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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烂泥怪

妖兽们仓皇逃窜,慌不择路,少年们却不敢脱离烂泥怪的“安全范围”,一旦偏离了这个尽容纳几人的小范围,等待众人的将是其他妖兽的践踏和蚕食。

原本想着回到安全区域的少年们也不得不被裹挟着乱跑一气。不消多时,烂泥怪就被妖兽群分散成几波,跟着的少年们也被分散开来。

安南的运气可不太好,一个人跟着烂泥怪脱离了大部队,前面奔行的烂泥怪好似和其他的烂泥怪不同,一直往偏远的地方逃窜,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七拐八绕的把安南带出了熟悉的区域。

安南跟着烂泥怪一个劲的逃窜,却又不敢脱离它的身后,时不时窜出的妖兽足以让安南担惊受怕,生怕一个过分强大的妖兽直接一脚把自己连同烂泥怪一起踩扁。

耳闻不如见面,未出发前麦教官的谆谆教导历历在目,其中详细描述了各种常见妖兽的外形和体积,可身临其境那一刻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从未想过能有比象还要巨大的野狗,那野狗仓皇逃窜间轻松的踢断了几棵苍天大树,还把几个正常体积的熊给一口吞了,当时自己就在一旁,得亏烂泥怪的恶臭把野狗熏跑了。

想想熊的下场,再对比下自己的体型,怕是给那大野狗塞牙都不够格,至今后怕不已。

安南苦笑着,心中哀叹不幸,继续跟着烂泥怪慌无择路的乱窜。

虽说有着烂泥怪的“保护”,但一些被妖兽崩裂四溅的乱石还是把安南砸的七昏八仰,衣服破裂,即使安南专注躲闪,身上还是伤痕累累,清晰可见。

安南无法去关注那些伤口,他跟着烂泥怪一路跑到一处恶臭无比的山洞,洞口白骨粼粼,堆叠成山,层层环绕在洞口处,似一座座拒马。安南仔细看去,骨头有大有小,奇形怪状,有些骨头看着还不像兽骨。

安南瞳孔一缩,这里怕不是一座险地。

可事到如今,哪还有选择的原地,后面妖兽环绕,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林中,却不敢进前半步,可见这洞中凶险。

安南咬咬牙,把心一横,跟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满地白骨,有些骨头上还残留着些许碎肉,腐臭不堪,肮脏不已。

腥臭与混乱充斥着整个山洞,往里望去是一片黑暗,比外面还要黑,里面没有一丝萤火的踪迹,自然就没有光亮可言。

安南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从破境中得到的构树花叶,淡绿色的光芒像是一抹火焰,瞬间撕开黑暗中的一角。

他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能从破境中把这些东西都带出来,破境中的一切如梦似幻,似真似假,经历的一切到底是否为真实,里面的旬力是否存在体内,为何破境里的自己力拔山兮气盖世,出来后却被一棍子打回从前。

这一切的一切都等待着安南去探索,找寻答案,体验未知,这种感觉令人迷茫却又令人兴奋。你永远也无法得知自己将会收获的答案,也无法想象自己是否会在得到答案之前就会死去。这个世界的精彩程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去探索,去索取。

正如强大一词,说出来简单,做得到难。就拿刚刚那场兽潮来说,奔涌的兽群中不乏强大的存在,尖锐的利爪,强壮的体魄,那又如何,还不是跟着自己一般仓皇逃窜,惶惶不已。

只有真正强大者方能抵挡这一切,甚至操控这一切,主导这一切。

这才是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

安南对于强大的渴望日益增长,可惜强大不是一日促成的,或许有人可以,不过这种幸运儿并不属于自己,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努力适应这个世界,用尽一切手段来强大自己,如此,方能称之为强大。

与其心生敬佩,不如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安南暗暗点头,心中视野开阔,对于未来,有着更坚定的决心。

一声轻咦从洞内传来,安南闻之惊诧,洞中不是只有那只烂泥怪吗,难道还有其他人?

是队伍里的其他人吗?

还是其他队伍里的人?

从一声轻咦声并不能辨认出是谁,不过不需要安南去仔细辨认。

一道身影从洞中深处缓缓移来,因为光线的原因并不能显现出它的全身,但一丝一缕的显露之处,加上那恶臭扑鼻的冲天气味,安南很快便认出了是那个自己一直跟着的烂泥怪。

烂泥怪停留在安南身前,高大的身躯似一座小山横亘,虽然看不到它的眼睛,但安南能够感觉得出来它在注视着自己。

即使安南自认经历过专业的训练,但那能令其他妖兽退避三尺的气味还是让安南欲仙欲死。

刚刚一路忙于奔命还不觉察,如今安全下来再去品味,安南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座废弃了几十年的恶臭垃圾堆里。

安南忍不住用手去捂住口鼻,可这味道似乎能从毛孔中进入,一丝一缕,若隐若现的围绕在安南身周。

安南欲干呕,却呕不出什么,眉头紧皱,憋得青筋暴起,脑门上的血管根根绷紧凸现。

那烂泥怪却不管不顾,一直俯视着安南,一团烂泥向安南伸来,安南侧身一避,闪过了。

又闻一声轻咦,烂泥怪停下了伸向安南的泥手,忽然口吐人言,含糊不清道:“妙哉……妙哉……居然去过那里……”

安南听着这完全无法辨别音色的声音,很艰难的才把它说的话听明白。

眼前这烂泥怪居然能口吐人言,不是说只有极少数开通了灵智的妖兽才会说话吗,虽然含糊不清,但居然说得是人族的语言。

寻常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只会说话的妖兽,自己刚一出村子就碰到了,还是烂泥怪这种奇特的妖兽。

也不知道他发声的部分在哪,也是和人族一般用嘴巴传递声音吗?

安南忍不住问道:“你居然会说人族的语言?”

烂泥怪傲然道:“废话。”

看着烂泥怪一身肮脏的泥泞遍布全身,污秽和腐肉充斥着躯体,还一副高傲的样子,安南想要问出的话语堵在了嘴里。

安南不问,烂泥怪可发问了,只见他从身体那一摊子烂泥中细细摸索,好不容易才从不知道是哪个部位,掏出一块烂肉,把上面沾染的污秽物拨开,从中轻拈出一根树枝叉子,细细地挑起牙来。

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安南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黑线从额前滑落。

这不是尽说废话嘛,谁不渴望力量,我还渴望爱情呢,你能给我吗?

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它说要委身于我,那我找谁哭去,越想越是头皮发麻,安南不禁打了一丝寒颤。

仿佛看穿了安南心中的想法,烂泥怪一块烂泥扔了过来,安南又是一闪躲过了。

烂泥怪呼呼大笑着,笑得是烂泥乱颤,一层层的烂泥好似肥肉一般覆盖在它的身上,笑起来肚皮上的烂泥肥肉层层抖动,越看越傻,味道还令人作呕。

“有趣的外来者。”烂泥怪打趣道。

安南不想理他,见它对自己没有攻击的欲望,自己也就不再去搭理它,自顾自的找个地方盘膝坐下。

别看他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安南的注意力可一直放在烂泥怪的身上,谁又能知道它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暴起呢。

虽然烂泥怪普遍是黄级妖兽,但妖兽都是可以自行修炼的,它们有其独特的修炼方式,或吞噬,或静坐,甚至于人族的某些修行方式都是靠借鉴妖兽的。

更何况这只烂泥怪如此与众不同,妖兽里能够口吐人言的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安南可不敢掉以轻心。

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成为了烂泥怪身体的一部分。

但安南又实在想知道它所说的外来者指的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指自己进入了属于它的山洞还好,若是它知道自己原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后果可不敢想象。

安南想以静制动,等着烂泥怪憋不住了自己说出来。

可等待许久,那烂泥怪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和说辞,安南不禁有些疑惑它意欲何为。

“你小子是在等我说话吧!”烂泥怪心知肚明,一脸讥讽的嘲笑着安南,虽然烂泥怪没有表情显露,但安南很肯定那就是讥讽的意思。

安南假意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还真是瞒不过你,我不就是不小心误入了你的山洞,何必要讥讽我呢?”

烂泥怪吭哧一笑:“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安南心中一惊,浑身寒毛骤起,全身处于戒备状态,稍有不对,宁愿出去与其他妖兽搏斗,也不愿被这烂泥怪抓着研究。

烂泥怪老神在在,嘴里仿佛含着什么东西,口齿不清道:“就这么告诉你小子吧,南疆、北原、东海、西漠、中陵,不论在哪个地方人族都是低劣种族。人族没有天赋,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坚固的獠牙,没有尖锐的利爪,也没有入水的尾鳍,更没有能够飞天的羽翼。就连现在的苟延残喘都是靠其他族群施舍的,你说你是不是外来者?”

安南被它一系列的说辞给震住了,虽然对方说的并不是自己所在意的,但对方的述说太令人惊讶了。之前那一系列的东南西北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区域划分,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人族居然在这个世界属于低劣种族,据对方所说,人族能够存在着,是别的族群的施舍。

这不得不让人惊讶,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人族所处的地位如此低下,连一个妖兽都敢大放厥词,它说的是否为真?

安南眉头紧锁,表情沉重,从上一个世界的食物链顶端到这个世界的食物链底层,这个变化着实让人为之震撼。

“当真?”

安南犹自不信,眼睛直视着烂泥怪,嘴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你所见所闻不过南山一角,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所说的话,你尽可想想,我何必欺骗于你。”

烂泥怪语调怪异,瓮声瓮气地说道。

看着安南眉头紧锁的样子,烂泥怪得意地笑出声来,它并不期待这人族小子能说出什么反驳自己的话语,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甚至有时候事实比所闻更残酷。

不过那又如何,它才不在乎一个人族小子会不会被自己的话语所击溃,如果真是那样,它更是乐于见的。

不过很快,烂泥怪的如意算盘就被打翻了。安南轻笑一声,似讥讽,似无奈,似洒脱。

“那又如何?”安南反问一句。

烂泥怪诧异地看着安南,顶部的腐泥人性化的皱成两团,一平一扬,像人族的高低眉。

“即便你说的全是真的那又如何?我人族虽然没有野兽般的利爪,没有那壮如山岗的体魄,没有那海中遨游的尾鳍,亦没有那自由飞行的羽翼,那又如何?我人族天生平凡,却能在万族肆虐的世界存活自有其生存之道。”

“我人族尚知天生不如他族,固师其长技为吾所用,为了族群多少先辈抛头颅晒热血,不顾他族嬉戏,不管他人嘲落,不在乎自身羽毛,只为让我等后辈能在其羽翼下茁壮成长。”

安南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越是述说越是慷慨激昂,声音高亢,身体昂扬,整个人如同一棵正在欲与天比高的树苗。

“多少勇士智者用他们的血与泪为我们铸造起这一座座保护伞,即使污秽了羽翼,他们也在所不惜,历史上却不曾为他们留下半点笔墨,如此行径,还能被称之为低劣么?”

安南的慷慨陈词让烂泥怪惊诧万分,好一会儿才拍起手来。

“好一个弱者的辩驳,无力又苍白,既然你认为人族不是低劣的种族,那好,你证明给我看。野豕王此时正在和大蛇王争夺领地,你去把野豕王退换下来的野豕牙拿来给我,野豕牙就在野豕王的洞穴中。”

安南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嗯?”烂泥怪俯视着安南,以他接近九尺的身型活脱脱一座腐泥山。

看着安南不为所动,烂泥怪继续施压,只见它如恶魔般说道:“你去是九死一生,不去便是有死无生。”

安南不屑反驳道:“用种族名誉欺压,又用性命相威胁,很明显你一开始的目的就在于此,你一直没杀了我就是想利用我罢了。”

烂泥怪张开巨口,露出森森獠牙,阴测测的笑道:“你说的没错,可是那又如何,你的性命现在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你不也是在跟我周旋,等着你们种族的高手来搭救于你,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故意把你引到这里,就是让你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的附灵妖兽虽然视野出众,但总归是有距离限制的,现在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烂泥怪森森獠牙不断地磨动,仿佛一言不合就把安南吞下肚中。

“你之所以跟我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我替你去送命罢了,野豕王的洞穴是那么好进的么?”安南别无选择,只能口风松懈,引出别的话题。

“你这人族小子倒也不傻,没错,平时确实如此,不过现在的野豕王可没有闲工夫管你这小家伙,现在的它正忙着应付来犯的入侵者,守卫着它自己的领地,他又害怕自己的幼崽受到波及,所以把对方引到了远处。”

安南反问道:“守卫巢穴的其他妖兽呢,它们可不像你这样轻易放我进去洞穴。”

烂泥怪呼呼一笑,神秘道:“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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