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姬玄策一家吃的和乐融融之际时,有一名下人过来通报说是姚都君的使者在侯府外求见。
“那他们候着吧。”丹朱淡淡说了句,便不再理会,又笑颜如风的继续吃饭。
“唉!”西音夫人轻叹了一声,眼神复杂,转而蹙眉语气低缓的道;“侯爷,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丹朱盛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鱼汤,小抿了一口,随后说道;“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姬玄策和魏伊人也渐渐脸容正色了起来,他们都清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一时呼吸也不免略微紧促了一些。
不一会儿,从庭外进来了一名笑容可憨的圆脸官员,赫然是那位巫祝李安。不过这一次他身边的人被换作了另一名眉目疏朗的青衫男人,看上去那人似乎颇有几分洒脱逍遥气势,怕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厉害人物。
“下官李安参见汉江侯爷,此次……”
不待李安将话说完,放下碗筷的丹朱便语气平淡的出声将其话语打断;“他要封我为王?”
李安一愣,也不管丹朱用“他”来代替舜帝陛下了,又连忙眉飞色舞的张嘴说道;“侯爷说的不错,不不不,从今日起,侯爷便是云梦王了,恭喜大王……”
“何喜之有?”丹朱长身而起,慢慢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正欲磕头道喜的李安。
“啊?”李安不知为何隐隐有股不安在心底蔓延出来,让他的心绪莫名慌乱了起来。
这时,丹朱突然冷笑了一声,讥诮道;“孤家乃是姬氏帝族正统,什么时候古唐王朝轮得到他姚都君一个外人来册封孤家为王了?”
闻言,李安额间冷汗顿时潸潸落下,就连后背脊梁都在一瞬间都湿凉了。他嘴唇颤抖的翕动了几下,可是却没有发出声来,在这个问题上他可没有资格来开口。
那位自进来就保持着安静神态的青衫男人,抬头露出了一双灿若星辰的晶亮眸子,只听见他声音淡然毫无一丝波澜的问道;“敢问侯爷,意欲何为?”
丹朱负手而立,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和姬玄策等人调笑时的轻快表情,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威严沉重的神态。
“孤家,反了!”
话音刚落,上百名装备精良的勇猛将士就四面八方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而后还在外面源源不断的传来了脚步声,看这架势似乎人数还有很多。
转瞬间,吓瘫了的李安和那名还依旧维持冷静神色的青衫男人就被数百名精兵围住了。
“侯爷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又在做些什么?”腰间佩剑嗡嗡作响的青衫男人,临危不惧,仍然还敢疾言面对丹朱。
“早就听说“青桐剑仙”霍青崖一身胆气过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孤家不动你们,回去告诉姚都君。三年守孝期满,孤家自会领军四十万来平阳问问他,这杀父之仇该如何报?”
丹朱身形巍然不动,淡漠神情下流泻着无与伦比的刻骨冷意,象是待欲爆发的火山,只消一点激流便能将这天地毁灭。
霍青崖一瞬不瞬的盯着丹朱看了看,最后什么话都没说的扭身朝外面走去,那些围聚在侧的精兵顿时分开留出了一条通道。
回过神来的李安心有余悸的赶紧跟了上去,他伸手重重的捂在自己的嘭嘭乱跳个不停的胸口。只觉上气不接下气,想立马找个地方躺下休息。
“哦,替本王也给姚都君带句话,本王也反了。南荒,以后姓姬。”就在霍青崖和李安快要出去的时候,驩兜不轻不重的声音也传入了他们的耳畔。
霍青崖脚步一滞,又重新踏步走出。他仰头看了一眼风云变幻的天空,要变天了。
在霍青崖和李安离去后,丹朱轻声说了句;“我和父王聊点事情,你们继续吃。”
说完,丹朱和驩兜两人并肩也走了出去。
姬玄策和魏伊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也没在这节骨眼上多说什么。
……
水波粼粼的湖边上,有两人缓步走着,正是丹朱、驩兜这对翁婿。
“若是我这十年来态度表现的强硬些北上平阳和父王把所有心结都解开了,父王是不是也许就不会死了?”丹朱停站在了湖边上,语气感伤的说道。
“这世间没有也许,也没有重来,若是不想让今日之事成为你明日后悔的遗憾,那便将命运牢牢的握在手里。这些年姚都君百般阻扰你回京看望先帝不就是怕你抢了他的帝位,呵,那就让他在做三年天子。三年后,乾坤大势,看看又是谁在定?”驩兜嘿然一笑,一双雄威虎目精光毕露,犹如一头蛰伏待发的猛虎随时可能露出锋利的獠牙。
丹朱怔怔的盯着涟漪迭起的湖面,默然不语。
“十年前怂恿南蛮三国反叛险先将你埋葬于九偎山下从平阳来的老贼,六年前百鱼宴上差点杀了弈儿来自东海的刺客,三年前给你送上毒汤隐藏了身份五年的死侍婢女。老夫就想问问,这些年你一家三口足不出户,到底招惹了谁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你们一家三口?”驩兜的声音随着一桩桩刺杀事件说出口也变得越来越冷,一抹暴戾的杀机也渐渐从他赤红的眼瞳下倒映出来。
丹朱缓缓抬头,朝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望去,那是平阳的方向。他自嘲一笑,低声呢喃道;“是啊,想杀我也算了,又为什么要对我老父妻儿下手啊?”
“哼,四年前你借口闭关修炼,实际上却一个人跑去了平阳,就真以为老夫不知道吗?老夫知道你心里苦,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驩兜冷哼了一声,怒气上涌道;“但你事后拖着一身伤回来,你是要气死老夫吗?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音儿和弈儿想想。”
丹朱眉头一皱,似有一丝痛楚流露出来。
“能在平阳把你打伤,除非是姬契、皋陶等一大批当世高手一起出手才有可能。但先帝还在,他们又怎么可能对你出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伤到你,怕是只有偷袭了。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让你放松戒备遭到偷袭?”
驩兜目光如炬的盯向神情落寞的丹朱,他嗤笑了一声,续道;“先是坑害自己的亲大哥,又在父亲的陵前对自己的侄子使那些拙劣的手段,她也配当一朝国母?”
丹朱眼神黯淡,有心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大哥和侄子,当然没有丈夫、儿子来得重要。但她想让大荒姓姚,老夫的三十万苗军不答应?”驩兜斩钉截铁的漠声道。
突然,驩兜跪在了丹朱面前,掷地有声道;“臣驩兜,愿扶陛下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