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老头儿掌着灯走在前面,来到书房前,推开门去点灯,映入眼前的是如盗贼洗劫后的惨乱“大人,这……”
陆雪衣也只是慢他两步自然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可他面上是微风拂过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淡着嗓音道“掌灯吧”。
马夫老头儿踏步进去,小心翼翼避开障碍物,给各处点上灯,然后退出去了。
阿淳把剑撇在腰间,勾着腰捡起地上散乱的书物,“公子,此次来的似乎并不是暗探,恐怕是真的遭贼了”这华京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诡云翳,各处势力都有自己的暗探,时常各家飞檐走壁,像公子这样跟太子来往密切,可官职权利又无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他们常常造访的对象,是以也见怪不怪了。
陆雪衣敛了自己的宽袖,腕如皓月,指若削葱。也着手收捡起桌上的杂物,他脚下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镉脚。
他弯腰捡起,是一个朱红色的钱袋子,袋子口紧紧系着,朱红色缎面上用绿色的绣线绣了一个大大的“發”字,陆雪衣打开钱袋子,里面约莫还有两百两的银钱,正是梁兢兢落下的。
“确实不是,可也不是一般的盗贼”陆雪衣敛唇微微吐着,印象中,她时常背着人偷偷摸摸数钱,在她枕头底下,叠满衣服的柜底,藏着蜜饯的木盒里,见过不少次。
“公子已有眉目?那是何人?”正在收拾的阿淳疑惑道,暗叹果然公子慧眼过人。
“这盗贼怕是不出一个时辰还会回来”陆雪衣将钱袋放进抽屉上了锁笃定的说道。
阿淳更加疑惑了,到底是何人,为何公子会知晓他就会一个时辰内回来呢,这盗贼为何还有回来?。
梁兢兢贪财好色的性子,陆雪衣也算是摸了个底透,两百两银子对于富庶人家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于黑风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是一个月的开支,这钱来的不易,势必她要急着回来找的。
陆雪衣所料不错,梁兢兢刚出陆府不过一柱香,便觉得哪里不对劲,方才跳上跳下隔应她胸的东西不在了,她仔细摸了摸周身,没有,于是她沿着陆府到她跳出的墙角都找了,还是没有。
梁兢兢恨恨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莫不是掉进陆府去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今天敢情是来给陆雪衣大老远送财来了,不容多想,她又沿着那处翻身跳进陆府。
这一次她倒是收敛了些手脚,不敢像方才那般仿若无人般的张扬,心里念念只盼快些找到她的钱袋子。
梁兢兢趴着脑袋,手里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枯枝,从自己一路经过的地方这里戳戳那里看看,好在陆府还没熄灯,院子里人也极少,几乎没人,给她行了很多方便。
书房。
阿淳疾步从门外进来,却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可见他内功深厚。
陆雪衣则是端坐于那实木方桌前看着卷宗,时而提笔写上一字,左手处一旁放着一拳头大小青花瓷碗,瓷碗里盛放着醒酒汤,此时还微微冒着热气,可见刚端来不久,见阿淳进来也没抬头。
“公子,如您所料,那盗贼确实返了府”。
“嗯”陆雪衣点点头“她在做什么?”
阿淳脑海里浮现出那盗贼奇怪的行为回答“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看他一直趴在地上,从他翻进来的东门脚眼下一路要找到这处了,可要我去把他捉住?”
陆雪衣此时手上微顿,敛了敛眉“不必,任由她去,你去歇了吧”
“可……”阿淳有些犹豫,想想又觉得确实没什么必要,那盗贼确实蠢笨了些,公子虽然身无武功,可一手飞针点穴也非常人可比,之前那山匪头子身手不差不都被公子治得服服帖帖的,最后上赶着送他们下山。
最后思量了一下,阿淳转身便出去了。
梁兢兢脖子已经累的抬不起来,她寻了一隐秘处这才敢站起身扭扭脖子,活动活动膝盖,一路没有所获,眼前还有最后这一处,陆雪衣的书房。
看里面还亮着烛火,陆雪衣恐怕还在里面,梁兢兢站了一会儿,想等陆雪衣回房,再进去找,可这陆府的蚊子像是八百年没见过人似的,净盯着她咬,她是左拍右挠也是干不过这群蚊子,站了一柱香便没了耐心,这陆雪衣竟然还没有歇下的打算。
她缓缓靠近书房门外,沾了口水戳破窗纸,打算先看看情况。
她眯了一只眼看过去,此时陆雪衣还坐在那案前,一手支着微垂的头,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掉下来一缕在额前,双眸微闭,唇若丹霞,多了几分慵懒的意味。他另一只手拿着书歪歪斜斜的挂在椅把旁,这人莫不是睡着了?
梁兢兢站了一会儿,打算再观察一番,琢磨着他睡熟一点再悄悄进去给他一手刀打晕他,之后的事便好做了。
夏日里,虫鸣螽跃不绝于耳的声音在耳朵旁飞荡,蛾子在灯笼外打着圈儿,梁兢兢拍了拍四周围着她的蚊子,又凑进那个洞看了看,他还是那个姿势没有挪过半分,这才决意进门去。
梁兢兢推开门,吱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她猫着步子走近陆雪衣的身旁,凑近了脑袋看他沉睡后如玉的容颜,心里暗暗感叹,可惜他内里同这外貌相差甚远。
就在梁兢兢要手起刀落给他后脑勺来一下的时候,外面猛吹一阵妖风,“当”的一声将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上的门给合上了,梁兢兢吓得立马找了个避身的地方躲起来,这怎么着也得把陆雪衣吵醒了。
她下意识的蹲下身,然后又挪进陆雪衣所坐的案桌下,她就这样蜷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陆雪衣果然是醒了,见门被风合上也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的样子,他依然坐在案前,没有挪动步子,梁兢兢在案桌下看着他的洁净如尘的衣袂和鞋子,心里闷闷的,今天出门有点不顺利。
不久,梁兢兢在桌下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翻书时纸张摩擦的声音,心里又凉了半截,这要等到何时?!这陆雪衣大晚上不睡觉,看什么书呢,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心里极度憋屈,可她仍旧一动不动的蜷在案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