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继续煽风点火。
关明装糊涂地问:“大侠,既然你说是苍山派说得,可否让鄙人再问一个问题?”
那汉子被他的话先声夺人,再无自豪感,正在窘迫之中,见他发问,只能装大方地颔首:“说吧……”
心里恨不得撕烂他乌鸦嘴,乱说什么疑问?搞到我无地自容……
“请问大侠,苍山派知到那件事的前后,可否理解为……他们在现场呢?”
那汉子顿时蹙眉了,若说不在场,那么刚才自己所说的话都不成立了,会把面子丢光了。仿似被迫得无路可退,只好嗫嚅几下,犹豫不决地说:“也许在场吧……”
可惜,听众可不会认为他猜测,不在场肯定不会知道那件事。
什么也许在场?本来就是在场嘛。
关明又顺着他的话推理:“既然苍山派的人在场,其他门派的人与狼搏斗都牺牲,为什么苍山派的人活下来呢?”
这句话真的诛心,暗里讥讽苍山派临阵退缩。
食肆里很多走南闯北的人,都是脑筋灵活的,一下子想到了这一点。
那汉子被问住了,鬼知道苍山派的人为啥活着回来的?
但是,他不愿丢脸,内心还气恼苍山派的人,是苍山派的人说的话不够圆滑,导致他被抓住鸡脚,遭众人冷眼相看。
一切都是苍山派的罪过。
无奈之下,竟然顺着关明的话补充一下:“也是……也许他们躲到后边吧……”
关明见汉子的锐气尽失,又抛出一个疑问:“其他门派的人舍命搏杀狼,苍山派的人贪生怕死,这个难指责他们,但是,你刚才说飞天鼠的首级值三百两黄金,这三百黄金是好几个名门正派的人用命搏出来的,当这些名门正派的人浴血杀狼的时候,是不是被某些临阵退缩的人窃取了好处呢?”
这句话才是厉害,顿时把人们的思维引导到一个“坑”:
临阵退缩的人窃取好处,不就是苍山派吗?
食客又开始议论纷纭:
有道理,肯定是有人趁火打劫……
他们在利用名门正派的人……
那汉子面色发苦,噎住在那里,颓然坐下,拿起杯子喝水,掩饰一下自己的慌乱。
今日在此吹牛,简直是没有看吉日,嘴巴吹在牛臀了。
都是该死的苍山派,捏造了假话。
为了挽回面子,只能趁机落井下石了。
于是,汉子“嘭”放下瓦杯,一把站起来,故作义愤填膺地嚷:“该死的苍山派,简直猪狗不如,踩着名门正派的尸体抢三百黄金,罪该万死!”
看!一下子变得大义凛然,咱是好人啊!
食肆里众人皆愕然,这个家伙真的无耻之徒,一开始冒充博闻,然后被拆了台就像缩头鹌鹑似的发窘,此时竟然扮高尚,变色龙都自叹不如他。
真是一样的米养出不一样的人啊!
关明就是算准他不是苍山派的铁杆朋友,否则就不会轻易出卖苍山派了。
既然他都临阵反戈,给苍山派捅了一刀,不如再借力打力,把苍山派搞得焦头烂额。
于是,再装作求众人析疑的样子问:“据说,飞天鼠曹强的武功高不可测,来无影去无踪,有人潜在林间窥见他杀了虎妖取了虎丹,但是,他与虎妖搏斗中受了重伤,虽然得到虎丹,却没命回家,不得已扮成野人躲在山洞里养伤……”
这么一说,众食客纷纷停了筷,望着关明的眼神皆变了。
三百黄金不算什么,对比之下,虎丹是宝中之宝,是武林高手都梦寐以求的,得之可增几百年功力。
这个荒诞的假话,关明知道是假的;可是江湖人信以为真啊,人们至为关心的就是虎丹。
哪怕自己无力争到它,把这个消息卖给急需的人,起码换一点茶水钱吧?
食肆里一下子鸦雀无声,静等关明的话。
关明的心思电转,按照这个话题编下去,是好心肠啊!
真的不希望那么多江湖人走入深山老林,那里的环境恶劣得恐怖,很多人会在里面被毒物蜇死、或被虎狼、大蟒吃了,哪怕武林高手也可能感染山瘴气而一命呜呼,也可能被山洪卷走了而尸骨无存。
那么,把人们讹传的假话改动一下,捏造曹强得到了虎丹,谁还那么傻的跑进深山老林里瞎找不存在的东西?
这样做的话,好处多:
反正曹强死了不能说话,死无对证;而且,假话说一百遍,也会被人误成真话了。
就能阻止江湖人入深山老林送死,又消除了虎妖的谎言,自己也就不会被江湖人惦记了。
此计策利己又利众人,大吉大利,而且逻辑缜密,无懈可击啊!
关明暗自对自己所构思的计策陶醉一下,装出深思熟虑的表情,继续胡说八道:“刚才,这位大侠有没有说飞天鼠曹强的面前有一个瓦罐?”
那个汉子怔了,茫然挠头,他不敢确定有没有说过此话,不过,众人的目光“唰”地聚集在他那儿,他非常的局促不安。
算了,胡乱应付一下吧。
便缓缓地颔首,随即又摇摇头。
可惜,他这个花招失灵了,人们看到他颔首,便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承认了,哪怕再摇头一百次也无效了,人家认为他想抵赖而已。
关明看到汉子颔首,心里窃喜,正好有一个条件编假话,就利用这个瓦罐做文章:
“大家有没有听说武林高手炼金丹的事啊?按道理去分析,曹强也需要炼那个虎丹才能增加自己的功力,可是他身负重伤,无能为力炼化那个虎丹,就临急找瓦罐储存了虎丹,可是,他没命享受了,死在山洞里,各位猜想一下,曹强的首级被谁割了拿去领赏金?虎丹落到谁的手里?”
这么一说,很多人都会联想到了:苍山派浑水摸鱼,得到了虎丹,也割了曹强的首级。
有的食客沉思一下,略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答案。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没脑的,一个扎须大汉站了起来,极不信任地瞧着关明,高声质疑:“你这个家伙,你刚才说人家所说的是假话,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假话?若是不能证明,我不打死你!”
有人起头,其他的食客也附和了:
是呀,若是你忽悠大家,打得你满地找牙!
若是当我们是傻子?你想死了吧?
各种嘲讽、质疑,说得很难听,威胁之意味很浓。
关明未出声作答,燕雄已经吓得哆嗦,这个混蛋多管闲事,言多必失了,惹祸上身,千万不要连累我俩。
不由得狠狠地瞪他,既是责怪也有着替他担心。
谁知,关明竟是镇定自若,自信地笑了,问那个扎须大汉:“若是你得到虎丹,你会承认吗?打死也否认没有吧?甚至反咬一口说别人诬赖你,是吧?”
大汉愣了一下,随即瓮声瓮气地说:“当然不会承认的,可是,这个不能证明你没撒谎?”
众食客又是一阵附和:“是呀,怎么证明你没说假话呢?”
关明依然气势稳重,笑了笑再说:“得到了虎丹和曹强的首级这么大的事,瞒得住外人,他们内部的必然听到风声的,对吗?”
这句话好像有道理,食客纷纷点头称是。
扎须大汉依然未放过关明,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若是无法解释清楚,估计会揍他一顿。
关明并没有被吓到,风轻云淡地说:“我们有眼线在那里的,这个属于秘密就不详细说了,但是,我觉得虎丹也好,曹强的首级也好,是那些名门正派浴血奋战得来的,应该参与者有份……”
“应该公平,不能让那个标榜自己是正派的家伙耍了大家又私吞了宝物,才说这番话的……”
“不信的话,请大家看看这个吧!”
说着,关明的手颤颤地掏出一个木牌,递给邻桌的汉子。
燕雄不禁感到迷茫,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捣鼓了一个木牌?
谁知,关明只是对他笑笑,并没作答。
那个汉子接过木牌,装模作样的瞧几下,又递给别人,愧然苦笑着说:“俺不识字……”
一个着妆斯文的汉子拿到木牌,高声读了出来:“吴捕頭!”
噢!原来是捕头,人家有捕快卧底在那个帮派,怪不得人家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众食客见到木牌,竟然没有理会真假,就自以为是的信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无知,毕竟都是三教九流的人,又不是衙门的人,谁都没见过捕快的腰牌,乍一看木牌,就以为真的了。
扎须大汉见了木牌,被“吴捕頭”的名头镇住了,他乃一介武夫,没有胆量挑战公门中的人,也没有心思继续质疑了,只得对着关明拱手相让,若无其事地坐下,端起茶杯喝水,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他的食客虽然还想疑问,但是看到扎须大汉都偃旗息鼓,也只好作罢,默默无语地把木牌递回去。
毕竟捕頭不好惹的,搞不好他火气起来了会叫来手下的捕快,不问青红皂白地锁了人去衙门。
江湖人不愿招惹公门中人,就是这个原因。
食肆里再也无人质问,算是蒙混过关了,关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也坐下来吃面条。
燕雄也松了一口气,嫌关明做事不和他商量,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
痛得关明咬牙强忍,瞪了燕雄一眼:“桌底下有狗……”
燕雄俏皮一笑:“你才是狗,你的狗腿挡着我的脚……”
“……”
关明无言以对,觉得他好像未成年,依然是顽童。
但是,食肆里表面上平静了,他所说的话却在众人那儿发酵着:这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回去跟兄弟们商量商量……
若是耽误了时间,被苍山派的人领了赏金,一下子挥霍一空,被他们偷偷地炼化了虎丹,什么都迟了,无可挽回了……
于是,有食客草草地扒了几口饭菜,便大声招呼:“小二哥,快来结账!”
其他的食客像受了启发一样,也嚷了:“小二,快结账,我要赶路……”
这么多人催促,店里的小伙计忙得晕头转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