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青、红叶荣、天工载物、未人明。古预愁断天,情难解,恨咆哮,不忍手刃来世魂。
“小语,如果有来世,别相信任何人。”这是齐母临终前最后一句话。
战火纷争的月之大陆上,每天都有无辜的平民百姓死去,因为什么,权谋之争、地位之争,还是人心之争。没有人说的清。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着森冷的长剑穿过母亲的胸膛,不哭也不吵,在没有任何人阻拦的情况下,却没有扑向缓缓倒地的母亲,而只是呆愣在那里,就那么站在那里。
身边全是黑色铠甲的成年人,包括杀死齐母的那个人在内,都表现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
“孩子带走,留下几人善后。”一名银甲人走到草屋中,吩咐了一句。
“是,大人。”一人上前,执掌如刀,将齐语打昏了过去。
最后一点记忆,便是母亲不甘的眼神,和那句不明所意的话。
等齐语再醒来,是被哭声惊醒。环顾周围,借着若有若无的光亮,看到的全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童,有的看上去大一些,而有的却比他还要小。此时,多数都在哭泣。
齐语只觉得浑身疼痛,想站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而此时,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才从心底一跃而出,顿时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但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齐语生活在一个小村子,村里人不多,也就百余人。自从他记事以来,便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父亲的任何信息,而村里人也只是知道母亲抱着襁褓中的齐语来到这个村子,因为齐语的身子弱,才留在村子,独自抚养他长大。
齐语这个名字,是齐母告诉他的,齐母并不似书香门第,认得字不多。而齐姓,也是她所识的字中,不多的几个之一。齐语甚至不知道母亲的名字,村里人都只称呼她为齐语娘。
齐语自学会了说话,便跟随老者学习识文断字,毕竟是小村,与外界的联系又少,老者也仅仅是教了齐语识字。
可就在齐语七岁多的时候,小村却遭到了灭顶之灾,一队百人的黑甲骑兵,在几个银甲人的带领下,将村庄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里有十个馒头,是你们未来三天的食物,如果不想饿死,就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一个黑甲人面无表情的将一袋馒头扔到地上,面对囚笼中二十多个瑟瑟发抖的孩童,没有一点怜悯的意思。
说完便转身离开,而孩童们,便像疯了一样的一拥而上。这里的孩童齐语只认得两个,都是同村的孩子,而其他的,他却根本不认识。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顾不得太多,饥饿感使得他也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齐语身材本就矮小,怎么可能争得过那些看似已经十几岁的孩子。不但什么都没有抢到,反而被打伤了。
勉强起身趴回角落蜷缩起来,看着狼吞虎咽的几个大孩子吃着手中的馒头,听着那些没有抢到馒头的孩童哀嚎哭泣的声音,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但是没有办法,他根本抢不过那几个大孩子。
饥饿、黑暗、恐惧,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着,仅仅是齐语到这里的第二天,就有孩童因为饥饿昏了过去,囚笼外的黑甲人会第一时间将昏迷的孩童带走,而且之后齐语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昏迷的孩童越来越多,而三天时间就像三年三十年一般漫长。就在齐语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黑甲人再次扔来了一袋馒头,被饥饿夺取理智的孩童们,已经顾不上恐惧黑甲人,用尽身体上所剩无几的力气,去争抢馒头。
“哼。”一声冷笑,黑甲人抽出了背上的长剑,一剑刺穿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孩童的咽喉。
安静,囚笼中顿时出现了窒息般的安静。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从孩童中响起,顿时所有去争抢的孩童连滚带爬的向后退。
“不想死的,都闭嘴。”黑甲人抽回长剑,看都没看倒在那里的死尸,冷冷的说道。
顿时,孩童们都蜷缩在那里,一个个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囚笼中顿时只剩下抽泣的声音和一双双绝望惊恐的眼神。
“很好,你们要记住,没有命令之前,谁也不能动,从现在开始,你们要知道,想活下去,就得听话。”说着,将没有收回剑鞘的长剑扔在了馒头的一边。
“还有,如果想活着,就要排除你身边一切的威胁。”说完,冷笑着离开了。
孩童们的眼光全都聚集到了馒头和长剑之上,但一时却没有人敢动。
随后的十几天里,每天都有馒头被送进囚笼。但是数量最后递减到了三个。
而最后被一辆黑色囚车带走的,只有三人。
“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可以灭掉万人?”在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小院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怎么,你觉得老头子我会骗你?”老者一身补丁破衣,毫不客气的白了少年一眼。
少年佯装害怕的向后躲了躲,转而又戏谑的看着老者。
“老头,你又不是第一次骗我了。就那本什么破秘籍,我都练了八九年了,现在连邻村的无赖都打不过。也能算秘籍?”说着,反而有些埋怨。
“你懂个屁,那是因为你太笨,你看周晴那丫头,就不知道比你聪明多少倍。”老者屡屡胡须,不屑的说道。
“她的轻柔经我又练不了,而你给我这本春生决,简直就是一本农耕之术,是不是你老糊涂了,拿错了书,不然你还是给我一本新的练练吧。”这已经不是少年第一次埋怨了。
“你当秘籍是野草,随处都是的?这是我师父的成名技,那么好练就都是近神阶高手了。”说着,老者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转过头去。
“你每次都这么吹嘘,但是从来也不说你师傅到底是谁。我也从来没见过你有那什么虚无缥缈的师傅。谁信你啊。”少年无所谓的说道,随后两人谁也不说话,就坐在竹园中的摇椅上。老者闭目休息,少年则是若有所思。
少年是被老者养育成人,但是自从大概十年前,少年睁开眼睛看到老者的时候开始,直至现如今十七八岁的年纪,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八岁前的事情,甚至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记不得。他曾经问过老者,也托邻村的长者打听过,但是得到的都是不知二字。只是有无数的夜晚,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境很模糊,只有各种哭泣的声音,金铁碰撞之声,还有一些血腥的味道。
“小子,这两天去邻村寻些吃食,你师叔要来看望于我,他可是一个知识渊博之人,想知道什么,可以到时候去问他。”老者的话打断了少年的思绪,起身回了自己简陋的木屋。
“师叔?老头,你什么时候有师弟了?你师傅是谁都只字不提,从哪又冒出一个师叔。”少年的话老者像是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的走了回去。
“喂,就算你总这么装深沉,也该给我些钱吧,难道我去邻村抢吃的不成。”看到老者不愿回答他的话,赶忙回到现实问题。
“去找晴丫头要,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说完这句,老者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
少年无奈的对着老者的木屋叹了口气。
“晴儿,给我些钱,老头子要招待他的师弟,也就是咱们的师叔。”少年来到离木屋不远的林中,斜靠着一棵比较粗的竹子,对着一个十六七岁,正在练习招式的少女说道。
“师叔?”少女也是被这个从没听过的人打断了练习。回身看向少年。
“唉,你也不用问我,我也好奇。只是老头子还是那么能装,除了这个人,什么也没说。”少年无奈的摇摇头。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今天的练习也很久了。师父从来不计较吃的东西,能这么嘱托你,定是也很想念师叔。先不管他是谁了,到了就知道了。”少女微笑着说道,随即来到少年身边,拉着他的手便向最近村庄的方向走。
“你的脾气还真像老头子,难道你就不好奇。”少年便走边说。
“当然好奇,师父平时就少言寡语,而且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这回师叔来了,就可以向他问问外面的事。”少女期望的说道。
“我倒是只想知道老头的师父是谁,总是说半句,搞得神秘兮兮的。”少年无所谓的说着,便和少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了别的事情。
第三日的正午,当少年一如既往的盘坐在院中静修。一个中年模样的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远处。手持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一身风尘的感觉,但是微笑的面容上却看不出一点疲累。
“来啦。”屋内传出老者的声音,随即屋门打开,现出老者的身影。
园内本就安静,突然的两个字,让少年从静修中睁开眼睛。但是当他第一眼看清对面的中年人,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感觉背后一阵阵的凉气。
“不用惊讶,以你的那点功力,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老者说着走了过来。
“见过师兄,多年不见,您还是那般健朗。”中年人转头微笑着看着老者,抱拳躬身,微微行礼。
“得了吧,你还是那么刻板,老头子我最不喜欢你这死板的性子。”虽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喜悦,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少年赶忙起身,退到老者身边,满脸疑惑的看着中年人,他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内心的疑问和惊恐让整个人就像周边的竹子一般立在那。
“礼不可废,多年不能来探望师兄,已是大罪,师兄勿怪。”中年人就像犯了错误一般,又微微鞠了一躬。
“好了好了,臭小子,去把晴丫头叫回来,在给你们介绍。”老者踢了呆若木鸡的少年一脚,才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哦,好。”少年赶忙跑出园子。
“坐吧。”老者微微一挥手,以他为中心,周围竹桌竹椅,甚至地面的灰尘,都四散而去。
“师兄功力又有精进啊。”中年微笑的走到桌边坐下,将木棍看似轻柔的插在身边的地面。
“十二阶了,进步还真快啊。”老者根本没有看中年人的动作,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碗,给中年人倒了一碗水。
“师兄隐居这么多年,可否感悟到了那个层次。”中年人问道。
“谈何容易啊,我现在就是一山野之人,就算达到了,又如何。早就没有了那好胜的心思了。”老者平淡的说着。
“还是师兄看的开啊。多年不见,我们兄弟二人,真要好好醉一场啊。”中年人毫不在意的说道。
“有酒吗?我都好久没有再闻到过那种滋味了。”老者听到这,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中年人。
“多年未曾喝过酒了?”中年有些诧异,随即说道:“当年人称醉仙的师兄,竟然会多年未进酒。这我倒是没想到。还想到你这讨杯酒,你反而向我要起酒来了。”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还不是因为要养活两个娃娃,囊中羞涩啊。”老者尴尬的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你看这是什么。”中年人说着,从背后的背囊中取出一个大号的酒囊,在老者面前晃了晃。
“哈哈,还是你有心啊。快快,给我来上一碗。”老者简直是眼冒金光的盯视着那个酒囊,仿佛比见到多年未见的师弟还要高兴。
“哈哈,好好,都是你的。”中年递过酒囊,看着老者像孩童一样手忙脚乱的拿碗倒酒,心中反而有些苦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