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心血管外科的路上,冯潇潇来不及穿白大褂,汗水和泪水交加让她不堪重负。
到了心血管外科,那是一个令冯潇潇恐惧的地方,今天这里的宁静甚至让她觉得死亡就在身边。
重症监护室里,心血管外科的人正在抢救半岁的柔柔,
冯潇潇没有进去,她真的害怕,女儿就这样挺不过去了。
冯潇潇的手里没有可以握着的东西,对于先天性血管畸形的孩子来说,这就是个关口,能挺过去就挺过去了。
邹栀宁出来了。
冯潇潇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甚至不敢去听他们给柔柔用的抢救措施和处方,她害怕接到病危通知书,
“邹老师,怎么样?”
“暂时稳住了,只是这样的情况,不容乐观,孩子太小,承受不了大手术,只是如果不及时手术,孩子活不过两岁。”
冯潇潇也是医生,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刻意的安慰,而是必须接受客观事实。
邹栀宁今年也五十四岁了,但她看得很开,或许对于她的那个过去,连她自己都不念了吧。
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或许把这些都藏起来,藏在岁月之下,或许每次值夜班的时候,在脸上留下的皱纹,都可以让她离过去,越来越远。
“好我知道了,邹老师辛苦了。”
“坚强点吧,以后还有许多路要走。”
邹栀宁脱下手上的无菌手套,就从冯潇潇身边走开了。
冯潇潇在值班护士的帮助下穿上隔离服,进入重症监护室。
她的孩子已经半岁了,体重却只有五点二千克,气息也很弱,一不小心就会发生吸入性肺炎。
她这样坚强的活着,妈妈又怎么舍得放弃她。
她的眉眼和爸爸有些相似,有好几次小脸憋的发紫,还是挺过来了,这就是生命的顽强。
“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一定会陪着你长大的。”
冯潇潇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辞职。
暂时脱下这身白大衣去寻找生的希望。
二零一七年,渭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和遥殷市第一人民医院建立了合作关系,他们的院长,也在这里开刀。
孩子的性命是一刻都不能等,她一定要找一个可以救孩子的人。
冯潇潇回了医办室,最后一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打开了文档,一字一句的把辞职报告打在电脑里。
慕锦林和其他的同事,还是想劝告她不要离开,生活的无奈压在她身上,她一定会涅槃归来的。
“你真的要辞职吗?我们管是希望你别走。”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要走,这件事就算我爸妈来拦我,我也不会回头的。”
心理科的主任朱博深是冯潇潇的老师,从研究生开始,冯潇潇就跟在他身边。
“那你去跟院长说,等院长散会以后,你可以去递交手续,朱老师那里,我们帮你说。”
那渭州市附属二院的院长是神经外科出身,冯潇潇对他也有所耳闻,渭州市二院的神经外科是他一手打理起来的,强强联手,可以更好的造福患者。
“院里对这位杨院长非常敬重,想来应该会在院里开几天飞刀吧。”
冯潇潇沉着嗓子说了一句,然后把打好的辞职报告传进了手机里。
“你是没听说啊,这位受人尊重的杨院长也是离异的,人家还是美国霍普金斯大学毕业的博士,还不是被老婆甩了。”
说这话的是和冯潇潇同科室的郭求毅,大家都是同年资的,副高职称却没留下几个,他一直想考霍大,可就是考不上。
科室里的人,都管他叫“四眼狗”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就是没考上霍大,
“你考不上霍大就嫉妒人家吧,人家离异也是精英啊。”
慕锦林把他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我去等院长散会了,你们先坐着。”
冯潇潇什么话都没有说了,出了门,到护士长跟前把辞职报告就打印了。
院长办公室里
两家医院的院长正坐在一起喝茶,渭州市第二附属医院的院长杨淼为人谦和,这次正如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是过来开飞刀的。
而本院的行政院长何启明,也是从科室主任一步一步上来的,年纪可比杨淼大了许多。
“杨院长这次能过来给我们医院做免费的义诊手术,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何启明已经五十一岁了,在他对面的这位年轻人,可以说是完全靠着能力坐上了院长的位子
“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能促进学术交流,让神外科的技术得到更好的发展,那是我该做的。”
这位三十七岁的院长,已经看透了很多凉薄的事,这样就不会为追名逐利而活了。
他曾经也有想保护的女人,即使她已悄然离去。
话说到一半,冯潇潇就在门外敲门了。
“请进。”
冯潇潇从容地从外头进来,原来这位霍普金斯大学毕业。却饱经婚姻坎坷的院长,依旧可以在伤心以后,坐在这里,
这身白大衣,就是对他的支撑吧
“何院长好,杨院长好。”
何启明没想到冯潇潇这个时候回来,除了心理课的人,其他人还都不知道她要辞职。
“是冯大夫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何启明原以为冯潇潇是为科里留研究生的事情来的,没想到她交上来的却是一纸辞职报告。
杨淼这个外人,当然是不能插手人家医院的事情,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你这是?”
“院长,我和我老公……离婚了,我女儿柔柔的情况很不好,我需要辞职带他去看病。”
冯潇潇有个严重先心病的女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她这么快就变成了一个单亲妈妈,走的路也够坎坷的。
“我跟杨院长有些事情马上就谈完了,你先出去,完了我再看这个辞职报告”。
何启明这话落下,杨淼手里的杯子握紧了一些。
“好的院长,那我先走了。”
冯潇潇的离开,引起了杨淼的注意,他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纯碱浮起如茶汤一般清淡地微笑。
“这位冯医生很坚强的嘛,这样的好女人实属难得,可是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情也太多了些。”
或许他葬送了自己的爱情,对于别人,也只有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