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你确定?我可比你重啊,就算有提气轻身也轻不到哪去啊。”
“废话多,我说能接住你就是能接住你!”小司怒瞪着我:“快点!不然蜀军的人会死得更多的。”
我往下一瞟,看到了岌岌可危的众将军。
咬了咬牙:“来了!”
这种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绝对信任着李司源。
我长吸一口气,在左手松开匕首的同时双脚蹬离崖壁!
千米高空之上,我全无保护措施,裹挟着风雪朝李司源跳过去!
我的眼睛看着千米之下的湍急河流,眼看我的身体就要朝它坠去!
“李司源——!”
“抓住了!”
左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抓住,“咔”的一下我的左胳膊就没了知觉,变得松松垮垮。
“得,左手也被拽脱臼了。”我抬起头,看着一脸恣傲的小司,一手抓着我的手腕,我说道:“你说的是接住啊,我这都挂空中了。”
“哪那么多意见逼逼赖赖。”小司怒骂。
我双脚蹬在岩石块上,稳住身体,左胳膊被小司拽着,我身体往上一伸就将胳膊安了回来。
我觉得来传古一趟,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远非现代时的我能比的了。
这都哪是现代大好青年该干的事啊。
我用左胳膊和小司配合着,他一点点地把我拽上去。
等我握住了立天,他毫不迟疑地朝他的匕首跃了过去!
只见他身体还没呈下落的趋势,就已经把昆庭插入了峭壁!
小司轻喘着气,双手都有了支撑,脚下也踩稳了,对我道:“我先上去救人,你悠着点。”
见我点了点头,他就开始向上爬,一把匕首一支笔,交替着插入岩石,攀登在大雪漫天的蜀山峭壁上。
我做着深呼吸,右手和胳膊已经疼到麻木了。
开始吧。
按照小司说的,双脚猛地往上一蹬,顺势拔出立天,然后在身体下落之前将立天插入峭壁!
“哗啷——!”
正如小司所说,立天过于锋利,插入岩石毫不费力,我稳稳当当地挂在了峭壁上。
如法炮制,我再次向上尝试,可这次运气没那么好,我反应不及,往下掉了一段距离才插了回去,还累得气喘吁吁。
这个垂直的角度,和爬六商塔楼的台阶时的感觉真像啊。
如果没有六商塔楼的训练,我早就没命了吧。
时间在风雪中很快的流逝,一同流逝的还有我们的体力。
自栈道断开已经过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很多人都到了极限,从一开始的叫喊,到现在死一般的沉寂,很有可能很多人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了。
蜀中大雪纷飞,如果再不上去,这些蜀兵就会成蜀山上的冰雕了。
我还在尝试,突然一根绳子从上面垂了下来,我仰起头,是彩舟和李司源,他们将所有能找到的绳子连成了一条。
很快又有几根长绳被从不同的地方扔了下来,小司从上面探出脑袋。
“大家顺着绳子爬!能动的都动起来!带着不能动的往上拽!”
小司这一声喊,惊醒了很多人,下方又开始有了骚动。
“大家往上爬啊!”
“能活了!我们能活了!”
“感谢苍天老爷啊!”
“快!快上去!别挡着我啊!”
“大家都能上去,别急啊!兵子,你把弟弟带着啊!”
“都看着脚下!这石头滑得很,别掉下去了!”
我看准了我眼前的这根绳子,想了想,张嘴咬住了剑把,然后双脚猛地蹬离崖壁,在蹬开的一瞬间,松开了握着立天的左手,抓到了绳子上。
绳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空中荡了个来回,我死死咬住立天,勾起腿,整个人缠住了麻绳。
我仰头,努力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小司收到信号,把我连着绳子一点点拽了上去。
等我重新将双脚放在蜀道上,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一下爆发在心里,脑袋一晕,扑倒在栈道上,大口地喘气。
如果说,六大商珍海阁试炼所见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那这次就是直直白白的和千米高空对视,哪一个都他妈的不好受。
“南崽,休息好了来帮忙。”小司对我说道。
我斜视着眼睛:“你刚才的称呼,让我还以为是小源叫我。”
“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李司源转过头,语气冷漠地说道。
他又开始拽别的绳子。
“诶,我胳膊都断了,你还要我来帮忙?真是残忍。”
小司连个眼神都没给我,说道:“你要是一直躺在这里,会被冻僵的。”
我摇了摇头,活动着左边肩膀的关节,刚才被吊着太久,发出接连的“咔咔”声。
小司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别瞎动,我等会就帮你固定骨头,你要是二次受伤,这条胳膊就彻底别想要了。”
“大家快上来!”彩舟压着声线着急地说道,她的头发裹在头巾里,身着蜀军统一的服饰,早已变得泥泞满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布料,我们的情况大致相同,走了这一遭,谁还能一身干净?
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块巨石造成的,我扭了扭头,那巨石早就在蜀道断开的时候和我们一起掉下去了,还砸碎了不少蜀兵的头颅。
我撑着左胳膊爬起来,向先前断开的位置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我绕过几个爬上来舒展筋骨的蜀兵,蹲在了断口处,拖拉着一条断了的胳膊。
寒风自下而上往我的面门呼着,我能感觉到我的嘴巴已经冻到撕裂了,我揉了揉眼睛。
奇怪的是,这断口非常整齐,就像被人用一把巨大的砍刀纵向切下,干脆利落。
要知道,虽然间道不宽,但也是军事要道,平时运个粮、运个工程器械的都是不在话下。
能把栈道如此整齐地砍下,这得是多大的一把刀啊,怕是只有天神能做到了。
“小南!”
小司在我身后突然叫我的名字,我刚转过头,残留的传古时空立马给我的精神传来一个危险的信号——有人在接近,不止一人,而且很强!
“胡南!”
在我停顿的一刹那,小司向我扑来,我翻了个底朝天,就看见满天的风雪变得无比猛烈,下一秒就化成了冰雹向我们砸来,顿时惨叫连连!
小司及时的举起一块盾牌挡住了朝我们砸来的冰雹,我俩极力地压低身体。
透过缝隙,我清楚地看到那冰雹砸开了人们的头盔,接二连三的刀锋般的冰雹划开了人们的头颅,风雪呼啸,间道上立马变得红白交杂,白透的脑浆与雪花交融。
刚从鬼门关回来不久的将士们,又立马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啊啊啊————!”
彩舟!
被冰雹砸成稀烂的尸体倒在了彩舟四周,血液溅在彩舟的身上,彩舟再也忍不住,放开了声音嘶嚎。
我又往崖边凑近了些,彩舟跪坐在尸体中央,双眼通红地看着这一切:绳子上的蜀兵们还在往上爬,对活下去的渴望在这一瞬间爆发,每个人都在以最大的侥幸心理努力往上爬,即使身旁的人下一秒就被砸下千米的高空,就连崖壁上都被血浆溅得红的白的,脸已经僵硬到没有表情,只有那双死盯着栈道的眼睛能看出活人的气息。
爬上来的人还没有站直,就立马被大块的冰块砸中脑袋,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
彩舟惊叫着,没有一点初见的样子,她的双手颤抖,极力地捂住自己的嘴,憋住所有的恐惧,身体抖着像筛子。
彩舟就跪坐在间道最开阔的地方,身边堆满了尸体,可愣是没有一块冰雹砸在她的身上!
我抬头看向小司:“这些冰雹是有人控制的吗!”
发现这一点,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看看这漫天的冰雪啊,这哪是人力可为的!
可小司冰冷的眼神盯住了我,颔首,然后扔开了盾牌。
我下意识地抬起左胳膊挡住头,却惊讶地发现小司四周就像开了保护罩一样,没有冰雹再砸向我们。
我跟着小司站起身,抚着右胳膊。
小司踏着一块块砸在蜀道上碎成玻璃片的冰雹,走到了栈道边缘,暴风卷席着他的头发狂舞,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坠入千米谷底。
李司源闭起眼睛,再睁开,那双清透的双眼变得萧杀无比,那让天下山河退却的气势再次降临到他的身上,我站在他身旁,也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两肩上。
李司源对着近在眼前的乌云怒喝:“杀了这么多人!你们心中不会有愧吗!暗客是执行者!不是杀戮者!”
“轰隆——!”
那乌云突然劈下一道惊雷,径直劈向崖壁,将还在上爬的人尽数劈下了悬崖!
“啊啊啊啊啊!”
“够了!”
李司源一手挥下,一股飓风般的气势袭向四周,海东青全开!
“我以珍海阁李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停下!”
在小司一声令下后,那乌云立马消停了下来,可这间道此刻除了六大商人,再无生还者。
“不愧是海东青,不愧是你的道术,竟然只用荡出的力量就生生打断了我们的道术。”
一个偏幼的男声从乌云中传来,但能听出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我们是一代人。
“您也清楚,六大商任一一个家主的身份都是不能命令我们的,呵呵呵,真是好久不见了,李司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