问罪。另外,陇右道、河东道、剑南道三道府兵组成联军,协助镇南军一同杀至关外。
朝廷官军居然不走灵州与武威关这条近路,偏偏要从剑南翻山越岭去关外漠都,看来也是瞧出了灵州这边有问题呐!陈平心里在打算盘。
“大人,不能与朝廷官军正面冲突啊,官军只打漠都,我们作壁上观就行,实在不可与朝廷相抗呐!”原节度使郭怀礼急得团团转,想小声提醒陈平,却控制不住声音让满屋子都听见了。
“胡说八道!我们同为义军,更何况赵将军乃是关外义军之首,理当相助。我陈平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可像黄羊一样见到强敌就畏畏缩缩?”
“说得好!陈老弟,我赵英没白结交你这个兄弟,咱们就像当年黄巾军一样,再联手一把!”
灵州城西北角,今年新开了一座小酒楼,老板娘小杨的丈夫用大半积蓄为她盘下了这个店铺。平日里得到城主老爷照顾,很是生意兴隆,但今天居然不对外营业了。仔细看,装修考究的酒楼外面,站了一排排府兵,似乎酒楼里来了什么达官显贵。
老板娘小杨与女侍小桃一直在悄悄偷瞟桌上的贵客。左手边的陈平老爷没什么稀奇的,右手边的俊逸男子就不得了了,这可是把鞑勒蛮子赶出关外的赵英将军啊,又英俊又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哪个女子不会多看两眼呢?
赵英夹起一块胡椒炙羊排,细细地咀嚼,笑着说:“陈老弟,还是你这边食物丰富。想我在漠都,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军中大将也吃不上这么香的烤肉啊!”
陈平起身为他斟上酒,说道:“我这里除了左龙贲卫的骑兵,就没有像样的军队了。赵大哥你那边百姓不是参军就是从事军事生产,几乎全民皆兵,战斗力那是我能比的?”
赵英拎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劲,又自己倒上继续喝,连续数杯下肚,脸有点发红,舌头也开始大起来:
“老弟啊,实不相瞒,老哥我实在不想再打仗了。漠都的精铁矿多,坚杨木多,用来造兵器盔甲那是杠杠的,不过人都用来打仗和服务打仗了,都没人种地放牧,要不是老弟你偷偷运粮食支援,漠都不知会饿死多少人呢”
“帮助大哥是应该的。。。”
“陈老弟,你不知道,我试过让人去种地去放牧,结果我手下那帮靠打仗吃饭的部将就不干了,差点给我造反!等鞑勒人一来,见粮食就抢,见牲畜就杀,更没人敢种地放牧了。没想到,刚熬过冬天,大夏国又跑来找我打仗,大哥我心里憋得难受啊!”
老板娘小杨与侍女小桃惊掉了下巴。以前总觉得陈平很没有老爷风范,没想到人人传颂的大英雄赵英将军居然也涨红了眼睛,要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不定还会流下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