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继续听史万钧说愤话,“你们兴国府里的主子,除了钤公爷倒还方正,陈容和他老子陈铉俱是色中饿鬼!京中盛传内中污浊,风言风语不少,我都羞于出口!但他们还不是最强的,风月之中最具名声的你们府里还有一个,正是兄弟你的继母弟弟,钤公爷的二儿子——陈宝!”
“这陈宝从小就在内帷和丫鬟厮混,到如今才十二岁,风月之名便传遍京城!说什么‘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得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唉呀,完全色鬼一个,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陈宁听得明白,这仍是后台把贾宝玉的模版映设在陈宝身上了。
史万钧说得摆手叹气,好像真为陈宁觉得不值一般,言道:“摊上这么些个兄弟大伯,贤弟你这番回去,可要难受了……本来咱们这些天保十四年的武家,如今就难过,你们兴国府又不知收敛,可不是个祸事?钤公爷虽方正,管起家里人来却也糊涂,做事无人帮村,独木难支。兴国府诸人皆不足论,唯今只有靠贤弟人品才能,此番回去,才可以帮着公爷撑起门户。”
陈宁听懂了,史万钧的暗示和陈容的挑唆一样,都是剧情绕不开的“夺爵”一事。这史万钧开始使坏水了,他当然不是想陈宁顺利继承公爵爵位,只是要把兴国府从内搞乱,好生事罢了。
不过陈宁也理解,任谁的妻子受辱,都会报复,只不过这史万钧报复来的也快了些,才出大门就顺着自己惦记上了,脑袋转得飞快;而且这打击面也扩大了,连整个兴国府都被他算计上,硬要内交外困、房倒屋塌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这是一个恩怨分明的狠绝之人。今日理亏,不好发作他;今后是敌是友,就看事情怎么发展了。陈宁面上若无其事,好像没听懂史万钧的话一般,继续恨声扬言,“哥哥说的有道理,我们兴国府就是被这起子混账坏了名声!今日兄弟定要管教!为哥哥嫂嫂出气!”
史万钧虽恨不得把陈容杀了,却忧虑妻子的名声,连忙劝止陈宁把事情闹大,硬压着胸中之火,沉声道:“兄弟不必如此,原本也没什么事情的,不过一两眼罢了。今日暂且告辞,左右我以后不碰他们的面,只见你罢了……”
他上前拍拍陈宁的手,轻声叹了一口气,“唉……贤弟,这兴国府本是咱们这些落难武家背靠的大树,如今却是这幅不堪的局面,现在也只有指望你了……”
言辞切切,拱玩最后一句火,史万钧拉着卢氏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陈宁大礼相送,见两人渐渐走远,路上拐弯不见了身影,才淡淡起身,回到内院。
陈容正小心翼翼地站在堂前屋檐下望着,见陈宁进来,连忙讪笑着对他说:“宁哥儿何必动怒,史家不过是咱们家以前的门人,攀附起来才论起世交,史万钧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还是虚职,正跑咱们家的门路谋位置呢,他还敢怎样?”
陈宁沉着脸,只听着,不说话。
陈容愈来愈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再说了,我也不过调笑一句,并未出格,史胖子往日也是和我们调笑惯了的,偏只今天莫名其妙地发作,也太不近情理了……”
陈宁本来还有发作陈容一番的想法,只是见史万钧阴沉,心思便淡了,一挥袖子,打断陈容的话,沉声说道:“容大哥可罢了吧!也不用找恁多借口,我只问你,当面扰人内眷,可是君子所为?礼仪丧失,外人又该如何看我兴国府?人家好心好意携家人上门相见,欲做通家之好,你却如此荒唐,要变友为敌,甚是混账!咱们兴国府的体面,咱们兄弟的脸面,今日可都丢尽了!”
虽说不打算深究,但说到后来,陈宁还是逐渐带上了火气,毕竟陈容做的这烂事,一块烂泥扶不上墙,带累的是整个兴国府的名声,连自己都跟着受牵连,猪队友不外如是。
陈容听见陈宁火气,赶紧赔笑,不轻不重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哭丧道:“哎呀……该死、该死!哥哥我错了!哥哥我错了!不想今日竟然犯了糊涂,在色字上头冲昏了头,往日可不是这样!我下去就找史兄弟赔礼,兄弟可还饶了哥哥这一遭罢。”
陈宁冷笑道:“容大哥可不要提找史万钧的话了,人家可是不想再看你的。也别提往日不是什么的,难道往日凤嫂子管的还少么?就说这一趟从京城来这里接我,我就不信凤嫂子没有找人看着你!”
陈容大惊,心想他是如何知道的?竟把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昨日听他言语,也是把那陈宝摸得明白透彻的!合着这阖府上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九阳山远隔京城千里,这得如何的心思算计、如何的能力势力才能做到?可都不简单的!
陈容眼珠子乱转,遐想联翩。
陈宁越说越觉得陈容不堪,赶到话头上,索性叫来道童,吩咐道:“你去,把容大爷的听随都叫进来,我倒要给凤嫂子传个信,说说咱们容大爷今日的好事!”
陈容一听,遽然惊醒,连忙跳起来来拦,一边去抓道童的衣袖,一边转头朝陈宁仓惶喊:“哎呀……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哥哥错了……我真心错了……你快喊他回来,可不要再逼死我了……”
那道童却很灵活,又早看陈容先前的作为不顺眼,左右一摆,用力一挣,挣脱了纠缠,一溜烟就到了二门,待要传话,却发觉陈容的两个听随正缩头缩脑地躲在门扇后偷听偷看。他遂一乐,嬉笑道:“两位,可瞧清楚了,里面请了,进来听吩咐罢?”
两个听随早把事情瞧个清楚,见堂内弟弟训斥哥哥,哥哥又孙子似的听着,事涉内帷,这会儿借天大的胆子都不敢进去触霉头。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敢进门去。
却看这边,陈容一个没抓住,见那小道童跑了,已然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哀号道:“唉呀!祸事了!祸事了!兄弟你今日可真是要把哥哥往绝路上逼啊……”
竟然有这么恐怖?
陈宁不过先前听林妈妈说起陈容的媳妇名叫“郑珺凤”,因带个“凤”字,关系又是自己继母郑夫人的内侄女,想必后台设计的是王熙凤的模版,遂随口吓陈容一吓,不想效果竟这么灵验,才发觉这郑珺凤的醋缸子更甚王熙凤,还是个升级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