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擦亮,我们进入主城,实际上天并没有放亮,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云和李司源却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人手的布置,仔细到每人每匹马每天的口粮,所用的一箭一弩,小源和龙在调试着自己的武器。
我披挂着战袍,手握立天长剑站在天街上,城中的百姓应该多少得到了风声,我望着街上四处奔走相告的普通百姓,那稚嫩的孩童还躲在母亲的背后,拖家带口的伙夫嘶吼地撞开路上乱跑的人,想要找一个避乱的地方,锅碗瓢盆的种类还没发明完全就被摔在地上踩个稀烂,哭喊声叫呐声充斥着我的耳根,商贩酒楼前飘舞的旗幡被风雨吹得飘荡不堪,正如这乱世。
这一幕让我的大脑迅速拾起在新野的记忆,此时彼时竟是如此相似,又有如此不似。
这次我们不会带着百姓逃跑,也没有地方跑,退无可退,那一次是王九昌陆茗和曹操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撵我们,这次是我们和王九昌面对面决一死战。
我抬头望天,淅淅沥沥的雨滴滚落进我的眼睛里、鼻子里、我的七窍,我是怎么走到现在的,我手上沾了好多我不认识和认识的人的血,一将成名......万骨荒。
身后便是直面北方的主城墙,上面有来来往往的士兵在积极御敌,我们比王九昌早到了几个时辰,据斥候来报,那王九昌在距离我们十里的地方安下了帅帐,率队的将领不下十人,所有的帐营在山头呈一字摆开,我们之间的战场好比个漏斗,我们和王九昌手执千万士兵的生命当棋子,一粒粒投进这个漏斗里。
天上的雨是在为我们这场战斗流泪吗?
“没什么好哭的,擒贼先擒王,不管他王九昌想干什么,先让他止步于此。”我默念。
王九昌,到此为止吧。
我一步步拾阶而上,踏上城墙之上,走到最前端。
远处旌旗蔽空,乌压压形成一条线,雷电就盘旋在我们这方战场的头顶,像一条巨龙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天对天,嘿,自己找歪,吉兆!”白发尾冷不丁的卦语吓了我一跳,我歪着嘴角:“什么叫天对天...还吉兆?”
白发尾在手中抡了一圈门公尺,一个“本”字对准了震震天雷,挑眉笑道:“意思是,这王九昌没事找事,自己跟自己搁着不舒服,这场战我们必赢。”
“哈哈哈,如果真按你这法子算卦,我就信你的命。”我调侃道。
“小南爷,第一次并肩作战,请多指教喽。”他朝我伸出右手。
我看了眼,伸出拳头,迫使他捏拳和我的擂到一起,挑起嘴角说:“好啊,就让我看看你这算卦先生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必是巅峰造极的地步哈哈哈,”他朝我眨了眨右眼,“可不要小瞧我这书生样子,你一开始不也是个手无寸铁之人。”
李司源听到我俩的声音过来推开我们:“好了好啦,这俩人还互相吹上了还,你们俩个要是敢放跑一个敌人,就等着回来军法处置。”
“是!”我和白发尾同时笑嘻嘻地向他行了个军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蛇,早上十点。
双方早已做好准备,空气中送来对面的风都带来战争的味道。
道术,这是我慢慢摸索出来的东西,原本我对这个概念的了解只是只言片语,但我在仔细观察过李司源后确定,六大商人中地位越高的人,其道术越发深不可测,他人不可学。
我的道术?我目前只知道我拥有着一副三天极的身体、眼观脉路、以心控眼。
我还有什么?手中一把“立天”剑,怀中一捧药罢了。
此时李司源已经开始调用他的道术,一双利眼好似要将那鹰隼般的目光实体化,他一只脚蹬上墙头,周围的弓弩手看见他都不禁往旁边退后三步,但李司源与身俱来的统领气质在慢慢感染着周围的人,那些弓弩手只是微微咽了下喉咙便目光凶狠地将弩箭对准了八里外早已排列整齐的敌军。
赵云提枪驾马在城墙之下、城门之后,战势一起,城门便开,他将最先率兵而出。
双方列兵整齐,城中的百姓瑟瑟发抖、人心惶惶,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的是敌人的铁骑还是我们胜利的凯歌。
众将士皆已穿戴整齐,武器紧握手中,战事一触即发!
“轰——轰——轰——!”
天上的雷响了三道,就像鸣金三次,战争起!
“哒哒哒哒哒哒......”对面第一批先锋率先拿起烽火,朝我们攻来,与此同时,小司眼中的凶光慢慢汇聚,他的喉结在滚动,好像在倒数......就在对方第一个人踏入我们弓箭射程的同时,小司眼中的凶光达到了最盛!
这一刻,仿佛这天下山河都要为他李司源倒退三分!
“放箭!”
一声厉吼,所有将士在李司源的感染下完全一致地抬手、放箭,一支支羽箭被放出,直至万箭齐发!
那天空下的雨只是为了箭雨作陪跑的,犀利的羽箭划破长空,直取敌人性命!
很快就有人倒在了地上,身上流下的血与姗姗来迟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沾染了一方土地。
但冷兵器“上膛”慢的缺点在此时一览无余,很快就有人冲出了第一波箭雨,朝我们踏进了一步,可惜了,我们是现代人。
“再放!”
小司用力将剑挥下,没有丝毫停歇,第二波羽箭就被射出。
对,小司准备了两拨,轮流射箭,诸葛亮解决攻速问题靠得是连弩,企图将攻速提到极致,而后代以至明朝朱棣、法国拿破仑都企图在阵法上解决攻击缺空的问题。
他们用的是:先用大炮伺候,然后骑兵上去猛砍一阵,最后步兵上去补一刀,三线一体。
但我们此时没有热兵器,只能借个思想用用。
我猜想三国乃至先秦都会有将领想到这个方法——两波轮流上,但这方法也有个问题:箭只消耗巨大,我们扛不起。
眼下我们堆积在脚下一捆捆的羽箭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箭在弦上,然后一发取敌。
“你们该下去了。”小司头也不回地对我们说道。
“是!”
回答他的有四个人:我、李梓源、千张弓、龙。
我们拿好各自的武器,走下城楼,天色乌黑得让我快看不清台阶,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
“哈,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当最后一次战斗,至死方休。”我扶着城墙说道。
“你应该把每一次都当第一次,争取活着回来看到下一次。”白发尾回过头对我说道。
军需官将我们的马匹分次牵出,我们翻身而上,熟悉的动作,一样的恣意,养精蓄锐的马儿们仰天长嘶!
“叱!”
我们策马等待在赵云的身后,赵云没有回头,只是右手抡了一圈花枪,左手提起了缰绳,夜照玉狮子也受到感应,做好冲锋的姿态。
我们的身后跟着是三千将士,仅留了一小部分供李司源调配,要有一个人留在城楼,这人非李司源莫属,而他的亲弟弟李梓源领军在前,这无疑是对众将士的最大鼓舞,指挥官的亲弟弟都在浴血之中,岂有他人退后之由?
巨大的城门竖立在我们的面前,“啊——!”时不时的惨叫声混杂着雨珠打在地上的声音,“噼”!“啪”!
我们不得而知外面的战况,全凭城楼上李司源的判断,判断箭雨将绝,不会伤及到我们自己人的时候,打开城门,让我们直面对面的将领。
龙将银弓握在右手上,金弓被他挂在左腰上,眉头快要聚在一起,眉峰低压。
白发尾手上仅仅拿了一把门公尺,我暗暗将奔宵靠近了他些,准备好随时接应他的不及之处。
小源颇有他哥哥的姿态,肆笑着好像迫不及待的狼,等待下一秒就冲破束缚将猎物撕碎。
忽地,城门被守门人迈着沉重的步子,用最大的劲拉开,一束光破入了等待已久的黑暗。
“吱——呀——!”
撕碎的时刻到了,时辰进入午马。
“杀——!”
赵云一声喝下,马腹一夹率先冲了出去,我一如长坂坡之时随将军一拥而上!
“驾——!”
“冲啊——!”“冲呐——呐!”
震耳的嘶吼冲天而上,我将立天紧握在手上,以防被奔宵过快的速度甩下,左手拍了拍马脖,示意它全力冲刺,跟上夜照玉狮子。
论文武,我们不输诸位!
迎面的敌人像黑色的潮水般涌来,身上混得不知是泥土还是血水,奔宵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我尚未出手便感觉到手背一热,立天传来熟悉的割开肉体的感觉。
我迅速瞥了一眼,就这匆匆一眼我已经看到一秒前还白净的手此时已被染成了血红。
“唔!”突来的敌人不我再顾虑别的,狰狞的面孔送到我的跟前,我以坐在奔宵背上的高处优势,抬手将这面孔捅了个贯穿。
“啊————!”“呵————!”
各种各样的声音成了背景,不见减弱的大雨将我的头发和我身上的衣服淋了个全湿,雨水没有丝毫阻碍我的视线,奔宵极具默契地腾摞着,以方便我能最快的探入敌人的弱点,一剑即毙命,毫不犹豫。
龙就在我身后一丈之处,比起我的精神全提,他更像是容旁若无人,一把银弓刀被他用得艺术至极,一横一竖间便是处处血痕。
我趁着龙帮我抵挡右翼扑上来的敌人的空档,朝白发尾看去,可当我看到他的动作时,除了震惊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