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知道,祖母可能遇到麻烦事了。
她开始频繁的制作药水,也不再为镇上人占卜赚取银子。她开始大量的饮酒,一天要喝两大瓶。
在两个月前,她才过完十五岁的生日。当时祖母安妮送给她一个黑漆漆的戒指,亲手套在她左手的拇指上。
“安诺,以后出远门可以带上皮特了,它能住在这个戒指里陪着你。”
没有精致复古的花纹,只有暗沉的灰烬纹路,普通的过分,安诺试了试,需要用很大力气才能从左手取下来。
“我的小安诺十五岁了。”祖母笑着。
但是安诺没想到祖母会离开她,一声不响,没有任何预告。
“带上这封信,去波利学院,不要暴露你是女孩。”安诺清晨一醒来,就只看到祖母留下的字条和桌上的一封信。
现在这个街道尽头的小屋里边只有少女和一个火精灵皮特,一堆废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魔法书杂乱的堆在书架上,安妮的日常用品都被她收拾走了,本来拥挤杂乱、东西永远放不下的小木屋变得突然空旷起来。
皮特病恹恹的趴在昨夜将要燃尽的木柴上,似乎才睡醒一样,无聊到吐着火星自娱自乐。
女孩想哭。
她与祖母相依为命,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祖母常年病痛卧床,自己离开又将去往何地?她想质问为什么祖母没有带上她,至少她也能在祖母病痛的时候照顾到她。
难道,祖母这次处理的事情太过危险,她可能成为一个拖累。
安诺梗着脖子硬生生的憋回了眼泪,她也不想成为祖母的拖累,但是她还太弱小了。
女孩突然抓起桌边的剪刀,像是发泄一样,一剪一剪断了自己到腰部的黑色长发。她随后翻找了一些棉布,一圈一圈的裹好固定好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脯,再翻箱倒柜,套上黑色的旧长袍。她本来就是发育不良的瘦小样子,头发刚刚到耳后,又刻意描粗了眉毛,身型藏在明显不合身的黑袍里,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瘦瘦小小像一株豆芽菜。
安诺记得祖母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在她小时候炼制过变声药剂,是宝石蓝色液体,在火烤之下可以凝固成绿色的晶体。它可以不限时地改变一个人的声音。她翻遍小屋子,终于在一个落满尘灰的瓶子里找到一点剩下的宝石蓝液体。
果然,在皮特稍微的烘烤之下,药水变成了松石绿的晶体,所幸这种药剂不会过期,如果想要变回去就只需要喝掉常温下液体的药剂就好了。
想象着男孩子的粗哑声音,安诺掰下来一块晶体,感觉嗓子如同火烧火燎的,很快,在大约一分钟的哑声之后,她的声音变成了粗哑的男孩声音,甚至还更加低沉一点。
这样子,在陌生人的眼里,安诺就是一个瘦弱腼腆、眼睛亮亮的小男孩。
安诺简单的收拾了衣物和物品,书架上很多残破的魔法书,有些似乎很久没有被翻阅过了,都落满了尘灰,也有很多已经残破,她挑几本保存完整和自己感兴趣的随便塞进背包,有药剂大全,也有占卜和黑魔法有关的书。
皮特嗅到了安诺戒指的熟悉气味,已经跃跃欲试了,火精灵终于可以离开木柴而活动了,它欢快的依附在那个黑色的戒指上,于是,在皮特依附之后,戒指黑色的表面隐隐有火光流动,安诺甚至能感受到皮特的微微热度。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安诺捎带了一点屋子里仅剩下的,不知道过期与否的隐身药水和治疗药水,再带上所有的祖母留下来的碎银子。
包裹已经整理好了,整理一下破旧的黑袍,她扶着木门呆愣了两分钟。
最后再看一眼木屋,锁好门,她踏上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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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莫里兹,空气里散发着泥土淡淡的腥味。是小镇的忙碌时节了,街道上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少有闲人,多的是忙碌的居民和匆匆来往的商人。
商人们大多驭兽而行,他们主要是前往主城波利。他们控制的魔物一般是可以承重大型货物的魔犀。被驯服的魔犀性格温和,奔跑迅速,拖着货物扬起阵阵尘灰。也有的贵重货物被绑在巨大的三足鸟的背上,善于经商和驭兽的人类在鸟背上吹着口哨,急速略过莫里兹的天空,投下一片黑影。
这个世界井井有条,又不乏活力。
安诺以为她将和祖母安居在这个小镇,照顾祖母直到祖母老去。和小镇上的普通人一样,通过当大酒馆的学徒,找到一名酿酒师傅,慢慢学会酿酒,遇见一个善良朴实的男孩,像店长孙子莫迪那样的小伙子,托付一生。
但是祖母的书里那些波橘云诡的魔幻,那些高深莫测的魔法,又对小女孩产生的奇妙的吸引力。她总爱默默地坐在祖母的炉子旁,看她安详的调剂药水,帮祖母采取原料,再研究那些看不懂的书。
她懵懵懂懂地活着,又早熟的可怜,在照顾祖母和自己时,坚韧倔强的成长,她有时隐隐的希望,她会和祖母一样成为一名厉害的人。
很多年之后,当安诺再次回想自己在莫里兹的时光时,也许会感叹她的双手拿得起最桀骜不驯的魔杖,却还是不会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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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里兹到波利十分方便,虽然不远,但是为了在天黑之前到达学院见到校长,安诺必须选择天空之境。
天空之境,是通往主城才有的交通方式,近两年才开始逐渐普及,安诺的碎银子本来就不是很多,天空之境的一趟行程,大约会花掉她八分之一的钱。
以后在波利必须得想个赚钱的方法了,安诺想。
徒步走到莫里兹的站台,很快就到了天空之境的门楼了。
踏上层层叠叠的楼梯,这种楼塔的构造在建设的时候就由大魔建师凝输了魔力,运用到了瞬移阵法,所以看着十几层高的楼台阶梯,只需要几步就可以走到顶楼乘坐。
莫里兹的天空之镜楼塔并不算大,但是也有至少两条路线,也许未来还会继续扩建。安诺的布鞋踏上了坚实的木头阶梯,几步便来到了顶层,莫里兹的天空不算拥挤,此时清晨,云霞漂浮,光精灵的还带着刚刚苏醒的郝然和羞涩,她眯起眼睛,从塔顶可以将整个莫里兹的小镇全貌一览无余,那条她走过来来回回的主街道,镇子中心的市政主楼,她甚至可以看到雷德镇长的四马车威风凛凛的停在市政主楼的门口,似乎是刚刚准备出去办事,又或是一夜奔波才回来。
她不禁想起了古老的卡赛文神谕传说,那是安诺很小的时候听祖母提起的神话。她默默地念着,上古第一巫女卡赛文在少年觉醒的时候吟唱的那一首小诗。
“少女璀璨的瞳孔望向天空破开的一隅;
目光所至,粲然似炬;
那是神咒未曾描绘的远歌和鹰。”
塔楼顶层两侧伫立着两头石雕,两边都是是鹰首狮身,守卫在天空之镜的入口,只要将金钱或者对应价值的物品投掷到高大石雕脚下按压的价值石块上,等鹰眼绿光就可以乘坐。
除了不能移动,这些石兽和有生命的无异,安诺经过左边那头鹰首兽的时候甚至可以感受到粗重的喘气声。
没有等多久,那破光而来的就是天空之境了——一头巨大的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