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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茶凉了(五)

“她出现在寺庙门外,我放下手中的扫帚,露出一副这里不欢迎的神情,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前,关上大门,在也不想见到她。

可她却不走,她不仅不走,还在庙前不远处废弃的茅屋里住了下来,任谁撵她也不走。

………

她在茅屋住下之后,每天都给我端茶做饭,但我丝毫不领情,当作没看见。

我不懂,那时候,我也不想去懂,我一心向佛,希望佛祖能解救我,让我尽早忘却那尘世间的一切。

可阿九…阿九还是每天都来,她并不劝我回去,也仍是不说话,却每天都来送茶送饭,从不间断。

终于有一天,我在佛堂内,她进来,端来一壶茶,也是这样的茶叶。”和尚指着石桌上的茶杯。

“那时我心情很差,挥手打翻了她手中端着的茶壶,那时我心中不明白,既然她恨我,怨我,我也消失在她面前了,她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

而然,阿九她默默地蹲在地上拾着碎片,碎片划破她的手掌,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我忽然觉得后悔,拉起她来,她不做声,却哭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她哭了很久。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天以后,一切都有了变化,我不在拒绝她的茶饭。

阿九也还是住在庙外的茅屋里,每日里为我端茶倒水,照顾我的起居饮食,她仍是不太说话,但是,平日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我仍是过着出家人的生活,她平时操办饮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事以后,我们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日子,这让我觉得很开心。

白天她为我缝补衣物,晚上我为她掌灯照路。

我以为日子就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就这样,又到了这一年农历的三月初三,又是一个杜鹃盛开的节日,哥哥还是像往年一样,照例要乔装改扮,下山赏花游玩。

从我出家以来,哥哥像他承诺的一样,隔一段时间总要来看我,起初他来的很平繁,走的时候也总不能释怀,后来,他看到我的生活起了变化,就渐渐的来得少了,我想,最终他还是欣慰了得,就像他说的,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要确保我过得是好的。

是啊,我如父如母的大哥,他走到哪儿,最先想到的都是我。而我,我想我是辜负了他。

哪天,因为是难得的节日,一大早,师傅就带着慧觉下山化缘去了。我像平时一样,按时做完了早课。

往常这个时候,阿九已经煮好了茶,在院中等我,我微微有些诧异,但是我没有多想。

我走到阿九住的茅屋前,走了进去,里面没有她的身影,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总也想不到最坏。

这时,阿九来了,她急匆匆的跑到我面前,我看到她脸上的急色,问道:‘怎么了?’

她却沉声的对着我说:‘你跟我走吧!’

我觉得很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这时,只见已经很久没有见面的哥哥忽然冲了进来,我不免吃了一惊,哥哥浑身是血。

我问过哥哥的侍位们才知道,哥哥他在出山的时候遭到了另一个帮派的袭击,这个帮派就是多年之前,哥哥剿灭的哪一只。

他们的头领父子俩都在这场争斗中死去,只被哥哥放跑了一个小儿子。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而我哥哥是我们这一帮中最年轻的首领。谁知道隔了这么多年,这个帮派却又大举前来。

哥哥随身带来的人马不多,回去求援的人又迟迟不回,只好边打边逃,可是通往山寨的路都被他们堵住,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

当时,我想不通,哥哥通往山下的密道只有我和哥哥的随行才知道,那几个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绝不会出卖他的,怎么会中了埋伏!”和尚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扶着哥哥进来,庙外只有几个侍位守着,可寺庙周围全都是那个帮派的人。

我连忙拿出最好的伤药,疯狂的倒在哥哥的伤口上,哭泣着‘这是最好的白药,一定会有用的,一会儿兄弟们来,我们一块杀出去,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没事的,没事的!’

哥哥捂着伤口,痛苦的呻吟一声,抓着我的肩膀,低哑着喉咙道‘不准提杀字,你从没有跟我杀戮过,现在更不许你参与进来!’

我紧紧的握着哥哥的手,却说不出话来,他低声道:‘你别难过,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但你不同,你是躲得过去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想着要为我报仇,一报还一报,到我这,就算扯平了,呃啊~’

看着鲜血不断的从哥哥伤口涌出,我死死的按住伤口,痛心疾首的仰天大吼:‘是谁出卖了我哥,我和他不共戴天!’

奄奄一息的哥哥看着我哭的泣不成声,抚摸着我的脸,‘阿明,不想干的,真的,不想干。’

蓦然间,哥哥眼抬头向着阿九,盯着她,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过来,答应我,你答应我,要让他,活着出去。’

那时,我以为大哥神智糊涂了,今晚人人都难以幸免,人人身不由己,只凭老天爷的安排,而阿九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我叫了声大哥,他却没有理我,而是提高了声音,‘答应我!’

许久,阿九她缓缓点头,大哥简短地说了句,很好……

话音刚落,却突然身子一侧,躺在了我的怀中,我紧紧的抱着已经去了得哥哥,心中想起了往年每当赏花时节,哥哥骑着马从山道上奔驰而来的情景。

他的马鞍上都插满了花,身后的随从也抱了满怀的桃花,马鞍上还悬着两个大酒瓮,风过处哥哥纵情地大笑。那些花纷纷地飘落,仿佛是给他的笑声震落似的……”

“后来呢?你报仇了没有?”秦太太看着和尚眼中的泪光,轻声问道。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外面响起声音,我蓦地站起身来,放下怀中的哥哥,拿起地上的火枪,冲了出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杀光他们,为大哥报仇!”

这时,身后传来阿九的惊呼声:“不要,他已经死了!”

“九儿,你赶紧出来,我要把这庙烧了,一个活口也不留!”门外响起声音。

“哥,你答应过我要放过他的,你答应过我的,这事都与他无关,他手上从来没有沾过血!”阿九急道。

“我要是不答应你,你又怎会按我说的做!今天,我是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当初,就是因为他们放走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才会有今天!点火!”

“是!”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原来阿九是他的妹妹,原来都是预谋好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阿九,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握紧手中的火枪,伤心欲绝的指着她的脑袋。

“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哥说,他从小看你长大,从未见你这样爱过一个女人。”一旁的侍位道。

“我哥哥肯定会放过我们的,他答应过我,我们可以一起走的,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哥哥不会让我去死的。”

听着阿九的话语,我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火枪甩在阿九的脸上,火枪直直的指着趴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的她。

门外又响起阿九哥哥的声音,讲述着兄妹俩人小时候在山林里的悲惨往事。

………

“你是怎么也不肯在相信我的,今生今世,我们所走的路都错了,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阿九说完,流着眼泪走到我面前,用手压下我手中的火枪,抵在她的胸口“来生我们再会,来生我会等你。”

“砰~”

石桌前,和尚长长的吁了口气,“阿九是逃出去那个小孩的妹妹,谁也不知道,那家被杀的几个月前,刚产下一名女婴,谁会想到,一个逃跑的六岁孩子的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可怜的兄妹俩,在那样的荒山野岭中,居然存活了下来,一个自己都很难生存的孩子,却养大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你可以想象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他们什么都计划好了,就等着我的出现。”

“可他们谁也没料到,阿九最后会爱上你。”秦太太道。

“是啊~谁也没料到。”

“那你等到阿九了吗?”秦太太轻声问道。

“阿九先我而去,她以为我还会留在这世上,就急得去投了胎,而我又怕她来到银杏树下找我,一步也不敢离开,错过了投胎时机,可我在轮回道上,只能待五十年,现在也到时候了…”

“难道,难道她真的从来都没上来过?会不会是她忘了?或者,或者她来过,你没认出她来?”秦太太总觉得有些事忍不住要问个明白。

“以前我一直在想,总有一天她会来的,不管知不知道,她一定还会走到这棵树下来,只要她来了,只要看她一眼,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一定还能认出她来。

我就这样一直的等,一直等,现在这个故事快要讲完了,我才意识到,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我为什么要等她。

我们前世都身不由己,我以为今生碰到她,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我可以让她幸福。

可是我没有想过的是,也许今生的她,正生活的非常幸福,就像你一样,我想给她的一切,她都已经有了,其实我想要的,不就是给她幸福吗,所以,只要她是快乐的,这快乐是不是我给的,能不能等到她,都不重要了。”和尚眼里有化不开的深情。

“可…可…”秦太太双眼通红,心里很不平静,想要在说着什么,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呆呆的看着他。

和尚知道,与其让眼前即将为人母的阿九知晓前世种种,不如就让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成为他一个人的回忆。和尚那悲哀的快要溢出来的眼睛望着她起身而去。

一句“茶凉了,我在去给你续上吧!”让他回想起,银杏树下,她倒在他的怀中,她说:“来生你若不认得我,我便说,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你便知,那人是我…”眼中的泪水滴落在石桌上,化为一颗小水晶,随后和尚消失不见。

雅萍看着石桌上的‘水晶,’拿了起来,一脸好奇的问道:“阿亮,鬼也会流泪吗?”

萧亮闻言,点点头“鬼的眼泪代表着爱与重生,鬼流眼泪,说明他放下心中的执念,醒悟重生!”

在最后一刻,这句话像魔咒一样让秦太太忆起了前尘往事,可是那个她印在心里的人却已经随风消散,去往轮回。

茶壶碎了,就像他们的爱情,从未圆满过。秦太太在银杏树下嘶声竭力的呼喊着阿明,“等等,你等等,阿明!”

她定是想要对他补上那句迟到了两世的“我爱你”,可人鬼殊途,轮回路上的大门已经徐徐关闭,等待了50年的阿明已经不能再做稍许停留。

只剩下镜中那个当年身着喜服独自哭泣的阿九。

我想,镜中的阿九定是哭泣再次的擦肩而过,只差一点点啊,他们就可以明白相互的心意。去往轮回的阿明是走了,却留下想起一切的失了魂魄的阿九,无论阿九如何爱这一世的丈夫她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他。萧亮想到这里,摇头微微叹息。

“小玉,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啊,不要哭了。”雅萍看着她痛不欲生的跪福在地,想要扶她起来,可是却昏了过去。

萧亮连忙抱起倒在地上的秦太太,把她抱到床上,为她把起脉来,发现她已经有了。

“阿亮,小玉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等等,难道那个和尚说的阿九就是小玉的前世?”雅萍一脸焦急,随后反应过来,大声的问道。

“唉~没错就是她,没想到她居然记起了前尘往事,孽缘啊!不过你不要担心,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怀有身孕,在加上悲喜交加,所以昏迷了。”

…………

一间院落

白墙青瓦

格局方正

庭院大大

岁月静好

侍草弄花

煤油灯前

银杏树下

四只瓷杯

一壶清茶

故人归来

满身尘发

蓦然起身

咫尺芳华

一滴眼泪

幡然醒悟

往事云烟

随风消散

――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续上吧!PS:这是我在网上找的影评。我文笔有限,很多有深意的片段写不出来,所以推荐大家去看看《爱有来生》这部电影,当然也可以去看看《银杏,银杏》这部小说,电影就是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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