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抱着黎月出现在警局门口的时候，出门抽烟的龙闻夜吹着口哨看向警局边上的梧桐树。
电脑前的才华只是怨恨地瞟了两人一眼，立刻又把目光放在了电脑屏幕上。
别的人呢，都是看热闹似地往这边看，几个女同志，立刻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
陆晓全程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倒是黎月感觉自己脸真的丢大了。
唉，有什么办法。想要多看看他的胸脯，和他“肌肤相亲”，自己的确得有些牺牲。
关键是，她想要办案子。
她想迅速把一切查清楚。
她想在陆晓知道真相之前查清楚。
陆晓没有任何理由告诉她警方在案情方面的进展，她可以问，侧敲旁击地问，但是不可以直接找他要案件的资料。
黎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解决魏远的问题--审刘子晔，而不是审魏远。
刘子晔最近精神不是很好。
魏远的那个录音，看样子是彻底把他给推向深渊了。
不过他也不想承认什么，警方查到什么，他认，但是，他有信心，警方查到的，绝对比他干的事情少。
直到黎月又一次坐在他面前。
“被人出卖的滋味不好受吧？”
刘子晔不语。
他知道白虎现在的野心有多大，他现在在效仿朱雀，他要单干。
而要单干，就得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得让别的人畏惧。
自己不幸地成为了他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黎月见刘子晔没有回答，就说：“魏远给警察的录音是真的，不过，截掉了一些东西吧？”
刘子晔还是不语。
“没有人求你说什么，只是...”黎月在停顿的时候，皱了皱眉。
“媒体传的，说你有恋童癖。我想刘总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刘子晔狠狠地皱了皱眉。
黎月了解刘子晔。所以，恋童癖三个字，无疑会成为爆炸的导火索。
“我可以冒昧问一句，你是想让我说什么？”刘子晔终于还是开口了。
“魏远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仅仅是信息出卖者，还是任务执行者？”
刘子晔僵了一下，道：“是他让谢雨婷和李若雨都参加比赛的。你知道，小孩子12岁，青春期，那种感觉萌发，最容易被控制。”
“魏远是这个的高手，天鹅杯只是我提供的一个契机而已。”
“你到了这一地步，还不说出全部实情吗？”黎月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子晔。
刘子晔的心颤抖了一下。这一颤，感觉异常强烈。
“我有一个客户，要找一个女孩，智商要高，要会弹钢琴，而且要对危险异常敏感，哪怕就是直觉上的敏感。”
“所以我才会找到魏远，让魏远替我找一个人，把他们弄到比赛的集训营里。”
“这两个女孩，你们应该知道，谢雨婷和李若雨。”
“你们会对这些女孩做什么？”黎月问。
“不做什么--只是一个考验而已，考验他们有没有发现危险。别的女孩失败了，谢雨婷成功了。所以我就见了一次谢雨婷。谁知道，胜利者另有其人。”
“我的人把谢雨婷送到客户那边的时候，有人杀了她。别的，我就全部没有再管了。我不知道刘昌武为什么会去找李若雨，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弄懂我的客户到底哪里不满意。”
“真的就是你说的这样？你估计练习了很多遍了吧？”黎月转转笔，看了一眼刘子晔。
“我来说，你承认的话，就点一点头，不承认，就摇头。”
“首先，你是‘玄武’，对吧？”
刘子晔低低笑了一下。
“要么点头，要么摇头。”黎月的话没有一点温度。
刘子晔就轻轻低了一下头。
“你和另一个人，是在赌谢雨婷和李若雨哪个人可以成为凤姐的继承者，对吧？”
刘子晔没有动，不过头更加低了。
“你下令让刘昌武杀了李若雨，对吧？”
他没有反应，只是道：“没错，是我。不过他绑架的事，我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黎月嘴角勾了勾，接着道：“无论是谢雨婷还是李若雨，她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是吧？要么死，要么就继承那个‘凤姐’。”
点头。
“和你赌注的人是谁？”
刘子晔顿了顿，看了一眼黎月，挤出来三个字：“不知道。”
然后，黎月露出来一个怜悯的表情。
“你应该高兴了吧？李若雨自杀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谢雨婷只能够活一个，而谢雨婷死了，她是那个活着的，继承人。”
刘子晔眼眸稍微抬起来了一下。
“和我想的一点都不像呢……这么脆弱，不堪一击。”刘子晔笑着看黎月，眼神里有一种特指什么的暗示。
黎月却并没有对上刘子晔的目光，而是道：“我不知道警察会怎么判你，也和我无关--但是，你难道不自责吗？因为一个所谓的赌注，你们拼成这样，损兵折将不说，两个花季少女的性命，说没就没了。”
“说得和你特别懂得一样。”刘子晔看着手上的手铐，眼眸也顺着目光垂下去。
“你还是输了，因为你进了局子，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百口莫辩。而另一个人，警方一点证据也没有。别人说你有恋童癖，你就有恋童癖。那个人真的是狠啊。”
刘子晔眼里有的，只有平静。好像他早就知道一切一样。
“那倒是不一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最后的黄雀，我觉得黎博士你比我清楚。”刘子晔朝着黎月微笑了一下。
那种礼貌里却不失神秘的微笑，却莫名有些瘆人。
外面陆晓正在和技侦攀谈，看到黎月单脚跳着出来，立刻就来搀扶。
“他把细节都说了，我顺便让他承认了他干的事情。刘昌武到世新学校绑架的事，他不知情。但是，他的确下令让刘昌武杀了李若雨。”
“辛苦你了，黎月。”陆晓道。
“不辛苦。你这边李若雨的手机有消息了吗？”
陆晓看了看技侦，道：“我让技侦解开了李若雨手机的锁。她和魏远的聊天记录是铁证了，魏远逃不掉了。”
黎月知道，魏远肯定逃不掉，不管刘子晔说不说，警方都有可能查到。
所以她今天来的目的压根就不是这些。
“我前些天加了她的微信好友，她有给我发什么吗？”黎月问。
陆晓拿来李若雨的手机，她和“月下黑”的消息里，都是没有发出去的。
“你自己看吧。”
李若雨的头像，是一个穿着芭蕾舞裙跳舞的女孩的黑白照片。
“黎月姐姐，你最近的伤好些了吗？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你不要伤心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和你选择了一条相反的路--死亡”
“我对不起谢雨婷，真的对不起她。我和她曾经关系甚好，什么事都会和她说。只是她六年级分班和我没有在一起，所以她现在和黎星，也就是你妹妹玩得很近。我嫉妒黎星，她抢走了我最好的朋友”
“当我知道谢雨婷喜欢魏老师的时候，我其实也很喜欢魏老师。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魏老师会成为我脚下道路上的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子--我们一起去报了天鹅杯，之后的一切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谢雨婷的死，是因为我。她妈妈的死，也是因为我。我做不到冷眼旁观两条曾经和我非常亲近的人的性命因为我而流逝。”
黎月看着看着，不自觉抽噎起来。
“傻孩子...命是你自己的啊...”
“你一定会说我傻吧？但是我觉得，人到这世界上走一遭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让别人记住我吗？我走了，你和陆警官，还有那个说话很奇怪的女警官会记住我的，对吧？”
“爱你！爱心jpg.”
“李若雨”
“抱歉的是：你明明为了救我负伤了，我居然还是走了。原谅我好吗？黎月姐姐，也替我向黎星道一个歉，我可能以前和她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黎月终于哭出声来。
陆晓站在黎月后面，抬起来手，犹豫了几秒，把手搭在了黎月肩上。
黎月这次是彻头彻尾地哭了一回。
她哭的不是李若雨，她是在哭十年前的自己。
完全相反的路，她，选择了活着。
失足的不是李若雨，而是她啊！
黎月最后哭不出声了。
警局里面的人都面色沉重。连平时天天脸上带着桃花的龙闻夜，看着黎月哭，脸也沉了下去。
“别哭了，你哭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陆晓递给了她一包餐巾纸，拿走了桌子前面的卷纸。
这卷纸怎么可以给女神用？幸亏陆晓最近都会在口袋里面放一包纸。
黎月今天不存在妆哭花，因为她今天素颜。本来就没有打算出家门。
“李若雨明明和黎星一般大...我...我都把李若雨当我第二个妹妹了。你...你说我能不k....”
冰凉的唇，又一次碰上了黎月的被泪水沾湿嘴。
这回，没有像上次那样攻城略地，而只是淡淡地，淡淡地一吻。
“靠，陆晓你每次都在我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亲我是什么意思？要封口吗？”黎月脑子里想。
陆晓尝到了一个苦涩的咸咸的吻。
黎月这次没有戴眼镜，因为哭的时候就把眼镜摘了。
黎月盈满泪花的眼睛，是那么的澄澈。
几秒后，黎月把眼闭上了。
唇与唇慢慢分离。
接吻，变成了拥抱。
陆晓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她，就好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
黎月想起来，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也被人这么哄过。
身边的男孩一身黑衣，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头。
月夜下这么穿着的他真的特别有魅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的魅力，还有温柔。
“不就是考试没考好被老师骂了吗？至于这么伤心吗？我小时候……”
放在女孩头上的手缓缓放下来，身边的男孩一时不知怎的，说不出话了。
那时候的黎月依旧不管男孩儿说的话，只是抱着他往他身上抹眼泪。
直到那手抚上自己的后背，轻轻拍着。
“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男孩垂眸，用他从来不曾露出的温柔目光，看着怀里的女孩。
然后男孩抬头，望着俩人头顶寂静的夜空，和夜空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月。
月光静静地撒在黑夜里的两个孩子身上，给人一种“月光下一切都是明亮的”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