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风一贯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光鲜亮丽,每每走出去都是人模人样的,恐怕谁也想不到他私底下会是这样毫无章法,那邋遢不堪的程度简直到了天人共愤的地步。
简姝拿出了他表面擦得蹭光瓦亮,里面却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刷的皮鞋,一股恶臭当即扑进鼻间,简姝忍不住一阵干呕。找了一个塑料袋屏住呼吸把里面严严实实塞着的五只袜子拿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内,又把鞋子套上袋子扔进卫生间里待洗。
顾忌着刚刚吃过饭的胃,简姝果断放弃整理他那堆臭烘烘的鞋子。
她打开了他放衣服的箱子,脏的一律扔进了洗手间,干净的分门别类一件件展平挂在了衣柜里。
简姝一面腹诽着他的陋习,一边又打开了一只新的箱子。手却在打开箱子的那一刻重重地停住,眼睛凝在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精致的相框上。
照片上是她和布谷风。照片上的他们还都是一副青涩的模样,布谷风霸道地将她塞在胳膊弯下,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意,而她正抬起头怒目圆睁地望着他,身子正挣扎着脱离他的控制,很明显这是一个抢拍的镜头。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呢?她当然记得!
高考成绩出来后他们去学校报志愿,简姝被布谷风拉着去教学楼前的花园里照相留念,一向大大咧咧爱闹的他逼着她摆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她自然不肯配合,于是就有了这个镜头。
这是两人所有合照中她最喜欢的一张,想不到他也是。
那时候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稚气未脱的自己,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单纯得让人怀念。
那时的一切清晰得仿佛还在昨天,一晃居然是五年就过去了。当初的纯情小男生布谷风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情场高手花花公子,女朋友换衣服似的换,帅气的脸一天比一天有味道。
然而调皮的性格却是始终如一,爱欺负她,和她斗,取笑她,也……对她好。
她伸出手抚摸上照片上那张婴儿肥犹未完全退却帅气已经开始浮现的脸庞,不知不觉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和他相识是在高一那一年。学校在操场上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辩论赛,她和他分别代表各自的班级参加。
那是一个晴暖的午后,每当简姝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总觉得那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少年的布谷风自信满满风度翩翩地站在阳光里,从此惊艳了她整个的青春时光。
辩论赛淘汰到最后,只剩下她那一队和他那一队,争夺最后的赢家。而她和他作为各自队的主心骨进行了最后的激烈的较量。
他的自信张扬,文采飞扬,步步紧逼令她应接不暇并叹为折服;她的坦然自若、冷静自持,胸有成竹的姿态令他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一场堪称精彩绝伦的辩论赛持续到了落日西斜,她最终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他,也因此激起了他强烈的好胜心。
第二天他就通过各种打听找到了她,从此就开始了他在各种方面隔三差五地和她比拼的生涯,然后他们的友谊也由此拉开帷幕。
古板文静的她和活泼积极的他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世界的人,却成为了好朋友,在当时所有人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的。甚至于连她自己也不能理解,她怎么会和这样一个男孩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且还维持了这么多年?
这世界上有两种钢铁般坚固长久的友情,一种是互相之间太过相似,所以很容易一拍即合。还有一种大概就是他们这种互补性的,因为不同,所以相互吸引,相处之中也充满了乐趣。
……
“你喜欢他?”
石苇杭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把沉浸在神游中的简姝吓了一大跳。手上一松,相框应声而落,简姝情急之下连忙伸出脚接,结果反而把它踢了老远,鞋子也因为这个动作被踢飞。
相框啪的一声掉落地上,碎碎的玻璃渣泄了满地,如淘气的兔子般,蹦进了她的鞋子里,钻入了柜子底下......照片掩埋在了一片破碎中,好不凄惨。
简姝连忙跳下去拣,被突然走过来的石苇杭先一步抓住了胳膊,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好像她眼睛里就写了答案一样:“你真的喜欢他。”
简姝被他看的一阵心虚,眼睛看着地上的玻璃:“你小心,别踩到玻璃了。”
他眼睛连动都没动,只是收紧了抓着她手臂的手,霸道地道:“我不许你喜欢他!”
“我没有。”简姝争辩,“我从来只是把他当朋友,你不要乱说话!”
石苇杭瞧着她因为急于争辩而涨的通红的脸,脸上复杂的神色闪过。他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了她,把照片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地上那么多碎玻璃,你直接上手就捡,是想让自己再挂一次彩吗?”
可是你不是直接上手就捡的嘛。简姝暗暗嘀咕了一句,石苇杭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慢慢撩起了她的袖子暴露出她的胳膊肘,看到被汗水浸湿的创可贴时,他的眸光暗了暗,撕下了创可贴,虽然够小心,但还是不免牵动伤口,简姝痛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给他干活时不挺卖力的吗?”石苇杭吃味地讽刺道。
简姝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身子一轻,忽然被他拦腰打横抱进了怀里。
石苇杭抱起她大步流星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简姝惊呼一声,挣扎着往下跳:“石医生你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石苇杭沉静着脸看都不看她,简姝望着他冷毅紧绷的侧脸,忽然想到昨天他突袭的吻,一种隐隐的恐惧在心里蔓延滋生,她手脚并用地打他:“你又要干嘛,混蛋,快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