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显然是看到了熊霸的眼神,把自己的一条狗尾巴夹得更紧了,是预感到自己今天估计怕是白受气了,并且回去还要挨一顿毒打。
听到熊霸那敌对意味极强的一句话之时,他就好受多了。
“对对对,就是,马上让你,还有你这死光头,都跪下!别以为一个小小的册封家族就能目中无人……”
即便是围观的众人,在听到了熊霸得知了陈家已然受封仍旧出言不逊,大家伙唾弃者有,更多的是满脸凝重。
熊家,估计也就怕坐实谋反这一件事了。而经过方才那熊霸的一番辩驳,怕是再难用这个话去压他。新晋册封的陈家,今日这顿跪怕是无法避免……仅仅一跪,也怕是无济于事……
“我不信。”
轻描淡写的二字,咋听之下好似情绪毫无波澜,若再仔细那么一听,这其中自然就是掩饰不住的“呆”劲了。
而恰恰是这一句呆话,仿若一个丢在了人群中的一颗雷,愤然谴责声消匿,凝神沉思者倒抽了一口冷气,熊家众人则齐齐陷入了自闭!
说话者,陈迸。
“你说什么?”熊霸道。
“他说,他不信,”鹅蛋脸总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一脸贱笑给熊霸重述陈迸的话,指指点点还附加解释,“他不信你能让他给你跪下,听明白了没有?”
熊霸突然暴起,反手重重一巴掌甩将过去,也因了趁其不备,使得那鹅蛋脸翻着跟斗飞了出去。
而鹅蛋脸骤然被袭,面盘朝下,擦地滚出了好远,干脆就晕了过去。可想而知,熊霸这一掌有多用力,他此刻的内心究竟有多么愤怒。
怒不可遏!
而陈迸,这人在触怒了熊霸之后只是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那在一边躺着不动死了一般的鹅蛋脸,然后就走开了……就走开了……
就走了?
“这姓陈的看到朋友被人打死了,就这么走开了?”
“真不是个人,被辱成这样,说话够硬气了没错,也是个光打雷不下雨的主。”
“可不是吗!可怜那光头看错了人,识人不义,白白给人出了头,最后还搭进去自己。”
“看着不像好人的偏就是好人,看着像好人的吧,竟然是个软蛋,小人。”
陈迸自顾自,转身就走,在围观的人墙边上挤开一条缝,不顾他人白眼,不管被人推搡,一头钻了出去。众人的议论与他无关似的,碰到一两个实在拦得死的,就绕过去,还会说句:抱歉。
不远的一段路走了好一会。
“哼,以为姓陈的是条汉子,今天能看到嚣张跋扈的熊家被羞辱一把,这个破管理处的当班好歹也有点乐子啊。呸,脓包一个,顶了两嘴就以为找回场子了!软蛋!怂包!”
这是两扇青铜大门,高七宽三厚半,丈丈生辉。道道铭文,闪烁着的是岁月的沧桑,是上界威严,是太祖铁则的无上震慑!左右两户上,铺首衔环,怒目视八方!
青铜大门头顶二字:管治!
此乃皇室在迎仙台处的管理治安处是也!
门缝微微,几双眼睛盯向门外。
熊霸从陈迸眼里没有看到一丝自己的影子火光至极:“你们还愣着等死吗!还不把那杂碎给我……”
“当!当!当!”
“老大,那姓陈的好像在敲门。”
门缝里最下边的那双眼睛说道。
“你废话!别人那小眼睛盯着咱们仨看那么一会了,总不能是因为觉得你帅吧!”门缝里那双最上边的眼睛暴躁说道,“我要出去,快给老子开门!”
“老大你要出去?现在出去不得!那小鬼摆明了是要利用咱对付熊霸。现在出去,那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了吗!”第二双眼睛急忙劝说阻拦。
“撞你妹,刚才看到人往我们这走的时候,你怎么没早发现?早发现我们早就把门关死,装做不在了。瞧热闹,到底还是瞧出事来了吧?”第一双眼睛很不高兴。
“门那么大,怎么看得过来……再说了,哪次瞧热闹不是你最嗨?你说要扒拉开大门来瞧,我们敢说一句不?”最后一双眼睛委屈得呦……
“那你还不给我开门!”第一双眼睛越听越不好听,好像在埋怨自己一样,“现在就这门外盯着咱们看的眼睛,好几百双!你说怎么办!不开门,事后上头就要治你的罪,你死不死!”
“那姓陈的能想到找咱们,也是他的本事。为了对的起这个位子,就算是被当作枪老子也认了。开门!”
“轰隆”的声音响彻,青铜大门打开了来,三道身影高度有序排列在一处,闪亮登场。
“我去,这大门竟然开了,那管事的千年难得一见,他竟然在!就不是个人!”
“真不是人啊。”
……
“你要干嘛!”
为首者一丈的身高,剽悍的体魄,站在那就是一尊看门的石狮子。尤其是说话间瓮声翁气,擂鼓似的。这等体魄,如此气魄,还真不是个人能有的。
而那头顶的一双牛角,牛脸上的牛眼牛鼻,牛言牛语……他真?不是个人。
陈迸带着这看门的牛,回到了熊霸的面前。
“牛大哥,我要告状!他在我表妹飞升时,蓄意阻拦,并且毁坏世界莲,意图破坏我上界之根基,用心极其恶毒!这个传音海螺就是证据。并且破坏秩序,当众殴打平民,手段毒辣!”
牛管理看了看远处的鹅蛋脸,没理。接过传音海螺,竖起牛耳听了起来。
“哼,你还真敢说。我还真不知道管理处的人怎么就有了那么大权力,能管我熊家的事情来了。你就算找人诉苦,也要找个说得上话的人……好歹找个人吧?一头牛妖,哼!”管家脸上摩擦的淤青还在,捂了那么久,也不怎么疼了。
牛管理显然脾气也不好,人狠不狠不知道,话是真不多。只见他牛眼一瞪,手一扬:“还给你!”
顿时,一物破开了风,带着胡哨声,一闪而去。“碰”的一声,直击管家的脸部。
“还什么,这不是我的!”
“嘿,你还没晕!”牛管理觉得自己力道不小,管家落地的那块都裂了,“还错了,本来想把海螺扔给你的。现在我又不想给了,你能怎样?”
“那边姓熊的,你说,在这迎仙台,我这头牛妖管不管得你们熊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名门望族?”
熊霸面色沉得可怕。他自认为有能力冲破四倍于己都包围,但却对眼前的牛妖无比忌惮。而若要他说:老哥哥你有那资格,管我爷爷都没问题……这是说什么他都做不出来的。
“老大,面子要回来就可以了,做得太过火也不好跟上边交代。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行解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只要稍微主持一下公道,别人也不好说什么的。”
说话之人是那第二双眼睛,是只龟。
牛管理几乎是不加思索,便赞成了。他本人是躁,是在乎脸面。但他也不是乐于助人的热心肠,不然也不单单从门缝里窥视那般猥琐作态了。好好活着,也瞧了热闹,麻烦还不沾身,这是烦闷的上界生活唯一追求了。
“你们要把事情闹大还是私了,自己看着办吧。老牛我不怕麻烦,可也不喜欢。现在传音海螺在我手里,破坏世界莲的证据确凿。接下来我是报上去,还是你们谈拢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谈呗,好好谈。”
“叫朝廷的人来帮忙?你陈家大少爷还能要点脸吗?”当先说话的是熊霸。
熊霸认为,这就好比两个人打起来了。然后一个发现自己打不过,直接跑去报官说自己被人打了。还要扯是非说,那个打自己的人,他是个杀人犯,你们不能不管……
围观群众听见熊霸的话,竟然也有了同样的一种感觉。那真要是这样,这个报官的人是挺不要脸的。
“我可以不要脸。小人家中没几个老祖,老祖当中没一个权臣。族人不过万,世世代代以耕织为生。要不是因为这上界自有皇室主持公道,我怕是已经给熊少跪下来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力反驳。既点名熊霸方才恃家族强大而欺凌小族,又为自己的所为点出了理由。更为重要的是,他文质彬彬地道来,又不显得谄媚,也不挑衅,众人听了只感觉到一股子的文弱,以及下层小人物处境的心酸。
但这并不是此情此景下所需的,弱小、无助只是弱者博取同情和怜悯的行为,而博弈才是强者取胜的选择。
“那么熊少,我方才说的那句,我说不信我会给你下跪,现在你信了吗?”
陈迸话锋一转,带着那熊霸非常熟悉的嘲弄之气,说道。此刻的文弱之语带上了刀剑之利,寸芒到底是显了。
“今日之事若要了,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你熊霸给我跪下来,朝天大喊三声,我是你爷爷。并且日后见我陈家之人,须自动退避三舍,以长辈礼之。”
“铛啷”一声,牛管理手上拿着把玩的传音海螺掉在了地上,双眼瞪得大如牛铃:“……”
老龟背上的龟壳险些也掉了落地,他指着陈迸一声叹息:“蠢货!不智!”
唯有不明事理的闲仙,听到陈迸的话先是一阵静寂,紧随而来的是那解锁了的眉头:
“下跪,下跪!”
“跪他陈家,顺带也跪我一个呗!民间尿神,跪一个包你终生不得前列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