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可以确定正经过我头上土坡的这支队伍,就是王久昌的队伍!
怎么确定的?
不需要判断,直觉就是他!
当一个人爱一个人或者是恨一个人至极时,他越靠近我,我便越能有强烈的反应,此刻我就连听到王九昌的呼吸声都能感觉到憎恨。
“快到英幽城墙边上了,一个个都给我安分点,记住,下手要狠。”
呵,上次见面时是血江火海,时隔六年,再见是血雨腥风,王九昌,你跟这杀人的生当真是分不开啊。
“若是有百姓敢反抗,照杀就是,没有六大商和蜀方的庇护,他们就是草芥,你们尽管夺下英幽,丞相和司马将军有什么怪罪,全有我担着!”
“是!家主!”
听到这里我脑门热血上涌,抬头紧盯着上面火把经过投下的交错光影,嘶......”我喘息着,右手紧握着立天缓缓抽出,在身上搽干剑锋上快要凝固的血液,身上也都是湿血,在立天上留下一道道杂乱的血印,怎么也擦不干净。
眼见王九昌的队伍就要过去,我准备驾马跟上,忽然龙的手摁住我,我瞥向他,他向我缓缓地摇头,用手指了指我们右侧的树林。
右侧分有两条道,一条是上坡路,也就是王九昌他们所走的路,是走山客们走的路,很平坦,而龙所指的路都被密林覆盖,是没有人涉足的地方,按他的意思是要我跟着他走这里。
难道他有别的想法?
我选择相信。
他率先翻下马,如果任马匹继续往下走,那踩在湿润树叶上发出的声音一下就会让王九昌发现我们。
“要有血性,但不可冲动,保持肾上腺飙升,但要在你的控制范围内。”这时儿时所受不多的六大商训条在我的脑海中回响,我跟着龙翻身下马。
摸了摸奔宵的头,看着它明动的眼睛,我朝它会心一笑,然后转身跟着龙进了林子。
龙踏得很轻,但踩得又结实又深,我像在诡秘森林中的那次那样沿着他的脚步走,我的脚比他小上一圈,完全踩在他的脚印里,即使提气轻身没他练得扎实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按耐住焦躁的情绪,我逐渐发现我们走的路正在逐渐攀高,甚至在过一个山峰的时候与王九昌的队伍擦肩而过,我们隐在暗处,悄无声息地超过了他们的地势。
超过他们的地势后龙很明显的加快了脚步,我迅速跟上,由于王九昌要提心周围的树林情况,很快就被我们甩了一大截。
龙又走了大概一千米的样子,现在我们和王九昌走的那条路大约有五米左右的落差,龙终于停了下来,招呼着我走到落差山坡的边缘,从这里我们能俯视王九昌的队伍。
他们还没来,龙一把将我摁在地上,我刚要开口骂,就见他也顺势伏在地上,两只手都张开抚上地面,也不管地上的草里有没有虫子就将耳朵贴在地面,仔细聆听远处的动静。
见状我也整个人趴下来,和他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现在我知道龙要干嘛了,他是想占据地理优势,从高处出手,就刚才我们等待的时间结和人走路的速度来看,王九昌所带的队伍最少也有一百人,如果我们能奇袭他的队伍,确实比我正面硬拼要明智很多。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这英幽山的山势和山路的?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我深表疑惑。
这么想我就拽了拽龙束起搭在身上的头发,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转过来,知道不能出声,我自个儿拿起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手上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我的问题。
写完后,龙保持着左半边的身体不动,右手在我手上比划着,我感受着他的笔画,他用的是文言文,很简短,没有一会儿就写完了,但言简意赅。
我反应了会儿,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白发尾初到英幽时就说想看看附近的地势,不然他不安心,龙觉得他一个去不妥就暗暗跟上了白发尾,然后就把英幽山大致的山路都转了一遍,那时他们记下了所有山势。
等意识到龙说的话后,我猛然想起屈易的习惯,无论在现代“跑活”时又或者在古隆中和新野,屈易也是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说“会不安心”。
故人、血脉之亲......白发尾和屈易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还在试图回想起更多的细节,可龙突然微微抬起身体,身躯猛得一震,沉稳而犀利的目光锁定在了左边的来路上,紧接着就是熟悉的马蹄声和同时出现的火光。
来了!
我学着龙屈下前身的样子,收起刀和剑,拔出匕首倒握在手上,匕首锋利的一边对着自己。
龙做的一切都是有充分理由的,而且从不浪费动作,他没有朝我做手势,但我知道只要跟着他做就是对的。
我们隐在暗处,紧盯着王九昌带着队伍出现在视野里,他穿着一身紫玄色深衣,披着大袍,比起赤壁之时的文官姿态,这副打扮倒更显得孔武有力些。
后面跟着的一百来人则都做飞贼打扮,全身都被黑色布料束得严严实实,包括头发和下半张脸,从我们的角度看去整个队伍就像一个人复制粘贴出来的,我曾听族里老人说,如果要杀无辜的人,杀手通常会掩上自己的面门,因为害怕冤死的亡灵找上他们复仇。
王九昌和他的队伍全部目不转睛直视前方,大概是走到这里都没遇到阻碍麻木了他们的神经,他们远没有方才在山坡那见到的警惕,甚至开始下马步行,这对仅有两人的我和龙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们视线焦灼着看着队伍从我们的下方穿行而过,或许是为了隐藏行踪,他们的火把很少,大概隔了有十个人才点了一把火,这对我们来说,是第二件好事。
好不容易地等到这一百多人的最后几个走到我们下方,龙没有第二反应就避开视线一跃而下,我没有丝毫犹豫也跳了下去,就在从黑暗中跃出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天上的朗月。
哦,寅时,凌晨三点。
一刹那的下一秒,我就扑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和龙同时掐住手中人的声带,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果断划开他们的咽喉,鲜血再一次喷到了我的手背上。
遮住他们面孔的黑布阻碍了他们发出死前最后的呼救,第三件好事。
趁着前面的人还没有发现,我们弯下身子,如彼此的影子一般,用同时同样同步的动作解决了下一对人。
如法炮制,我们踩在结实的土面上,踏过一具又一具失去生命的身体,手上重复着插入、划开、收势、背身、插入、划开、收势、背身的动作,时间未过一分钟,我们已经解决了将近二十个人,直到下一个举着火把的人终于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我们,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紧贴着他们。
“啊!有鬼!鬼!鬼啊!”
那人惊叫着,粗犷的嗓子发出公鸡打鸣的声调,而他这一叫,立马引起所有人的连环反应,如浪潮一样,一排又一排的人朝我们转过头来。
我和龙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右手收起匕首,左手抽出刀和剑,反手就是一横,将面前两人的大动脉精准划开,左手顺势将剑转到右手上。
龙手持金弓,我手握立天,大喝一声,放开了朝最前面的王九昌杀去。
杀疯了,再一次杀疯了,我们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无限踩着他们的反应极限去终结他们,我和龙好像在走一条路,一条由鲜血和残骸铺成的路,来吧,为了你们设下的局,为了屈易和我胡家命不该绝之人,为了你们杀害的所有无辜之人,下地狱去吧!
“喝啊————!”
我长嘶,怒火燃烧至大脑,感觉眼睛要冒出火来,无休止地击败眼前一个又一个的人。
‘他!是他!王九昌!王九昌啊!’
久违的传古古母在我的大脑中猛然惊叫,如果不是它在重复一个名字,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
但它的声音让我的大脑降了些温,我抬头一看,除了刚倒下的最后两人,所有人都已经重新骑上马退到了王九昌的身后,呈一个个六边形法阵站立。
王九昌,领头站在了最前方,从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和龙。
“别来无恙,上次见还是在赤壁吧,二位。”他的嗓子比在赤壁时苍老不少,眼眶凹陷而眼睛精明,他接着说道:“让我看看我这些亲人们,你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嗯,胡南,你和在赤壁时相比,成长不少嘛.....”他扬鞭指了指龙:“这群围绕在你身边的咱六大商的怪物没少教你吧,看看,看看你身后的这条路,哪有一点现代人的样子,我真是替你的父母感到担忧和苦恼,瞒了这么多年,仍是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大吼:“闭嘴!老王八!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父母!你更不配说这群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是怪物!”
我想冲上去一刀了结他,却被龙横刀拦下,而龙,拔出了金银双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