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市都有一片故旧的街区,在这样的街区中会有一条沉静的道路,在这样的道路上会有一家含蓄的小店,在这样的小店里会有一位清奇的老板。他代表着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普通人,也象征着这座城市的情怀和追求。
简书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经营着一家名叫“个人记忆博物馆”的小店,在桂林路上,混迹于一众咖啡小馆之间,散发着独特的气息。在春城,“个人记忆博物馆”小有名气,没去过的人猜测那里阴冷诡秘,去过的人评价那里是一个能让人平心静气的地方。
熟悉那里的人习惯叫简书繁“老简”,一来因为简书繁总是在拿笔写字,手上磨出了老茧;二来因为“个人记忆博物馆”总是收集各种东西,大家笑言简书繁就像个“捡破烂儿的”;三来因为简书繁年纪轻轻却做派老成,不仅喜欢养生,还喜欢练太极拳。
老简刚过了而立之年,经营“个人记忆”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最初,他只是想开一家咖啡馆,找找小资的感觉。可是,在装潢店面时,他改变了主意。让他改变主意的,是一个疯老太。
疯老太是个拾荒者,她的神志不是很清醒,所以,总是拿着捡拾到的东西窝在楼根底下摆弄。她的一头银发总是凌乱的打着结,身上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摆弄“战利品”时,她的口中总是念念有词。老简曾经从她身边经过,认真地听了听,除了几个“噫”“呀”“呐”的拟声词,再就听不出其他的字音了。没有人知道疯老太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疯老太住在哪里,她好像总是凭空出现在街角楼头,又无缘无故地消失在沉寂的夜晚。只有出现在经常出现的地方,人们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有一天,疯老太没有出现在那个属于她的那个角落,而且从那天开始,疯老太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疯老太不见了。
老简又从那里经过,他站在疯老太的领地上,看着空荡荡的角落,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不知道她是好是坏,老简因为“不知道”而感到一丝丝悲凉。原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个人却因为消失而与自己产生了关系,这种认知让老简觉得自己很可笑。然后他在墙角看到一粒纽扣,那粒纽扣挤在砖缝里,被泥土挡住了一半。如果不是因为脏的看不出本色,估计早就被环卫工人扫走了。老简鬼使神差地捡起了那枚纽扣,他觉得自己拿的不仅是一枚纽扣,还是疯老太的一生,至少是他眼里的一生。
一个人的一生,最后就凝结到了一枚纽扣里,这究竟是一种造化,还是一种因果。老简没有答案,因为这只是他眼中的疯老太。真正的疯老太究竟有怎样的人生,老简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洗干净的纽扣被老简郑重其事地放到了一个戒指盒里,躺在深红色的绒布上,有些褪色的烫金纽扣安静地释放着残余的光泽。这就是“个人记忆博物馆”的第一件藏品,就摆在店门口的灯柱下。