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山中连日徒走了三天,除了寻常药材,果然一无所获。
这天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李梓源停下脚步,看着天空呐喊,“再吃馕饼,吾都要变成馕饼了!”
“吾”?这是在犯哪门子中二病?
诸葛亮笑着撑着他的肩,“是该回去了,馕饼也只够撑到这了,回去还要四天。”
我望着前面仍然连绵的大山,真是望山跑死马。
又是三天过去,这几天我们跟诸葛亮同吃同睡,发现他其实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人,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
声音亲和又慢条斯理,却又不失风趣,是意料之外的诸葛亮。
我很期待这样的偶像往后会带给这个世界的惊喜。
现在我们正拄着根棍子跌跌撞撞的爬回诸葛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森林里独有的腐草味,那是一种名为放射菌的味道。衣服上还挂着不少叶子杂草,以及蹭上的各种泥土,极其狼狈。
“啊,我的天娘诶,累死了。”
李梓源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的衣服都汗湿了,在这秋风瑟瑟的时节,不禁打了个寒颤。屈易把袖子裤腿都给卷起来,已经顾不上形象了。
倒是诸葛亮精神最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走在最前面却健步如飞。
他回头看着我们,眉头微挑道:“你们这不行啊,看来亮还要带你们多锻炼锻炼。”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小源朝他大喊:“男人不能说不行!兄弟们冲啊!”
“冲啊!”
我们提起灌了铅的双腿,咬着牙,把手杖杵进土里,艰难的继续攀行。
傍晚,我们沿着余晖回到了诸葛庐。
每个人都快要虚脱了,饶是诸葛亮,此时脸上也写满了疲倦。
进了屋,诸葛均和黄月英接过了我们的药篓去整理。我们四个去了早就备好热水的浴室。
就两个浴桶,我和小源迅速的一人进了一个,留着诸葛亮和屈易裸着上身站在那。
诸葛亮缩了缩脖子,尔后淡定的进了我的浴桶,我忽然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粲然笑道:“哈哈哈,臣多谢陛下恩宠。”
诸葛亮憋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用手泼了我一脸水,“就你调皮,跟均儿小时候一样,得亏这里是山村野岭,此话万不可在朝堂上说哟。”
小源见状,大喊:“天呐噫,孔明你不爱我了。”
洗完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顿时感觉舒爽许多,这些时跟着屈易也学了一些束发的技巧,此时正好用一根木簪把头发别起来。
我来到正厅,见黄月英戴着面纱正在整理草药,我朝她行了一个揖,走上去。
“见过夫人。不知家中这几日可有来过什么客人?”我想知道一顾茅庐的情况。
黄月英抬头看着我,“除了约定的刘关张三人,并未有其他。孔明也是无礼,明知有人来访,还要上山采药。”
诸葛亮正巧出来,过来揽过黄月英的肩:“哦!刘皇叔已经来过了?”
“是啊,他们在门前等你,劝也劝不回,直到崔先生回来,和他们说你还在山里,‘当归当归才是’,他们才回去,但他们走之前说下次再挑吉日来访。”
“原来是这样。”我抱拳道:“多谢夫人告知。不过孔明也是为了夫人和三先生考虑。多备些草药,以防这乱世中的不时之需罢了。”
诸葛亮瘪瘪嘴:“说得即是,亮很体谅夫人的。”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夫人也是明大理的人,必能体会先生为周围黎民所虑的一番苦心。正如夫人之于那木牛车。”
“哦?你也知道这木牛车?”
诸葛亮和黄月英同时转头看向我,夫人的声音微微有些愉悦。
相传,诸葛亮迎娶黄月英之时,月英曾教过他一道木牛车的制法,若不做出木车,她就不嫁。而那样木牛车,正是将来木牛流马的前身。
我躬身道:“南除了专研家道,对于古传奇物之类也多有研究,自然对此有所耳闻。”
诸葛亮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般悻悻地走出院子。
“喔?你也喜欢研究机关造物?”
黄月英站起来看着我。
“略懂,与屈公子所专研的领域稍有不同。”脑海中浮过自动化的知识,我不自觉地动了下耳朵。
“甚好,”她眉眼弯弯站起来,“改日还请南公子多多指教。”
“不敢当。”
我和黄月英又攀谈了几句。忽然竹廊传来几人急促的脚步声,就见小源和诸葛亮又走了进来。
他们的眼神很不友好,我还在疑惑,就听小源道:“胡南,快去救人。”
“救谁?”我没反应过来。
“别愣了,跟我走。”
他急匆匆的拉上我出去,诸葛亮朝黄月英点了下头跟在我们身后。
我被他拽的踉跄,径直出了诸葛庐。
没见到屈易,我心底一沉,该不会是屈易遇到什么事了?我冷下声音:“小源,屈易呢?”
“先过去了,你还记得那个你帮过的大娘吗?”
“怎么了?”
“他们家当家的死了!”
“哈?”
我惊得脚下一慢,差点磕倒,幸好李梓源及时拽住我。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道:“刚才一个自称简儿的小姑娘哭喊着来找南哥儿,正好我们三个在院中聊天,她一说我就知道是你。小孩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喊她的爹爹没了!吓得屈易立马带着她回家,我们就赶快进屋找你了。”
我听了心里十分不好受,那可是一条人命,只希望脚下能快点再快点。
好在离得不远,我们很快就赶到了。
刚踏进屋,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血的味道这么重,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有灯光,屋里只有屈易举着一根蜡烛牵着小女孩的手,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看得相当瘆人。
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的跳动,疾步走上前。
屈易转过头来,脸色铁青,低声吼道:“我他妈那天就不该说那些话。”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家里开医馆的,总会有些救不回来的人。
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死在面前了,但还是有些震惊和不甘。
我头也不回地说:“这不关你的事。”
我静下心来,简儿还在哭,嘴里一直说着“一个哥儿杀了爹”,老大娘已经在另一旁吓昏了。
我让屈易和小源到一旁照顾那对母女和其他孩子,自己再看看还能不能做点什么。
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肚子上破了一个大窟窿,肠子外翻着,大量的血流出来把周围的土都染红了,两个眼睛瞪得老圆,眼里全是愤怒。是枉死,我上手先把他的眼睛抚上,看来等会需要李梓源给他超个度了。
人已经死成这副模样,就不是我能救得回来的了。
诸葛亮已经让诸葛均去报了官,我蹲下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提供给官府。
这是砍刀直进直出,一刀毙命,说是再找点线索,但是做的太干脆利落了,反而找不到什么。但是我用手丈量了一下刀口,很细长,以前在家也不是没看过创口,我按照习惯撕了块布包手上,翻开血肉,里面有搅碎的痕迹。
“嘶。”
我又翻开周边的肉皮,很小的切口,这一细看,不是砍刀,应该是某种像长棍子一样的刀,捅进去,然后像三八大盖的子弹一样,螺旋搅碎内脏拔出。屈易在旁边“啧啧”的直撇嘴,大概见不惯这血腥的场面。
李梓源过来看了样子,取了一些艾草和糯米,在尸体周围摆了道符。
几个孩子已经哭晕了,也不能问已经吓趴下的大娘。等官府来,我们也只能离开,令我心存疑惑的是,这竟然像是现代工具造成的。
“孔明,你对这家人熟悉吗?”
“非也。只是偶尔在农事上会互相帮衬些。南公子又是如何与那孩童认识的?”
“来之前在他家行过医。”
我动了动耳朵,“一个哥儿”,看来凶手和我的年龄相当,到底是什么让他瞧上了这一家人呢?
而且杀了当家的后,并没有对母女下手。
我们走回草庐,却见得三个人正站在门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