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桂枝边轻轻地捻动银针边说道:“你属于痛经实证,寒凝胞宫。针灸主要就是针刺这两个穴位、三阴交、地机和次髎。中极在任脉上,通调冲任之气,散寒行气。三阴交足三阴经交会穴,通经而止痛;地机是脾经郤穴,调脾经经气而止痛;次髎穴为治疗痛经经验穴。再加上针刺温补归来穴,这些一个都不能少。其它的那是我给你调理脾胃,扎了几穴,可有可无。你如果不想要,可以不扎。”
颜桂枝又一一把其它的针扎上,取了铁支架支到床上,把被子盖上。“小梳子,这样就可以了。你千万要躺好,不要乱动碰到针了。我也先出去喝点儿水,你可以先睡一下,一会儿上来我给你行针啊。”
“嗯。”简姝应道,掖了掖背角,闭上了眼睛。
颜桂枝一出门迎头就看见石苇杭在门旁边站着。她看了他一眼,不无讽刺地问道:“水喝完了?”
石苇杭硬着头皮点点头。
颜桂枝嘴巴撇的更厉害:“喝个水能喝半个小时,你也真够厉害的了,咱们家茶壶里的水一定都被你喝光了吧?”
石苇杭知道她在讽刺自己,他低下了头,只问道:“针都扎好了吗?”
“早就好了!”颜桂枝回了一声,错身下了楼。
石苇杭连忙抬起头问道:“奶奶,您要下去干嘛?”
颜桂枝步子顿住,嘴角浮起一抹奸诈的笑,再回头仍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不冷不淡的模样,“我去烧水成不?”
石苇杭看着她下了楼才进了屋,看着她闭着眼睛安恬的模样,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问道:“睡着了?”
简姝睁开了眼睛,冲他温婉地笑了笑,“没有睡着,你回来啦。”
“嗯。”石苇杭淡淡应了一声,“扎上了针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他说着手触上被子就要掀开查看。
“不要碰被子!”简姝心中一惊,急得大声道,石苇杭的手硬生生地顿在那里,他低头有些错愕地望着她,只见她红着脸低声道:“没有不舒服,我觉得很好,不用看。”
石苇杭眼神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下,他伸出手把被子掖好,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有半个多小时,你先睡一觉吧。”
他说着缓缓起身站了起来,不再和她说话,而是慢慢地走至窗前,把目光融入窗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简姝望着他的一言不发的背影,高大的他在夜色的衬托下竟给她一种萧索悲伤的感觉。简姝晃了晃脑袋,摒弃掉这种错觉。
40多分钟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拔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分钟,颜桂枝只中途过来给她行了一次针,就再也没回来过。简姝侧着身子僵硬地躺在那里,一条胳膊已经被压的麻木得没有了直觉。她睁着凄楚的大眼睛哀怨地盯着房门,多希望下一秒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太太就欢乐地出现在那里啊!
石苇杭从窗口走了回来,看了一眼明显有些焦躁的她,眉头不觉皱了皱。其实从小就受中医熏陶,各种知识技术扎实的他给她拔针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他甚至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奶奶的带领下学会给自己扎针治病了。可是想到刚才她难为情地扯着被子不让他掀的样子,他知道她决计不会让自己给她拔针的。
不就是露出了腹部和小腿吗?她至于那么抗拒被他看到吗?他有些郁闷,也有些生气。他想干脆走出去不管她,可是却受不了她凄楚可怜的模样。微微紧了紧手,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等一下,我去把奶奶找过来。”
石苇杭这一走就是10分钟,再次推门进来时却仍是他一个人。
他的脸红红的,急促地呼吸着,明显是刚跑过的模样,“她不在楼下,打电话说和张阿姨一起出去锻炼身体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什么?!出去锻炼身体?简姝差点儿吐血,他们家别墅已经够大了,还不够她们锻炼吗?这大半夜又刚下过雪,两个老太太可真是个性!
她们倒是有个性了,可是苦的是她啊!看了眼被子里的银针,她都急得要哭了。“那她有没有说多长时间啊?”简姝追问。
石苇杭想了一下,“按照她们的习惯,怎么说也得一两个小时吧。”
简姝手扣着麻木的胳膊,忽然生出一股绝望的感觉。
她肚子本来就疼得厉害,特别想弯着腰用手按着肚子,能坚持直挺挺地侧躺在这里一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再来个一两个小时,她岂不是挂了?还有这条早已麻木的胳膊……
奶奶为什么不再等20分钟给她拔了针再出去啊!如今把自己这样扔在这里.....呜呜.......她怎么可以把自己忘了!简姝在心里放声大喊:颜医生,您的病人还没处理完怎么可以扔下不管呢!
石苇杭望着她,轻咳了一下,“那个,奶奶她说让我给你拔。你放心,我从小就跟着她练手,七八岁时就会给自己针刺治病,我的技术你可以相信的。”
“......“简姝的脸憋屈地皱成了包子。她当然相信他的技术,那****仅仅一搭脉就知道了自己来了例假。可是现在不是技术不技术的问题,问题是......她现在被子下面的造型......唔......
那个地方若是被他看了去,她觉得她的脸以后肯定都没法要了。
石苇杭看着莫名不自在的她,心里觉得奇怪又生气。他抿着唇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不安地绞扯着被罩的两只小手,等待她自己受不了投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痛经加上长时间的肢体僵硬,以及针长期滞留导致的不舒,混在一起加了倍向她袭来。简姝肚子越来越难受,额头开始冒冷汗,而颜桂枝依然没有回来。最终,简姝在要脸和要命中间选择了要命。
她投降了。
主动开口要石苇杭给她拔针的时候,她的心脏狂跳,手心出汗,脸几乎是滴着血的。
石苇杭低叹一口气,拿纸巾擦了她额头的汗,伸手掀开了被子。
被子被掀开的那一霎那,被子下掩盖的风景闯入眼帘,他的手重重地顿在那里,一贯厚得离奇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少有的红晕。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刚才她的千般闪躲百般推拒万般不自在是为哪般。
虽然她和自己交往的日子也不短,抱也不知道被自己抱过多少次,吻也被自己变着法儿索了很多。可是,这样无遮掩地把身体最隐私的部位坦陈于他的眼睛下,还是第一次。说到底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也难怪她会那么羞涩。
女孩这个字眼在他脑子中一闪而过。是的,女孩的身体。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地顺着往下移。再从下往上回到她脸上时,眼眸已经变得转深。
简姝不自在地撇开了头,手想抓住什么又抓不住,她把眼睛望向别处,红着脸低声道:“你怎么还不给我拔针啊,我都快冻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石苇杭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用酒精擦了手把针给她取下来。在碰到她小腹时,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明显的一颤,可是谁说他不是呢?
针很快取掉完,简姝几乎是同一秒扯过了被子覆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石苇杭眼睁睁地看着绝好的风景瞬间变成天蓝色的被单。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好好的现场直播变成了回忆片,石苇杭心里别说有多憋屈的。他整理着托盘,暗暗责备自己拔针技术太好。
......
两人今晚照例是一床一地睡。因为第一夜的尴尬经历,第二次回去石苇杭就多抱了两条被子。
T市已经通了暖气,地上还有热热的地暖,因此睡得都格外得暖和。关了灯,仍在别扭的两人没有交流,一言不发地开始各自酝酿睡意。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打断两人刚刚朦胧的意识。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石苇杭猛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愣了一秒钟之后,他一下跳了起来,一股脑儿卷起被子扔进了衣柜里。酝酿了一下情绪,刚才所有的清醒冷静即刻不见,他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过去打开了门,懒洋洋地开口道:“奶奶这么晚了你过来干嘛?我们都睡了。”他说着边打着哈欠,边往里面走。
颜桂枝的目光在柜子没有合严的小缝隙中停了一下,跟着石苇杭走了进来,“我来瞧瞧小梳子。”她走到简姝面前,低头和蔼地问道:“丫头,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小石头他也会扎针拔针的。应该没觉得哪儿不适吧?”
刚才没拔针时不舒服算吗?简姝挣扎着坐了起来,笑了一下道:“没有,奶奶,我感觉很好。对了,刚才您和张阿姨去哪儿锻炼身体了?苇杭说你去去外面了,是跑去山上了吗?这样恶略的天气以后还是不要往外面跑了,在家里锻炼就好了。”
“不是啊。”颜桂枝嘴角浮起一抹奸笑:“我说的外面是指的房子外面。我和她就在这房子的后面散步啊。”
什么?!简姝想吐血:“那您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从她离开到现在最起码有三个多小时了吧。
颜桂枝伸了个懒腰,“在外面转了一会儿,看那山上的雪挺美的。我们就坐在那儿赏了一会儿雪,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