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顺利。”陈辉心里正恼火呢,指了指那个戴眼镜的医生:“他嫌弃我缴费少了,只住一天的院。”
“混账!”廖院长还没开口,边上的另外一个医生瞪了一眼眼镜男:“你就这个医德?我看你要回家反省了。”
“周主任,我……”眼镜男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刚要解释两句。
廖院长横眼一看,道:“哪个科室的哪个科室的主任带走。回家反省。”
“周主任,廖院长……我……我冤……”
没等眼镜生说完,边上一个戴着住院部胸牌的白大褂一把抓住眼镜男的胳膊,拎小鸡的一样的带着双腿发软的眼镜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刚才指着陈辉的那个女同学忙走了过来问道:“言言呢?还在病房?”
“在呢,还没醒。”陈辉点了点头。
“会诊要紧,会诊要紧。”廖院长一发话,众人也不再啰嗦,一挥手请陈辉带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住院部去了。
病房里,柳言还躺在床上没有睁眼,带医生过来的那个同学和短头发姑娘一脸忐忑的看边上看着一群医生围着柳言会诊。
陈辉也不好开口这时候要她们俩姑娘带自己要腊肉,再说,这六百多的住院费还没回来呢,只能有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看着,反正将来也要学医了,多看看,等于提前学习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纳闷,一个画画的学生怎么招来这么多医生,还对自己这么客气?刚才听那个已经回家反省的医生还叫了院长,这床上躺着的姑娘到底是谁?
正纳闷着,病房的门被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打开了,一屋子的椅子全部一脸紧张的望着那男人。
“大家准备一下,柳书记马上到。”
西装男话音一落,包括那个廖院长在内,居然都紧张的搓了搓手……
很快,那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又打开了门,这次,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米色夹克,国字脸,浓黑剑眉的男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柳书记……”
廖院长带头,众人轻轻的叫了一声,被柳书记抬手给押了下去。
“哪位是小陈?”柳书记环顾四周,最后眼睛落在了坐在椅子上的陈辉身上。
“我是。”陈辉起身点头,心里感叹着真是个好面相啊!整个响水镇怕都找不出来这么威严的脸了。
“谢谢你把小女送到医院。”柳书记的手握着陈辉的手,重重的摇了一下,脸上满是感激。
“不用,不用。”陈辉客气的握了握手,心道,这人怎么没提住院费的事情……
看两人握完了手,刚才开门的西装男人一拱手,把陈辉请到了门外。
“这是一千块。”接过陈辉手里的单据,西装男麻利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十张一百的票子。
“没有这么多。”陈辉这下心才踏实下来,刚要找钱,被这个西装男人给制止了:“不用找了,我叫夏年,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打上面这个电话。”
“钱肯定要找,还有个事情,我……”
陈辉刚想提编织袋里腊肉的事情,夏年忽然看到了走廊上过来的两个人,忙上前几步,刚才还冷冰冰的脸上挂满了笑脸,嘴里殷勤道:
“薛老,麻烦您亲自来一趟。”
陈辉一扭头,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也是穿着一件白大褂,鹤发苍颜,很有派头,身后还跟着一个学三十左右的大夫,手里提着一个急诊箱。
薛老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冲陈年道:“不讲这些客套,言言的病又犯了?”
“恩。”夏年点了点头:“这次比上几次都严重。”
“哦?”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柳书记也在?”
“恩。您请进。”夏年帮薛老开了门,三人依次进了病房,直接把陈辉晾在了外边。
“我的腊肉啊!”陈辉心里无奈的腹诽了一句,只好又硬着头皮自己走了进去。
薛老一进门,一屋子的医生想开口叫,又怕打扰道病床上休息的姑娘,只能个个露出一脸的媚笑,这位薛老不是别人,正是国内的中医权威,复兴大学中医学院的教授薛显仁。
整个房间,除了陈辉和柳言那两个同学不认识,其他人对这名字可都是如雷贯耳。作为市委保健局的医生和复兴大学的博士生导师,薛显仁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柳书记。”薛显仁径直走到了柳书记的跟前,两人握了握手,柳书记便道:“麻烦薛老了。”
“不敢当,不敢当。为领导服务分内之事。”
说完这句,薛老也没再客气,抬头问一众医生道:“病例呢?”
廖院长不等值班护士动手,亲自从床头柜里掏出了病例,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边上的夏年也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病例递上去。
陈辉在一旁看得讶异,这姑娘是病了多久了?这么多病例。
薛老没有一刻耽搁,细细翻了一阵病例,额头上的川字越皱越明显,也没有言语,接着便把手搭在了柳言的脉上。
薛显仁是个中医大家,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诊合参。
但其实,望闻问是最主要的,切脉是第四位,切脉是用来验证前三诊辩证内容的,远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话。
到了薛老这个档次的医生,看病几乎不切脉,而是腹部触诊,病人要是强烈要求诊脉,他也就是简单摸两下,说“你脉跳的快,你脉跳慢”云云。
所以从一进门开始,薛老就一直在细细观察着床上柳言,等再看病例,越看越不对劲,按道理,这孩子就是一般的感冒发烧,这么多法子用下去,早应该好了,这才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切下脉试试……
半响,薛老才放下了手,有些犹豫的说道:“这病例我都看过了,患者的病也确实是风热感冒引起的发烧,刚才把脉……”
“薛老挑重点的说。”柳书记估计是听多了套话,稍微有些不耐烦道。
薛老心里琢磨了一阵,心一横道:“一般的法子都已经使过了,如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什么法子?”
“先在耳尖用三棱针刺,挤出三点血,再在听宫穴敷掏烂的大蒜,再全身拔罐。应该睡个觉就好了。”
薛老说完了疗法,便不再多嘴,只是看着柳书记,等他自己拿主意。
这事情要是放常人身上,薛老也懒得说这么多废话了,他管你爱治不治。
只是这柳书记不是常人,再加上床上的这姑娘又是柳书记唯一的女儿,真要那三菱针刺把耳朵刺出个毛病来,没有柳书记的同意,薛老也万万不敢动手。
“没有其它法子了?”
柳书记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他三十出头才有了这个这孩子,带的娇贵,这些日子病情越来越恶化,来来回回折腾,已经够让他心疼了,现在还要放血,还来个“应该就好了”,那意思不就是不见得有效,这让他一时间也有些犹疑。
“这……”薛老又看了看病历,摇头道:“不瞒书记,其他的法子,早就已经试过了。”
这话一出,边上心里长吁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看薛老,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申城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其实也没有瞎胡来,确实想了办法了。
“那你试试吧……”
犹豫了半天,柳书记还是点了头,薛显仁说只能这样了,他对其它医生早就不报什么希望了,再说,自家闺女的病确实没有少看医生,结果还是道了如今这地步,不见好倒还坏了!
听到书记同意,薛老示意边上的助手打开了行医箱,才拿出了三菱针,床上的姑娘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微微动了动身子。
“麻烦了。”柳书记干脆把脸扭到了一边,不忍心去看了。
薛老点了点头,捏起一根银针,刚要去扎姑娘的耳朵,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样治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